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起,吹白沙
文丨堯七 圖丨網路

茜さす
BEST SELECTION 「blanc"
Ai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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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來這裡已有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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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居多年,積累了許多雜七雜八的物什。大多無用,卻捨不得棄。以至於一六年春天,花了大力氣搬來搬去。
年代久遠的破舊小區,單薄木門隔音稍差,所幸離單位很近,有寬闊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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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在夜裡驚醒,睡不著的時候喜歡在陽台靠著牆壁發獃。
深夜的城市荒涼寂靜,馬路對面有高大建築,整棟樓包裹著絢麗的霓虹,忽明忽暗,時而作斗大星光,時而又是帆船遠航,其餘大多卻是不知所云的複雜圖案。
有一天夜裡,我數了六十四次的星光。
隔壁人家的陽台生機盎然,我見過眾多花草簇擁下的女主人,是所謂的幸福模樣。她一定有個溫柔丈夫,或許還有乖巧的女兒。
有時我看著那些花花草草,會突然想起母親,她亦是愛花之人。她似乎不用花什麼力氣便能救活一株乾枯的綠植,抬一抬手指就能讓荒蕪的花園煥發生機。
這般天賦是常人所不能及,我生來不喜花草,未能繼承其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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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時候我回了家,老院中的桃花開得正艷。
傍晚時分我和六歲的侄子出去散步,他興緻盎然的帶我參觀他各處隱秘的「基地」,同樣是我年幼時無數次流連的地方,可二十年前卻分明不是此等模樣。
他牽著我的手,一路高歌,說起他的小夥伴,眉飛色舞。後來,累了回家,給他買了冰激凌,並排坐在桃樹下。
他小心翼翼的問,「我能不能在你家吃晚飯?」
「當然能。」
他眯起眼睛沖我笑笑。
沒過一會兒,他又問,「你還去北京嗎?」
「去啊。」
「什麼時候走?」
「後天走。」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突然把小臟手湊過來摸了一下我的臉。
「你的手那麼臟,為什麼摸我……」
他赧然收手,說「我喜歡你啊。」
我愣了一下,把手放在他頭頂,輕輕晃了晃,「我也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
他不太樂意的搖搖腦袋,有風吹過,桃花落了滿地。
「花兒為什麼落了!?」
「因為有風。」
「我不想花落…」
「花早晚都會落的,落了花才能結果,等你放暑假的時候,就有桃子吃了。」
「我放暑假的時候你會回來嗎?」
「不知道。」
「你能不能不走?」
「不能啊。」
「為什麼?」
「因為我要回去上班。」
「不上班就好了啊!」
「不上班拿什麼給你買冰激凌?」
他仔細想了一會兒,似乎被說服了,安安靜靜地陪我坐到暮色四合,再也沒說過挽留的話。
論冰激凌的重要性。
▽
因為年少時原生家庭失敗,我的性格變得出奇古怪。
長大後拚命逃離父母逃離家庭,直接導致後來這許多年近乎偏執的獨自生活。
我常常想起我惶惶然不可終日的少年時光。如同行走在深淵之下,頭頂是咆哮的暗河。星辰流光溢彩,鋪滿水面,水藻搖擺漂浮,狀如鬼魅,纏上我的身體,四周皆是幻象。
那般光景,日夜想的只是逃,只想逃。
我用了十年,遠走他鄉。
如今周身裹滿煙塵,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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