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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之境:關於死亡,我們通曉一切

這是一本難懂的、神秘的、往來於生死之際的書。如同它所誕生時代的文明一樣,震撼人心。它是古埃及最偉大的著作,留給後人最光輝燦爛的文學遺產——後人把它稱為,亡靈書 The Book of the Dead .

古埃及最偉大的作品 |《亡靈書》的智慧 - 生命並不總與痛苦相關

你相信世上有活著的靈魂嗎?公元前十五世紀的古代埃及人,他們相信。千真萬確地。古埃及可能是人類早期社會中最重視死亡的民族之一,他們如此鄭重其事地與死亡面對面相互凝視,把死亡的藝術演繹得登峰造極。

萬物都屬於我,

所有的一切都賜予我,

我進來時是獵鷹,

出去時是長生鳥;

晨星為我鋪路,

我平靜地進入美麗的西方,

進去崇拜生命之主奧西里斯。

——符文《出去後進來》

「亡靈書」的名詞,指的其實是一系列符咒的集合,這些符咒最早來源於「金字塔銘文」,古王國時期(公元前2686-公元前2181年)供法老和貴族們使用,以滿足他們死後進入神靈所在世界的要求,與神平等地進入,但並沒有什麼徵兆表明他們希望成為神。後來在中王國時期(公元前2040-公元前1786)隨著葬儀信仰及其儀式的平民化,演變為「棺木文」,再後來在新王國時期(公元前1553-公元前1085)成為主要書寫在紙草上的亡靈書,最終在後王國時期成為最終定型的版本——「賽特修訂本」。

這些符咒在最終定型前往往是隨意而零散的,沒有固定的體系和順序,任意截取其中一些片段都可以組合在一起使用,配以大量的裝飾畫插圖(vignettes)。

古埃及人將它們放置於亡者的身邊,以助他們能夠順利克服陰間的萬千險阻,抵達埃及神話中死後的天堂世界——蘆葦之境。

這本亡靈書里記載了關於靈魂世界的一切,和活的亡靈與諸神如何生活在其中。人類面向死亡的態度,顯示了他們面對生命和生活的態度。

死亡即復活

死亡時常與毀滅、痛苦、超自然的恐懼、巫術和祭祀、衰老、憂鬱、鮮血、神秘與永劫這些詞關聯在一起。但在古埃及人的觀念里,死亡卻顯得格外莊嚴肅穆,有時激蕩磅礴有時平靜寧和,總體上與痛苦沒什麼關係。

在埃及人看來,死亡即意味著復活。

對於那些在現世中嚴格遵守道德準則的人,他們將得到冥界主神奧西里斯賜予的永生的祝福。一開始享受這一待遇的是法老和貴族,後來平民也享有這一權利。

人死後,他的靈魂會離開他的軀體一段時間,經受一次到冥界的遊歷,如果這次危險的遊歷能夠順利完成,那麼他的靈魂將再次回到他的軀體,並且最終復活,不再死去。這次復活不是在塵世,而是在他的陵墓里。埃及人製作木乃伊,即為了確保在靈魂安全回來之前,其軀體能完好無損地保存著,以使其靈魂依附於此進而實現永生。從亡靈書的實際內容來看,這次遊歷除卻亡者審判之外的其他部分其實並不是非常危險,並且其實他們永生並不一定需要依靠原先的軀體,而可以依附於其他生物的形。

在亡者的國度令靈魂重新回到軀體——

願它看到我的屍體,願它在我的木乃伊上安息,

我的木乃伊不會被破壞也不會腐爛。

(對鑲嵌著寶石的心靈塑像說,而寶石放在死者的胸上。)

與此一致,埃及人在黑暗的陵墓里創作了大量的壁畫,這些壁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很難被稱為供人欣賞的藝術,因為它無意給任何人觀看,除了死者的靈魂。他們儘可能地全面地把自然中的每一個角度如實展現出來,如同陪葬品一樣,其意義價值往往在於使其主人在陵墓里更好地生存,因此畫師頻繁地變換視角,把從不同角度里看到的東西統統組織在一幅畫上,使得觀者可以清晰辨別出每一件東西的完整輪廓,讓畫中的事物成為現實世界的替代品,甚至靈魂世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內巴蒙花園與捕禽圖(埃及底比斯出土的兩幅陵墓壁畫)

這些陵墓壁畫往往嚴格遵守「正面律」,畫中的人物扁平而扭曲奇特,埃及人遵循著一條精準的法則,把自己認為是最重要的東西全部囊括在一個形體之中。他們毫不關心繪畫的美感,而是試圖畫出他們頭腦里所知道的東西。

他們把作畫的地點選在陵墓,也是為了讓這些作品在黑暗的地下墓穴里得以更長久的保存。這個時期的埃及作品與幻覺和想像幾乎沒有關係,因為他們只是在儘可能地複製出自然世界(古希臘有一副畫在黑繪雙耳陶瓶上被命名為《賽場上的運動員》的作品,人物的左腿細節的處理在繪畫史上第一次運用了幾何透視學,代表著人類開始轉而嘗試利用新知識來創造與自然世界相匹敵的幻覺)。

古老的神靈信仰

新王國及後時代的紙草文「亡靈書」至少融合了三條相互獨立的傳統體系:最早的星體來世說,太陽神至高說,最後的奧西里斯主神說

在埃及人的宗教信仰中,舊有的傳統很少被完全拋棄,新的觀念和學說即使與舊有的制度發生了直接衝突,也會被添加到舊體系當中。這也是為什麼埃及人相信死者在來世能以阿卜的形態與北極星永存共棲,同時卻以卡的形態被封固在墓室和獻祭墳中。或是以巴的形態生活在極樂世界,與太陽神共同穿越天空和地獄。因此,埃及人也把喪儀文稱作是「來日之書」(Book of coming forth by day),因為這種符文給了那些亡靈以相當大的自由,令其可以隨意地在來世和現世中往來。

它被錯誤但實際相當準確地被稱為「古埃及聖經」。

—— 卡羅爾A.R.安德魯斯 大英博物館埃及古文物部

古埃及的宗教信仰體系複雜龐大,非專業研究者難精於其道,比較有意思的幾項內容摘錄如下,附上一點個人不甚精準的解讀,僅供參考:

在造物之前存在原始的混沌狀態,被認為是一片汪洋,稱作阿比斯。

在許多神話或信仰里,都認為存在著一種最原初的混沌,而且它們不約而同地認為在《聖經》的上帝誕生之前就存在著蛇的形象,蛇的本質指向上帝之前的混沌,並且把混沌具象化為環繞世界之蛇,它代表了原初、無序、無限、死亡,比一切主神都更古老。《亡靈書》里也很多次出現了蛇的形象,以及環形標記為宗教符號的信仰,但另一方面蛇又數次被形容成邪惡,比如很多與太陽神拉相關的地方出現大量的蛇和環形標記(Uraeus),有一位叫阿匹普的毒蛇神,但是昂著頭的眼鏡蛇卻象徵忠誠。與此類似,在中國傳統的鬼神信仰體系里,蛇也同時兼具這兩種性質,不過在儒家走向理學以後,出於教化的意圖,蛇的妖魔化形象更愈發突出。

巴斯特是一個叫做巴布斯提斯的地方的宗教中心,這個名詞代表歡慶和多產的貓神。「對於那隻貓,他就是拉自己。思雅說起他的時候叫他『貓』;他的舉止像貓,『貓』之名就這樣誕生了。」

有很多證據可以表明,貓是一種足夠古老的存在。而且世界上不止一個地方的古老民族認為貓是神秘的神靈,它們能接近人類看不見的怪異事物,《克魯蘇神話》里有一段關於貓的話值得在這裡被提及:「貓是古老埃古普托斯的靈魂,承載著被遺忘城市梅羅和俄斐的傳說。貓是叢林之主的親屬,繼承了邪靈出沒的古老非洲的秘密,斯芬克斯是貓的表親,貓會說斯芬克斯的語言,但貓的歷史比斯芬克斯還要悠久,記得斯芬克斯已經遺忘的往事」。

埃及人在亡者的世界裡創造了一條與尼羅河一樣的冥河,前任主神太陽神拉每天坐在一條叫做巴卡的晝船上穿過地上的天空,然後坐在夜船上游過冥界。

奧西里斯曾經在上埃及古城阿比杜斯斷頭,然後被分肢,變成跛子,最後復活,他的屍體不腐。

很多人都知道的荷魯斯,是奧西里斯的兒子,是鷹頭神,代表創造,奧西里斯被他弟弟賽特所殺,因此荷魯斯與賽特戰鬥,最終繼承了奧西里斯的王位成為埃及之王,上埃及有很多崇拜他的宗教中心,他的眼睛曾經被賽特挖出來,又被透特修復,後來「荷魯斯之眼」就象徵好的、有益的、愉快的一切。同時也是太陽神的眼睛,象徵太陽摧毀性的力量。所以有很多眼睛形狀的墜飾的含義其實是類似於護身符的,並不是什麼邪靈崇拜。

關於信仰融合,摘錄《亡靈書》原文的一段符文,如下:

我就是那偉大的神,

自創(自己)者。

他是誰?

其他人說:

他是拉。

他創造了自己的名字,

九神之主。

他是創造了自己名字和身體的拉,

這意味著隨從他的眾神開始出現。

我擁有昨天,

了解明天。

對昨天而言是奧西里斯,

對明天而言是拉。

他是奧西里斯。

也有人說:

他叫拉,

他的名字是拉之讚美,

他是拉的靈魂,

他與自己相通。

他是赫里奧波利斯偉大的長生鳥,(拉的靈魂長生鳥)

監管一切存在。

意味著永恆和持久。

進入門德斯時是奧西里斯。

他在那裡發現了拉的靈魂。

他們互相擁抱。

他的雙胞靈魂形成了。

補充一點,這段符文的前半部分,尤其是「他是創造了自己名字和身體的拉,這意味著隨從他的眾神開始出現。」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想起彌爾頓筆下的撒旦了,因為他們都堅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他們的存在由自己創造,他們的名字由自己命名,他們隱含的意思是,他們即造物主本身。

(《失樂園》里撒旦對自己率領的軍隊說,上帝說他創造了你們,你們知道嗎?反正我是不知道的。)

當然其實這沒有什麼可比性,因為亡靈書最早的溯源可以達到公元前15世紀中期往前再推一千年。比起撒旦,太陽神拉和奧西里斯應該至少站在與聖經的書寫中所傳達出來的上帝的形象在一個維度上。

死靈判官與亡者審判

隨著棺木文的新發展,太陽神不再是至高之神:奧西里斯成了那些被祝聖的亡者所期待共度永生的王,死去的人總是將自己的名字與這位神靈聯繫在一起,在那以後,「奧西里斯的某某」幾乎等同於「遲暮的」和「已故的」。

奧西里斯在來世中擔任死靈判官。

在古王國時期,法老和顯貴們只要在現世中嚴格遵守道德準則,就能確保得到永生的祝福。然而第一中間期的亂世打破了等級秩序的體系,使得盜墓賊和毀墓現象屢禁不止,上述的信條也由此被完全打破。為了抑制這種惡行,一種新的學說應運而生,它聲稱亡者按其生前的所作所為將受到應有的審判。

起初擔任這一職務的是一位不知名的神靈,自從中王國時期奧西里斯成為冥界主神之後,他便自然而然地成了這一審判的主導者。

例如亡靈書125章的內容是圍繞審判死者展開的,其中還附帶了大量描寫稱量心重時場景的飾圖,這一步驟是為了判斷死者是否有資格進入奧西里斯的王國,稱心時還會有惡魔艾米特在一旁,隨時想要吃掉任何一顆因罪而稱下來的心。這也是喪儀紙草文書中最為人所熟知的場景。

符文中有大量類似「在奧西里斯面前被澄清」的話語,代表的就是亡者審判。

哦!靈魂大殿里的眾神,

你們公平地度量天地間的是是非非,

賜予食物和用品。

我審判過死者之心,

他的心是他的證人。

他的行為無可厚非,

天平沒有稱出他有什麼罪。

我清白如赫拉克利奧波利斯的長生鳥,

因為我的是風之主的鼻子,

他在這土地的領主面前,

在赫里奧波利斯修復聖眼的那一天(冬天第二個月最後一天)讓所有人復活。

你們靠真理而活,

你們吞下真理,

你們心裡沒有謊言,

因為你們憎恨虛假,

抓住我的謊言,對你我就不會再有罪惡。

(以上每一段都來自不同的符文)

(奧西里斯在真理之殿用天平稱量亡者的心)

審判、澄清、真理、無罪、沒有謊言、作證,等等辭彙大量地出現在各式各樣的符文當中,這種觀念和文化背後隱藏的其實是埃及古老的善惡觀念思想,肉身不過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呼吸將滅,靈魂即入冥界,在那裡必經真理的審判殿堂,接受天平稱量心臟的度量,以辨善惡。善者,即可步入天堂(蘆葦之境),在那裡獲得肥沃田地,重新恢復肉體之身,從此,過上幸福無憂的生活,直到永遠。惡者即被魔鬼艾米特(Ammut)吞食,靈魂和肉體之身,將永遠消失。

他們必須證明自己沒有對他人犯下罪過,沒有使他人貧窮,也許曾學習過錯誤的知識但沒有做下真正的錯事,沒有驅使或奴役他人,未曾剝奪孤兒的財物,沒給別人帶來痛苦,沒有讓人挨餓,沒有讓人哭泣,沒有奪走他人性命,也沒有使人奪走其他人的性命,他們必須未曾給任何帶來苦難,也從未做過神所憎恨的一切事。

他們盡全力使得自己生前的靈魂澄澈透明,了無過錯,以使得他們擁有死後進出亡者世界的能力,白日呈現,不腐不朽,為神靈所引導。

這是一種人生必善的訓誡。

關於人性的善惡,真實的情況遠非古埃及人所想像的簡單,在人類對自然幾乎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他們反而可以更純粹地看待自己的靈魂和生活,力圖做一個必然的善人,在關於來世的完整的規則與訓誡下。當人逐漸理解了自然,卻反過來越來越理解不了自身,許多有形的作為物質存在的東西的本質為人所知,與之恰恰相反的是無形的靈魂卻豎起了極高的屏障讓人無法洞察。當下的人努力讓自己向善,很大程度是他們知道善是好的,而自己的靈魂是有缺陷的。

人是無法永生的,但人卻一直都在試圖追求永生。古老的人企圖延續自己在凡塵中的生命,或是進入死後的世界延續與他們的日常經驗相同的生活(例如新王國時期的埃及人認為要想在蘆葦之境度過永生,亡者就必須在其中親力耕種——埃及是一個農業社會,耕地、播種、收割、灌溉維護及尼羅河漲潮後的地界重標是埃及人年復一年必須從事的勞動。而另一個世界也被描繪為一個同樣需要辛勤勞作的世界。於是便第一次出現了「夏布提」格式的符文,它試圖創造一個夏布提模樣的魔法代工,來助其完成來世的艱苦勞作,以使死者得以解脫,當然還有陵墓上那些模仿自然的盡最大可能將所有物品都描繪保留下來的壁畫作品),後來的人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試圖通過增加生命的價值來延長其長度(如中國古代士人追求三不朽,立言立德立功;如在薩特那裡作為人道主義的存在主義)。因為人們感到生命的易逝,反過來學會了珍惜生命的存在。

博爾赫斯有一篇短篇小說叫做《永生》:「死亡(或它的隱喻)使人們變得聰明而憂傷。他們為自己朝露般的狀況感到震驚;他們的每一舉動都可能是最後一次;每一張臉龐都會像夢中所見那樣模糊消失。在凡夫俗子中間,一切都有無法挽回、覆水難收的意味。與此相反,在永生者之間,每一個舉動(以及每一個思想)都是在遙遠的過去已經發生過的舉動和思想的回聲,或者是將在未來屢屢重複的舉動和思想的準確的預兆。經過無數面鏡子的反照,事物的映像不會消失。任何事情不可能只發生一次,不可能令人惋惜地轉瞬即逝。對於永生者來說,沒有輓歌式的、莊嚴隆重的東西。」

當然,古埃及人或許根本沒有想過這些,因為他們如此千真萬確地相信,靈魂死後必定會進入亡者的世界,這一切也都是千真萬確的。人生活在塵世里,本質卻存活於靈魂之中。

關於變形——以己靈魂用其形

如同絕大部分古早時期的神靈信仰一樣,古埃及人所崇奉的神靈或與靈魂能力相關的事物很多要麼是獸首人身,要麼是人首獸身,且絕大多數都有與之對應的為其所化形的動植物。

比如用長莖綠蓮來代表努的復活,比如荷魯斯的鷹形,比如太陽神拉的雙獅形以及貓形,比如拉的靈魂是長生鳥,比如阿尼想要其形的鷺,比如象徵神的靈魂的公羊,比如亡者在進入亡者國度的入口時會擁有燕子的外形,當然還有繞不開的度過夜晚而後重生的蛇形,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我昨天死去,今天復活,我以自己的身形出去,我是一個擁有幾乎一切存在的所有者,形形色色的神都屬於我。」「有關去到那一天的符咒,在西方尊崇拉,讚美冥界的人或神;在亡者的國度里為可敬的靈魂開一條路,讓他活動,讓他正出步伐,進出於亡者的國度,擁有活著的靈魂的外形。」

這種獨特的體征,可以被稱為異體合構。這是古老的先民認知中用以獲取靈異的超自然力量的奇異法則。他們對於神怪外形甚至是色彩強烈地重視,認為異能的存在源自外形,並賴此而發揮、掌握所具之異能。

他們世界裡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古老原始卻又擁有深不可測的神奇力量,這種東西,大抵可被稱為元初文明的智慧。

(最左邊是拉的靈魂長生鳥,稍右一些是水中的綠蓮,右邊的獅形床躺著的是戴著面具的阿尼的木乃伊)

恐懼來自未知

我原先認為是病態、可鄙、和墮落的事物,實際上令人敬畏、大開眼界甚至輝煌壯美。我以前的猜想不過是人類永恆不變的思維定式的一個階段:我們總會憎恨、恐懼和逃避和我們迥然不同的事物。

這些恐懼是來自更古老的過往。它們的存在先於肉體——或者說沒有肉體,它們也同樣存在……它們施加的恐懼純粹是精神性的——其強大相稱於其在世間的無實在性,在人類尚無罪錯的童年時代佔據著支配者的位置,解決起來困難重重,或許需要我們洞察創世前的情況,或者至少窺視一眼造物存在前的陰影國都。

——節選自H·P·洛夫克拉夫特《克蘇魯神話》

有些人一生之中從未被蛇咬過,但他們依然會懼怕蛇;就像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從不曾經歷過死亡,卻對死亡充滿恐懼。

恐懼是高階的進化策略,讓人潛意識中就學會規避潛在的危險。也許長大成人之後我們不再害怕封閉幽暗的房間里是否蟄伏著龐大扭曲的怪物,但是面對所被籠罩著的死亡的陰影,卻依然讓人不由自主地逃避。這種起源於人類童年時期的恐懼,或多或少地以其他形式貫穿終生,即古老又充滿焦慮。這是一種由曠日持久的人類經驗或文化傳播遺留累成的,對於未知事物的懼駭感,並隨時可能因為那些微小的信息,諸如聲音一類,而被重新激活。簡直就像是完美規避了進化論的某類鬼魂那樣長期潛伏在人類的中樞神經上陰魂不散。

絕大多數的原始文學作品,都暗藏了對死亡的恐懼感,並且認為死後的世界充滿痛苦、折磨和陰森可怖,很多民族面對求而不得的永生與不得不面對的死亡時,採取了規避手段——比如波斯、希臘、甚至中國。無論它被稱之為「享樂主義」還是「現世主義」,鮮少有採取彷彿把死亡「隨身攜帶」一般隨意放鬆態度的文明,而埃及人則顯得分外平和,因此也就分外與眾不同。

他們構造了一個如同現世的鏡像倒影一般的世界,在古老的壁畫和陵墓中企圖把一切自然、器具、奴僕、生前的軀體都帶入亡者之境。

他們似乎已經知曉了死後的一切(儘管那也許只是自以為),因此面向死亡的時候,他們就沒有痛苦,沒有傷感,甚至沒有眼淚,他們抱持著一種相當驚人的理性,衡量著自己生前道德上的得失,並且以此作為進入蘆葦之境最嚴峻的考驗——一旦被剖心,他們就沒有資格進入來日之地了。死亡只是一種必然性的此間生活的彼岸延續,而與毀滅沒有多大的關聯。他們對死者的關懷顯得比對生者更為隆重,他們的藝術是一種需求型創作,為了讓亡者可以更好地在彼岸世界裡生活。

古老而恆固的宗教、天人合一生死一體、個人行為、永恆的正義與秩序,善的核心,埃及的側面之一。

-這一系列都是讀後感,再次聲明沒有學術嚴謹性。亡靈書是一部十足偉大且震撼的作品。個人知識淺薄,所書所寫不足見原著萬分之一的光彩-

From:ReLife 逆生長研究所

編者 白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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