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第一書▎中國之所以成為CHINA
天下第一藏「天籟閣」遺珠
美樹嘉文藝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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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文物收藏史上，珍寶最密集的盛況常常是由帝王一手堆建——動用至高無上的資源和權力來網羅最珍稀精美的藝術品向來是皇家特權。
比如自封「十全老人」的乾隆，掌握著最後王朝的太平盛世，只要入了眼的，沒有得不到的——如今兩座故宮裡的寶貝，幾乎都是他老人家的遺產；也有曲折離奇的宋徽宗，不僅遍覽天下美物，開國家文物檔案先河，本人也是書畫天才。只是結局唏噓，上千輛大車的國庫珍品流散塞外，只留下靖康之恥的一盤殘局。
除了皇親國戚，要當集大成的收藏家並不容易，必須同時滿足幾個要素：龐大的財力、太平的社會、卓越的鑒賞力。這種上千年也不一定湊得成的機緣，卻在一個人的生命中匯聚發生了，這個人就是項元汴。
他一生的故事不僅豐盛傳奇，而且因為距離我們的時間尚未太過久遠，項元汴留下的個人遺存，足以影響到整個中國文化史的半壁江山。他的私人藏館「天籟閣」不但是當時天下文人無不想一窺究竟的秘密寶庫，也是連乾隆皇帝都艷羨不已的超級博物館，點擊《乾隆爺的玩具》，可賞另一珍美器物薈萃。
隨意列舉幾樣就會發現許多名震天下的神作都曾是項元汴的囊中之物：
顧愷之《女史箴圖卷》（唐摹）
韓干《照夜白》圖卷
韓滉《五牛圖》
王羲之《蘭亭序》（馮承素本）
懷素《苦筍帖》
李白《上陽台帖》……
她們無一不是當今世界著名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據統計，項元汴的書畫收藏總量大概是故宮博物院的一半；難怪有人說項元汴的「天籟閣」獨自就可撐起半部中國美術史和書法史。
韓干《照夜白》圖卷
顧愷之《女史箴圖卷》（唐摹）
李白《上陽台帖》、王羲之《蘭亭序》（馮承素本）
項元汴在書畫間隙留下的「天籟閣」及其它印鑒極多甚至超過乾隆（據說他每次瀏覽都要留下印鑒），這點常被後人詬病。但當時這些寶貝確實屬於私人物件，隨意玩賞也是個人自由。比起臨終時斷然燒毀《富春山居圖》共赴黃泉的吳問卿，他至少還是給我們留下了這些神品的本尊。
嘉興項氏——嘉靖時代的敵國巨富
故事的源頭倒推至400多年前，就在文藝復興伴隨著歐洲的資本發展閃耀出藝術之光的同時，中國明代財富積累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江南一帶的商賈巨富中，「嘉興項氏」如鶴立雞群。
項元汴是典型含著銀匙出生的富二代。他的父親項銓是經商天才，年輕時經營典當業開始發家，然後到處置地買屋，收取地租，用神速積累起巨大的財富。
到了晚年，其財富之巨在嚴世蕃羅列的「全國富人榜」中也獨佔一席，其家獨愛文玩字畫，收藏的金銀古董更是無人能及。項銓八十大壽時待客的排場極盡奢華，連漱口盆都是純金打造，雅稱「金滴嗉」。宴會和客房的豪華程度令頗見過世面也同為收藏家的世交何良俊都感到受寵若驚。（《四友齋叢說》）
可貴的是據說項銓其人不但生意精明，還是宅心仁厚的謙謙君子——萬曆年大學士朱國祚曾記錄過一則佳話：項銓當年買下一處房屋，幾十年後翻修時，從牆壁夾層中發現了一大筆金子，項銓不僅沒有私吞，還找到舊宅主人的後代將錢如數歸還。
唐寅《秋風紈扇圖》應為少年時代項元汴收藏的起點
慈父仁兄——君子之家的無憂公子
慈父在前已是難得，更幸運的是項元汴還有兩個對他疼愛有加的兄長。父親去世後把財產分成三份，大哥項元淇和二哥項篤壽都非常謙讓，留給項元汴最多的一份，被世人譽為「讓財於季」——季就是指三弟項元汴。
大哥項元淇年長項元汴二十五歲，寬厚的性情極似父親。雖是同父異母，他對弟弟們卻事事照顧，出錢出力。元淇才氣過人卻一生淡泊權錢，只以詩文為樂，也只和詩畫文人結交要好。
二哥項篤壽不但是一考中舉的學霸，還是個特別會哄人開心的大暖男——弟弟項元汴年輕時沒經驗，有時嘆氣說字畫買貴了，二哥會專程登門拜訪要求欣賞字畫，先讚美一番讓項元汴轉憂為喜，過後還會出個更高的價格「搶購」而歸。
這種似乎只在《鏡花緣》君子國中才有的融洽生活，就是大家津津樂道的嘉興項氏兄弟們的日常——如果說尋常的幸運兒是生活在玻璃溫室里的花朵，項元汴簡直就是住在水晶宮中的王子。
而這個註定要在中國書畫史上留下名號的的懵懂少年，就在這陽光雨露溫情俱佳的江南大宅院中，漸漸堆建出屬於他的文物王國——天籟閣。
作為商賈世家的項元汴（墨林）本人詩才雖不出眾，
書畫水準卻絕不平庸
財富與文人——集成民間藏家第一人
除了巨大財力和熱情的支持，項元汴與大家文徵明家族的常年交好，也促成了他鑒賞力和書畫能力的日益精進。尤其是在文徵明之子文嘉和文彭的參謀之下，項元汴入手文物的效率和規模，與當年父親高效積累財富的劇情異曲同工，輕輕鬆鬆就達到了無人能及的高峰。
項元汴的收藏有多少？僅以書畫收藏為例，民國歷史學家陳寅恪的弟子翁同文根據千字編號（項元汴獨創用千字文單字為書畫編錄防偽）推測出，項元汴的書畫的收藏總量約為2190件。這個數字代表了什麼？我們對比一下舉國之力的百年故宮博物院藏品就可知曉：
按《故宮書畫錄》，故宮博物院的書畫收藏為4600餘件，這就是說，項元汴個人的收藏幾乎相當於故宮的一半。
更重要的是，項氏的藏品的水準之高，絕不亞於歷代皇家秘府私藏。他一生收藏過王羲之、孫過庭、褚遂良、懷素、歐陽詢、顏真卿、蘇軾、黃庭堅、米芾、趙孟頫、顧愷之、王維、韓滉、巨然、李公麟、馬遠、梁楷、宋徽宗、趙孟堅、趙孟頫、王蒙、吳鎮、倪贊、黃公望、文徵明、仇英、沈周等等的繪畫精品。
而顧愷之的《洛神賦圖》、王羲之的《瞻近帖卷》《行楷書千字文》、仇英的《漢宮春曉圖》、米芾的《清和帖》、趙孟頫的《鵲華秋色圖》等都曾經置於天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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