一條牛引發的故事
本期導讀
有的人追求平淡一生，有的人幻想一夜暴富；
有的人踏實勤干，有的人投機取巧。
但是當有一個可以改變你命運的機會擺在面前，你會作何選擇呢？
故事源於一頭牛……
小說中她想一夜暴富，改變命運，但是自己想要的優越生活會給別人帶來損失，老伴兒卻是極力反對她的做法。在她通往優越生活的道路上遇到了另一個貪心的人王二狗，二狗想要「偷」走她的一夜暴富，瞎編了個謊言騙來了牛，但最終還是敗在了「鋌而走險」上……
從不同的側面去讀這篇小說，你會從中讀到不一樣的人生！
全文如下
一頭牛引發的故事
「這又是誰家的牛啊，不好好栓，怎麼跑到我家地里了？」她拿著路邊折下來的長樹枝跑到地里攆牛。牛被她攆得到處亂竄，踩壞了大片只有小腿高的高粱苗兒。她欲上前抓住牛繩子，這才發現這是一頭還沒鑽鼻眼兒的小牯牛，在農村可是稀奇品種了。她心裡暗暗高興，這回可是撿了個寶兒啊，要是拉到鎮上去賣，那可是賺大發了。
她趕緊跑回家找了條大粗繩，踉蹌著那雙小腳跑回地里，趁牛吃莊稼的勁兒一伸手把繩子套上牛脖子，使上吃奶的勁兒把牛拉回家關在最靠里的圈裡。她拍拍身上的泥土，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搓去繩子留下的拉痕，便搖著圓滾滾的腰肢去山那頭的地里找老伴兒，想第一時間告訴老伴兒這件「喜事兒」。
老伴兒聽完她的敘述之後臉黑了下來，「那可不是我們的牛，我們得趕緊找到牛主人，人家丟了這寶貝可得焦成啥樣兒啊？」
這下她可不依了，「這牛吃了我們的莊稼自然就是我家的，你在這兒逞什麼好漢，這麼大個村兒上哪兒找牛主人去？還不如過幾天趁著趕集買到牛市去，我看了，那可是一頭漂亮的小牯牛，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說著說著，她似乎看到了在牛市上蘸著口水數著鈔票的面色紅得髮油的自己。
老頭兒無奈，隨她回到家，看到了那頭漂亮的小牯牛，禁不住一陣震驚。自己好說歹說也養過好幾頭莊稼牛，但沒有一頭能及眼前這頭小牯牛的一半姿色。它紅棕色的皮毛，健碩的四肢，高傲的頭顱，尤其那雙眼睛，似乎在藐視一切對手，天生的王者氣質。他被它的姿色驚呆了，同時心裡也在為牛主人擔心：這麼珍貴的品種，要是弄丟了該有多著急呀！
於是，他對老伴兒說：「我們要不到鎮上去貼個通告吧，問問到底誰家丟了牛。」
她憤憤地說道：「你這個死腦筋，天上掉銀子都不知道撿，怕是莊稼漢當久了。你想想，要是我們能找到賣牛的黑市，高價錢把牛賣了，我們最起碼可以過十年的好日子。」
「你這個貪心的婆娘，眼裡就知道錢錢錢，怎麼沒有一點人情味兒呢？」這下老漢也較真兒了。但是他心裡還是有點動搖的：兒女住在城裡，十天半月不來看望一次，偶爾進城想看看他們還被躲著，更別說寄錢回來了。想到這，老漢有些同意她的想法了，但自己祖上十幾代都是農民，除了會種莊稼就只剩老實這點兒可憐的優點了，想想一年前自己丟了牛慌了神兒，還是鄰村兒的老張頭給牽回來了，這下自己遇到了這種情況，怎麼可以昧了良心呢！他搖搖頭，否定了老伴兒的自私行為，哪怕自己再窮上十年二十年也不可以做這等事兒啊。
於是，他對老伴兒勸道：「咱們是庄稼人，除了土地外最寶貴的就是牛了，一年前要不是老張頭給咱把牛牽回來了，你還不得尋死尋活的啊，是吧？」
「那能一樣嗎？老張頭要不是看在早些年對我有想法才不會把牛送回來呢，反正現在又沒人知道牛是誰家的，還不如賣幾個錢過幾年好日子……」她依然不依不撓。
他也是真生氣了，「愛咋咋地，你跟錢過一輩子吧。」之後他便作氣背上背篼去山坡幹活兒，不理會她。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她趕在老伴兒起床前踮著腳離開房間，到關小牯牛的圈外隔著縫兒看它，牛趴在圈板上，微閉著雙眼，「優雅」地揚起頭顱。她想著今天就可以找到好的買家，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兒。
他吃完早飯，拿起鐮刀到山上去砍柴，走之前特意叮囑不要打牛的主意，等他回來就去鎮上貼個通告。老伴兒走後，她開始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盤：得先找到一個熟人帶路，到黑市找到好的買家，狠賺一筆後就可以不再過庄稼人的窮苦日子了。於是，她從糧倉里摸出幾瓶好酒，搭上兩包白糖，到王家屯兒找王二狗。
這王二狗是村兒里臭名昭著的無賴，但不知道他從何處找到一條謀生的法子：倒賣牲畜。這活兒雖然辛苦，但是收益頗豐，從別的地兒倒騰來的牲口賣到黑市上去可以拿到10%的利潤。儘管她不喜歡這個傢伙，但為了自己未來的優渥生活，不得不去「巴結巴結」這個無賴。
到王二狗家時，發現主人不在，門口那條搖著大尾巴的狼狗「汪汪」大叫，嚇得她踉蹌了幾步，轉身到壩子前的歪脖子柳樹前坐下，脫掉鞋子抖掉鞋裡的沙子，對著那條大黑狼狗啐了一口口水，嚷道：「真是一條沒眼水的死狗。」大半吊煙的功夫，王二狗拉著兩隻黑山羊回來了。
「這不李大孃嘛，不去看好你的莊稼，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啦？」王二狗戲謔道。她之前因為王二狗的老牛吃了自家莊稼跟他鬧了矛盾。
「王大兄弟，之前那點兒小事你還惦記著呢？哎，我們一個村兒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記著那些過節呢。」她嘴上說著客氣話，心裡不知把他罵了多少遍「千刀萬剮」。
王二狗看到她手上提的「大麴酒」和白糖，心裡感到納悶兒：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礙於她在輩分上比自己老，沒法兒，只得邀她進屋。
進到屋裡，她放下手中的酒和糖，雙手在烏漆嘛黑的圍裙上搓了又搓，終於拉下臉來說：「大兄弟，我聽說你最近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在道兒上也混得有頭有臉，你看我呢也沒啥好給你帶的，我家閨女出嫁時女婿買的婚酒我都給你帶來了。我呢就是想沾沾你的喜氣，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給我介紹幾個買賣牲畜的大老闆，最近我後家弟媳婦兒的兄弟在別的村兒牽來一條成色不錯的牯牛，想找個好的買家給銷了。不知道能不能勞煩你做個中間人？」
二狗有些蒙了，她家哪能有什麼親戚跟自己同行的啊，先探探口實再說。於是，他問道：「大孃，您先給我說說那牯牛成色怎麼個好法兒，我呢先給你估估價，如果真的不錯的話我給你找個好的買家。」
「它的毛呀是像棕毛一樣的的顏色，眼睛可有神兒了，關鍵還是個沒開鼻眼兒的嫩牛，絕對是上乘成色。」她對著王二狗就是一陣炫耀。
聽完她滔滔不絕的描述，這下王二狗有些摸清楚了，這哪是她後家弟媳婦兒的兄弟倒來的牛啊，這分明是上周鄰縣懸賞尋找的雜交新品種牛，這樣看來，她還不知道這事兒。
話說，一周前王二狗跟隨另一個同行到鄰縣倒一群麻羊，路過農牧局時看到一張通告：省研究所新研究出的雜交牯牛品種準備放到該縣試養，誰知看養的人不留神讓它從牛欄里跑了，整個縣的人都在找這頭實驗牛，而且，政府還說了找到牛的人可以得到五千塊錢的懸賞金。
這下王二狗心裡開始打小九九了，他對她說：「您說的那頭牛是不是後大腿上有一個黃色的環兒呀？還有它的左耳朵上是不是有塊藍色的牌子？」
「對對對，你怎麼知道啊，是不是這牛是很好的品種啊？」她有些驚訝王二狗竟然知道這些細節，但她以為好的牛估計都是有這種標記的。
「實話跟你說吧大孃，你說的那頭牛不是你後家弟媳婦兒的兄弟倒到的吧？這頭牛是我一個遠方表親剛買的莊稼牛，還沒來得及打鼻眼兒就不小心跑了，他已經到警察局備案了，說見到這頭牛沒有還回去的人都要吃牢飯呢？」王二狗想先把牛據為己有，然後到鄰縣去領賞，便想了這麼個損人的招兒，他心想：反正現在又沒人知道她家有這頭牛，我是個倒賣牲口的人，有這樣的牛再有理不過了，萬一敗露我就死不承認，看大家信誰的。
她聽後臉紅一陣白一陣紫一陣，不僅是羞愧、憤怒，還有擔驚受怕。現在牛是賣不成了，錢拿不到了，過不上優越的生活了，還要去蹲大牢，她真後悔沒有聽老伴兒的話。「那我該怎麼辦呀大兄弟，那是你的表親，你可不可以跟他說我把牛還給他不要讓我去坐牢啊，我才剛滿60歲，還不想在大牢里度過後半生啊。」
王二狗看到她這樣說，知道她肯定上當了，「哎，李大孃，這事兒要是碰到別的人估計就黃了，但我們可是一個村兒的，是一家人，我怎麼會讓你去坐大牢呢？好在我跟那表親的關係還不錯，這樣，明早兒，不，就今天吧，或者一會兒我就跟你一起去把牛牽到我這兒來，我明早趕趟兒把牛還回去，也讓我表親把在警察局的備案撤了。這樣您看行不？」
她聽王二狗這麼說，心裡不知道多感激他，雖然花了兩瓶「大麴」和兩包白糖，但可以換來不蹲大牢的自由她還是很樂意的。
把牛牽回家後，王二狗心裡暗自慶幸，同時也在暗做打算，到底是去換懸賞金還是悄悄賣掉呢？懸賞金雖然是一筆很大的數額，但是遠沒有到黑市上賣掉來得划算，而且這頭牛他還沒有出一分倒牛的份子錢，相當於賣掉牛自己可以得到200%的利潤，但是在黑市買賣是有風險的，萬一被管理局的人發現就不僅僅是罰款那麼簡單了，說不定真的要去吃牢飯。
思索之後他決定鋌而走險，拼他一搏。
第二天一大早，王二狗趁著村民還在睡夢中起早趕路，他找了一根大粗繩子套在小牯牛的脖子上，把它腿上耳朵上的標牌減掉，便往縣上的「牲畜買賣交易市場」趕去。這樣的大事兒他可不敢馬虎，往往在鎮上的黑市賣的牛村裡人都會很容易了解到，要是不小心被知情人知道了上報到鄰縣，那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
走了三個小時的山路，又坐了兩個小時的拖拉機，王二狗輾轉來到縣裡的買賣牲畜的黑市，找到門口的「守門員」（其實就是望風看哨的人），到「財政處」（進入買賣市場的都要交一部分份子錢）交了「保險費」，便拉著牛到指定的地點等前來買賣的老闆們挑選議價。
這牯牛果然是牛中極品，剛到買賣點就有好幾個人前來問價，王二狗出了2萬的底價，前來觀看的人有的人已經出到了3萬，依然還有很多人前來詢問，王二狗心裡暗自高興，這次可真的要發大財了。
一個大腹便便的老闆隨著人群的唏噓聲來到王二狗的點兒前，繞著牛轉了幾圈，一會兒拍拍牛屁股，一會兒摸摸牛耳朵，問道：「這牛喊到哪個價了？」
周邊兒的人說：「三萬，喊到三萬了。」
「那我出5萬吧。」他把咬得已經殘缺不全的煙頭扔掉，狠狠地吐掉最後一口煙，腳在地上把殘缺不全的煙頭踩得更加不成樣子，「還有別的價嗎？」他高傲地說道。
王二狗被他的陣勢嚇到了，旁邊的人群也停止了議論，空氣中只剩下唏噓聲與驚嘆聲。他見狀說：「那就是沒有更高的價了是吧？」他得意洋洋地掏出夾在腋下的公文包，準備付錢帶牛走人。
「這牛我要了。」應聲而去，門口走進來一個人，身後還跟了好幾個像保鏢一樣的人，這架勢不像是來做買賣交易，倒像是來打架的。
「大煙頭」趾氣高揚地望著來者，「那你出多少錢？」
「我一分錢也不出。」說著他從手裡拔出手槍，「都站在原地不要動，警察！」人群立即作鳥獸狀散開，王二狗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兩名便衣銬上了手銬，而「大煙頭」也是一副慘兮兮的樣子，兩人被帶走了，剩下的黑市交易的人統統被帶回了警局……
原來，上周實驗牛走失之後，縣長為為防萬一，早在各鄰縣的牲畜交易黑市裡埋下了人手，一旦發現牯牛的蹤跡，立即通知警察局，將販賣實驗牛的人依法處置……
兩天後，王二狗被抓去坐牢的消息傳到了村兒里，大家對此事議論紛紛。李家兩口子在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長吁一口氣，她對老伴兒說：「我看我還是老老實實做個庄稼人吧，那些賺大錢的事兒我還真是做不來……」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葳蕤南笙作於2018年4月12日
與2018年4月16日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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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葳蕤南笙
文章來源/葳蕤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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