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遭禁運的背後，美國半導體晶元業內人士怎麼說？

美國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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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Wilbur Louis Ross Jr.)

4月16日，美國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Wilbur Louis Ross Jr.)宣布：美國商務部工業和安全局(BIS)對中興通訊實施禁令，禁止所有美國企業在7年內與其開展任何業務往來。

2017年3月，美國政府指控中興通訊非法向伊朗和朝鮮出口電信設備（包括列入限制出口名單的美國產品）並作出虛假陳述和妨礙司法，中興通訊同意合併民事和刑事處罰向美國政府繳納11.9億美元罰款，並同意暫緩執行「7年的出口特許可權制」，但如果中興未能滿足協議要求，或違反美國出口管理條例(EAR)，此限制就可能被激活。

和解談判里有一項內容就是中興通訊處分從事違法行為的員工，美國商務部的公告里稱：中興不但沒有處分這些員工，還發給全額獎金，同時向美國商務部報告稱已經處分了這些員工。美國商務部長羅斯說，中興在當初被抓住時說謊，在緩刑時說謊，在觀察期時又說謊。

於是，懸在中興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於砸了下來。消息一出，中興通訊的A股H股均已停牌。

由於中興的產品和設備中包含大量美國產的半導體晶元和其他軟體、硬體產品，尤其是各類晶元產品目前還遠遠不能實現國產化替代，美國商務部這個禁令將重創這家中國第二大電信設備製造商，有分析人士稱，中興恐將倒閉。

對此我們採訪了「北美中國半導體協會(NACSA)」主席金波先生，請他談一談作為多年浸泡在美國半導體晶元業界的業內人士對此次中興禁運事件的看法：

北美中國半導體協會(NACSA)主席金波先生

問：4月16日，美國商務部宣布對中興通訊實行為期7年的禁運。現在的輿論基本上是兩種傾向：第一種是中興違反美國對伊朗出口管制，在2016年被抓住，2017年中興認罰後，沒有執行和美國商務部的協議（未處罰或減少35名員工的獎金），目前造成這種自己「作死」的局面；第二種是認為美國此舉是對中國貿易戰的一部分，精準打擊中國的科技競爭力的「掐脖子」行為，意在阻止中國的引領5G時代到來，阻止「中國製造2025」。您對此怎麼看？

金波:兩種因素都有。如何對付美國政府，ZTE應對完全失敗。還是國企一貫的習慣思維，以為可以花錢消災，簡單的認罰巨款(9億美元)了事。殊不知，拿這些錢可以請多少律師和lobbyist（遊說的說客），即使官司打不贏，拖也可以拖上很長一段時間。聽說中興為了省錢，律師都沒有好好聘請。在我看來這也是一件好事。可以隨時踢踢國企屁股給其他國企提個醒，不好好管理公司，也有傾家蕩產的可能。

這次美國拿中國半導體產業精準打擊，這和國內某位投資大咖幾年前在美國和台灣半導體產業夸夸其談，威逼利誘，十分高調有關。口氣很大，要買美光，又要買西數，但又虛晃一槍，引起美國台灣業界紛紛側目，人人自危，紛紛向政客和政府求援。CFIUS（美國外商投資委員會）越來越嚴就是其初步後果。這次中興危機以後，接下來還有什麼，還不可知。可笑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透過現象看本質，才清楚這位大咖是牆外開花強內香的套路。在國外轟轟烈烈，為的是為國內控股公司發行天量增發造勢。靠套路是不能振興中華的。但靠套路可以圈到不少政府的資金和地皮。哦，對了，那位大咖以前是開房地產公司的。

問：國內網上許多網友呼籲抵制美國手機品牌（如蘋果等）作為反擊。您認為「抵制蘋果手機」和此次「中興禁運」有什麼關係嗎？

金波:不用反制蘋果。第一、國內手機市場蘋果佔有率一直在降，有些跟不上國內手機用戶的口味了，也缺失一些國產手機標配(譬如沒有雙卡雙待); 第二、反過來說，在國內抵制，國內消費者能配合嗎？以前不是抵制日貨嗎？國內消費者還不是屁顛顛去買馬桶圈嗎。

沒有效果的事情不如不做。

問：您能談一下「基站晶元」和「消費級晶元」的區別嗎？中興或者中國的其他通訊和手機廠家對美國這兩類晶元的依賴程度如何？美國此次的禁運會給中興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金波:只不過市場應用不同而已，基本上都是晶元。中國在晶元設計/產品還是一個剛剛起步的階段。比美國不是一個數量級的。這次中興估計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問：在半導體行業，中國和美國及其他先進國家和地區的差距在哪裡？中國有沒有半導體設計和生產不平衡的現象？

金波:半導體產業是一個完整的產業鏈。國內晶圓代工剛剛可以稱作是第二梯隊。其他的暫時都不入流。華為海思有華為手機支撐，在很狹窄的應用領域有所建樹。不是平衡不平衡的問題，現在還是有或沒有的問題。

問：半導體是一個高投入，需要規模效應的產業。當今的中國似乎不差錢，近年來在互聯網行業，如打車、單車、外賣等行業的投入資金非常大，為什麼在半導體這樣的數字時代的戰略物資這樣的行業投入反而不夠？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金波:金融泡沫的典型表現。其實都是在炒快錢，擊鼓傳花。利息差這麼大，投資方其實就是做套利的買賣。每年套利的空間大約在6.5%以上。這也是國內投資只看P/E要大於15倍的由來。

半導體投資周期比較長，自然不是投資資金的菜。加上國內稅收這麼高，做實業能賺錢嗎？國內的增值稅是一個惡稅。國內這個稅制是反對企業做任何研發的。按照國內稅制，研發費用不能抵稅，相當於直接削減利潤。還有就是管理成本、人員成本和信息成本等等。這些造成了中國的半導體晶元的投資環境和美國相比處於劣勢。

點到為止。不然可以講一天。

問：有人評論這是特朗普的「殺敵1000，自傷800」的行為，您認為中興禁運對美國的半導體行業的影響如何？

金波:基本沒有影響。第二天美國半導體股票大漲就可以說明美國產業的態度。

問：您認為在美國這些半導體公司工作的華人工程師和管理人員會不會受到中興禁運事件的影響？您在這個行業的朋友和同事們怎麼看待這個事件？

金波:總體上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具體日常工作上當然有很多影響，比如我們協會一位理事說，他的市場和技術團隊飛機剛落地中國，已經到了中興門口準備，接下來跟中興的交流會怎麼辦？接著董事會問他這事對我們今年的業務影響多大等等。

他還說，我不想在這作任何政治評論，因為兩方都有自己的道理。中國是我娘家，美國是我婆家，我真心希望兩家都好，不打架。

問：半導體行業是一個高度技術密集的行業，美國時常有輿論稱：中國偷取美國的高科技技術秘密。FBI局長雷伊前一陣也指稱：在美國的華人學生學者可能盜取美國的技術，這是兩個社會的對抗等等。您給這些在美國半導體行業或高科技公司工作的華人工程師有什麼樣的建議忠告？

金波:第一、尊重知識產權; 第二、尊重法律。就是要知法懂法。很多事情其實在法律架構安排適當的情況下都是可以做的。起碼可以保護自己。

問：您連任「北美中國半導體協會」幾任會長，目前是協會的主席，您能介紹一下「北美中國半導體協會」這個組織和他的主要宗旨嗎？

北美中國半導體協會舉辦的一場活動

作者：金波

本文首發於「美國華人」公眾號(ChineseAmeric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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