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跌倒，「中芯」吃飽

摘 要

九十年代末，中美的幾次衝突並沒有讓中國傷筋動骨，卻刺激了中國大力投入國防研究，這才有十幾年後的國防成果井噴。如今中興的遭遇，對於中國來說，也未必是壞事。以此次事件為契機，改變不合時宜的發展模式，走出來一條獨立自主、自力更生之路，才不會時時受制於人，才能贏得未來，贏得勝利。

某些做晶元和相關行業的微信群里已經炸了，一片歡聲笑語。

中興的話，政府少不得要支持一下，會有一些訂單專門給中興，但中興原有業務的履約能力幾乎完蛋，可能會大量轉為貼牌之類，或者尋求其他來源的零部件。中興肯定要面臨非常劇烈的轉型。

對於通訊行業來說，空出來一大塊市場，大家會瘋搶。少了競爭對手肯定導致價格上升。美國繼續向其他公司——比如華為——下黑手的概率不大。畢竟要抓住華為的實錘，肯定不會像抓住中興的實錘那麼容易。雖然風傳美國政府通過中興的一些文檔了解到了華為的一些迂迴動作，但真正要做出處罰還很遠。而且華為為關鍵物料做出的妥協的力度以及速度應該會優於中興。

對於中興以及通訊行業的這些影響都是次要的。

正如銀河號事件對於航運業的影響是次要的。

在商業領域做久了，有時候會產生一種幻覺，就是大家都是開門做生意，軍品也許買不來，但是哪有買不來的民品呢?中國的商界之前就是沒有被狠狠的扎一下。

就像八九十年代，中國政府裡面不少人一直覺得未來的主旋律是和平與發展，砸錢在軍備上面毫無意義。於是迎來了銀河號、撞機、炸館。

但是，從另一層面講，這些未必一定是壞事。

對於一個健康的人而言，被人打了一頓不見得是壞事。打不死，卻又能讓人醒悟過來，趕緊強身健體學習武藝。那麼下回見面，就不知道是誰打誰了。

我看到這次事情一出，好多人在諷刺說：中國搞房地產不搞晶元，你看這就出問題了吧。其實中國在好幾年以前就開始大力投入晶元產業了。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在2014年就成立，這幾年投資和輔助中國企業海外併購，都已經出手了很多次，為此和美國政府產生了一些衝突。這些年各地投資的晶元廠也是遍地開花。但是我國的商界並沒有跟上。培育我國的晶元產業，光靠政府投入、併購外國企業，這是不夠的。必須要我國強大的機電產業願意在我國自產晶元還價高質次的條件下先買起來、用起來。

畢竟，中國作為追趕者，一開始就在重要的晶元領域做一款性價比極高的晶元是不現實的。晶元投產的固定成本極高。沒有很好的銷量，晶元的研發成本、流片成本平攤在每一顆晶元上的金額就比較高，價格就降不下來。就算政府有一定的補貼，可能全壽命周期成本仍然無法與海外大廠的產品相比。

出於商業考量，國內企業都不太喜歡用國內這些水平還不高的晶元。有些很有希望的團隊，因為商業拓展上的困境，而關門大吉。有的也只能苦苦支撐。有的雖然有自製晶元的想法，但是銷量以及龐大的流片開支都讓他們望而卻步。

這時候，除了政府在資金等方面的扶持之外，最關鍵的推動力，就在於我國的企業要願意用這些還沒那麼好的晶元。本來這些企業可能還沒有那麼大的動力用這些晶元，如今美國政府給了他們一個巨大的動力。

工業機器人四大家族之中位於歐洲的一家，總要採購大量的諧波減速機。世界上最好、出貨量最大的諧波減速機廠商是日本的哈默納科，這家歐洲巨頭大部分諧波減速機也是採購自哈默納科。然而，這家企業總是會把一部分諧波減速機的採購額分給一家德國的廠家，儘管德國這家價格更高，水平更差。這就是為了避免被日本廠商卡脖子。一般日本廠商因為任何原因(比方說地震)而停止供貨，那麼起碼還有歐洲廠家可以供貨。

以後我國的很多大企業也會越來越多地採用這種策略。儘管我國新出現的晶元產品不可能對外國主流產品產生優勢，但也會在本次事件的刺激下獲得更多的份額。這對我國的晶元業來說，是一個重大利好。

另一方面，我國的晶元代工產業也在快速發展。晶元生產設備製造商——美國應用材料，近一兩年有接近一半的銷售額發生在中國。各地都在新建晶元廠。儘管製程還無法與美國、台灣的廠商相比，但滿足一些基本的晶元生產需求還是可以的。

隨著我國這一批晶元廠子的建立，中國的流片、封測成本會大大下降。而且我也不懷疑，中國政府會大力補貼晶元研發以及流片。這都會讓中國的晶元產業迎來高速的發展。

再者，此次風波之後，國內很多大的企業都會產生非常強的危機感。跑到國外做晶元領域的併購也好，自己建立晶元戰略投資基金也好，都會多起來。晶元業從業者轉行做相關的戰投，也不失為一條好的職業發展道路。

中國在國外的晶元領域、晶元生產設備領域，其實都有很多「人員儲備」。這包括留學生、綠卡持有者乃至華人華僑。如果國內有足夠好的機會，就可以在幾年之內集結起一隻強有力的研發力量。我有幾位晶元和相關領域的朋友，其實已經在琢磨著回國了，只是還沒有合適的職位。我看他們回國工作的機會就會在未來幾年間出現。

九十年代末，中美的幾次衝突並沒有讓中國傷筋動骨，卻刺激了中國大力投入國防研究，這才有十幾年後的國防成果井噴。如今這次衝突，對於中國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

【本文原載微信公眾號「冷風吹牛」，經授權察網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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