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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為了母親而出家的僧人

文/黃復彩

《轉眼看世間》是藏學法師的第一本散文集。他後來又出了好幾本書,但是,我以為寫得最好的還是這本書。

這本散文集收錄了他早期散文29篇,分為二輯。我得承認,這樣的散文,我是寫不出的,不獨是我,在我們作家行中,沒有一個人能寫出這樣的真情散文。能有這樣一部獨特的散文集問世,作為一個僧侶作家,他對於中國文學的貢獻,就已經足夠了。

藏學法師,湖北孝感人,一九九〇年,剛滿二十歲的他為尋找離家出走的母親而來到九華山。

那是一個冬天,當他終於在一個佛教安養院看到母親裸露著凍得發紅的胳膊,一床又一床地洗著被子時,身為兒子的他震驚、恍惚,甚至帶有幾分屈辱。

他流著淚,一把拉著母親說,你跟我回家!

母親說,兒子你不知道,我為這些修行了一輩子的老人服務,是在做功德。

他從母親的臉上,的確看到難得的滿足與快慰,他只得留下來,一邊照顧著母親,一邊尋找機會說服母親跟他回家。

母親住在附近的塔院里。塔院,即亡故僧尼的陵園。晚上,母親為他在一尊舍利塔旁安置了一張床榻,他知道,他的周圍有無數的亡靈。臨睡前,母親摸著他的頭說,不要怕,兒子,祖師們會保佑你的。那天晚上,他是在母親眠歌般的誦經聲中慢慢睡去的。

藏學法師上山是為尋找母親,他本來是要把母親帶回家,帶到湖北孝感,誰也沒想到,他自己卻留了下來,一年後,他考進創辦不久的九華山佛學院。

這一年底,師公雲林老和尚圓寂了,母親離開塔院,住進了甘露寺對面的西竺庵,母子倆離得更近了。偶爾,母親會來甘露寺看他。他叫母親「親師父」,母親則叫他「藏學法師」。

每逢周末,他會去西竺庵看望母親。母親就從菜地里拔幾莖蘿蔔,鏟幾棵青菜,母子倆一個灶上,一個灶下,灶火紅紅的,映著母子倆熱撲撲的臉。話雖然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但他覺得,沒有比這更溫馨的了。

從九華山佛學院畢業後,留校任教的他曾先後隨仁德大和尚出訪新加坡、日本、韓國、加拿大等國。

在很多人眼裡,仁德大和尚是一位高僧,一位神聖如佛的長者,而在他眼裡,大和尚是一位尊者,也是一位長者,他關懷著別人,也同樣需要別人關懷,如此而已。

那些日子裡,他用直朴的文字記錄著他出訪各國的行旅,也記錄著他入佛的心地,那些至真至純的文字分別發表在《散文》月刊以及《美文》、《天涯》、《北京文學》、《佛教文化》等刊物中,這些文字後來被多家出版社結集出版,書名為《轉眼看世間》。

用世俗的眼光看佛,再用佛的眼光看世界,看世間的一切人情冷暖,真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在《轉眼看世間》中,他將一顆心真實地裸露在讀者面前。讀他的書,感覺他既是一法師,又是一個自家兄弟。

那一年他去西安,剛下火車,一位居士不僅搶著替他背了行李,還一路保護著他,在公共汽車上,這位居士甚至攔住擁擠的乘客,生怕人們碰到了他。居士的恭敬,讓他如坐針氈,那一刻,他多麼想對這位居士說,放過我吧,我只是一個平常的人,我不需要這樣的恭敬。

有一年,我們一起去廣西憑祥的一個小廟。春節過後,小廟前面的綠地上遍是遊客們丟下的餐巾紙。那天上午,藏學法師弓著腰,貓在草地上,將綠地上那些白色垃圾一點點撿往一隻筐里,再送到一處燒掉。

法師的行為感染了居士,也感染了我,更多的人加入到清理綠地的行列。事實證明,行動比語言更為重要。祖師們說,禪是被人說壞了的,禪不在文字,當然也不在抱怨。

甘露寺客堂大門處一塊原木上寫著一行字:叢林以無事為興盛。

我們面臨著一個嶄新的時代,大潮奔涌,大浪淘沙,在這樣一個時代,「無事」,意味著與潮流的隔絕,意味著耐得住寂寞和甘守清貧。

這些年來,他堅持不參加任何熱鬧的慶典,不擔任教內外的任何職務,閑暇時,一支毛筆,一帖宣紙,讓自己沉浸在古之大德的文化情懷中。

去年,他辭去九華山佛學院院長一職,寧願做一名義務的,不拿工資的授課法師。甘露寺雖然不再是九華山佛學院的所在地,但甘露寺由一代代大德所培植的學術基因不會改變。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人們對傳統文化的需求日漸增強,而在經濟發展的同時,很多人由於生活壓力的加大,不可避免地處於各種焦慮與不安中。藏學法師的《藥師經講記》、《六祖壇經講記》以深刻的法理,淺顯而充滿生活情趣的語言受到越來越多讀者歡迎。

這些年來,藏學法師應邀到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以及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做專題講座,每到周末或節假日,一批批人們來到甘露寺,聆聽藏學法師的演講,他把禪文化有機地融匯到平常的生活中,讓人們在領略禪的妙趣的同時,也感受到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

2002年初,母親聖參師太病情加重,藏學法師不得不把母親接到甘露寺,辟出一間舊屋,讓母親安靜地度過最後的日子。

那段日子,一隻叫「咪咪」的小貓成了老師太最好的伴侶。咪咪活潑、好動,以其靈性的本真,給老師太帶來許多歡樂。

每天晚課後,藏學法師會準時來到母親的房裡,屋外的陽光透過窗戶暖暖地照進屋內,母子相對,多時無語,只有時光的滴漏無聲地延續著。

有時候,咪咪會跳到藏學法師的膝上呼呼大睡,窗外的竹林里有鳥兒啁啾,母與子,就這樣安靜地坐著,享受著這難得的血肉凝聚的時光。

有一次,姐姐來看望母親,見母親住在這樣又舊又黑的屋子裡,很是不悅,但老人家卻護著小兒子,說:「按照佛戒,僧尼不可同寺,但我是他親師父,他已經破例了啊。」母親說,人都說久病床上無孝子,但藏學法師是這世上最孝的兒子。

2002年6月,老師太往生,去了她該去的地方。母親荼毗後,法師將母親的靈骨一直放在自己的床頭。

他貼著母親的靈骨睡覺,看書,寫作,處理寺務,感覺母親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他,母與子,依然在一起,血肉親情,從來就不曾分離過。

這一年底,按照母親的遺願,他將母親的靈骨撒進一片清澈的湖水中。他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母親往生後,他的話更少了。

那一次我去看他,我們圍繞著行孝的話題聊了很多,很久,他不無感傷地說:「我來九華山,說是為照顧老師太,可這麼多年,我究竟照顧了她多少?」

法師的話,讓同為人子的我頓生愧意。直到我的母親在這人世度完了她的百年人生,而在母親最後的幾年裡,每當我因照顧母親而稍有懈怠時,便會想起為了母親而出家的藏學法師,想起那位默默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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