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的電影，都會驚得我半天說不出話
一年一度的北京電影節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黑澤明、伯格曼、諾蘭、王家衛、洪尚秀等眾多大師的作品將在這一期間展映。
在一串牛逼哄哄的作品中，魚叔發現了格外期待的一部，《昆蟲物語》。
不過，今天魚叔不是來安利這部電影的，而是安利它的導演——
楊·史雲梅耶
Jan Svankmajer
《昆蟲物語》是84歲的楊大爺時隔8年之後帶來的新作，也將是他官宣的「人生中最後一部長片」。
說起楊大爺，《紐約客》曾經這樣評價：「觀眾被分成了兩類，一類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楊·史雲梅耶的，一類是看過他的作品並知道自己遇到了天才的。」
若用一個字形容他，那就是，
邪。
他的電影里，人類的下巴遭遇重拳，雙耳就會彈出刀叉。
女孩鑽進荒野里的一隻抽屜，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噴涌，匯成大池塘。
樹根吸吮人類的母乳，長成食人的怪物。
身型巨大的女人在城市中穿行，嘴裡忽然結出大西瓜。
兩個黏土人，從一開始的熱烈交融演變成撕咬毀滅，上演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情愛糾纏。
甚至玩兒自己。
76 歲時他一嘴白鬍子，在自己的電影里，像個四肢不健全的青蛙，胡亂撲騰。
楊大爺痴迷於定格動畫，人物往往用木頭、黏土或毛絨製作，不用電腦 CG 特效，而是採用逐幀攝影的方式，完成影像的動態化。
所以楊大爺的電影，感覺總在跳幀。
這並非過時的技術，對稱狂人韋斯·安德森的《犬之島》，也是一部定格動畫。
但與之精良的製作相比，楊大爺的就顯得髒兮兮，糙的很。
可正是這種獨特的風格，才將超現實主義表現的淋漓盡致。
就說《肉之戀》中，兩塊牛肉，在砧板上調情，起舞，嬉戲。
接著跳進麵粉盤，扭作一團，發生不可描述的啪啪啪。
可就在翻雲覆雨之際，黑色鐵叉從天而降，將兩塊肉拎起，扔進油鍋。。。炸了。。。
還有比這更可愛，更狂野的想像嗎？
楊大爺詭譎而靈動，是這個時代還活著的少數大師之一，我們卻很少聽說他，為什麼？
他太小眾了。
但一旦看過他的作品，無論你喜歡與否，都無法抵禦他獨特魅力的侵襲。
對於楊大爺，評價往往很兩極。
拿他的豆瓣 9.1 高分短片《食物》來說。
有人看見噁心，罵他神經病，包子都沒法好好吃了。
有人看見偉大，連連讚歎「了不起」，或「天才」！
然而更多的，是目瞪狗呆。
楊大爺的片並不好懂。
他的長片《極樂同盟》《愛麗絲》《貪吃樹》，填滿了一層又一層的隱喻，令人目不暇接頭暈目眩蜜汁抽搐。
生猛，重口，半天看不懂在說什麼。
在豆瓣上，楊大爺最受歡迎的兩部片是《對話的維度》（1.3 萬人評價）和《食物》（0.9 萬人評價）。
相對來說這兩部受眾比較廣，大部分是因為有著規整的三段式。
每一段用標題做引子，給觀眾指明了一些解讀方向。
以《食物》的第一段為例，該段名為「早餐」。
禿頭男走進一個房間，看見對面坐著一個脖子上掛著牌子的眼鏡男。
禿頭男閱讀標牌，捏住眼鏡男的鼻子，令他張開嘴巴。
手伸進眼鏡男嘴裡，掏出舌頭，放上硬幣。
戳眼珠，眼鏡男搖搖晃晃，突然衣服散開，露出一個空曠的腹腔。
一道食物從腹腔中出現，移動至禿頭男的面前。
於是，禿頭男愉快進食。
原來，眼鏡男是一個人體食物販賣機啊。
不料，接下來大反轉。
禿頭男吃好喝好，用紙巾擦完嘴之後，一下子四肢僵硬，突然動不了了。
同時，對面的眼鏡男復活，站起來活動，把身上的牌子掛到了禿頭男脖子上。
下一幕，大鬍子進來，閱讀那個標牌。
我們發現，禿頭男吃飯的代價，居然是自己成為下一個食物販賣機！
如此往複，門外站著一長溜的人等待「吃飯」。
這是一個關於「人被工具化」的巨大比喻，人們在機械的上下班的勞作中，食用他人，也被他人食用。
所掙的，也不過是一份快餐食品罷了。
這狠辣的嘲諷。
《食物》的第三段「晚餐」更狠。
一個男人不吝繁瑣地將各種醬料放進餐盤。
隨後鏡頭一拉近，發現餐盤中的主食正是他自己的手臂。
運動員吃自己的小腿。。。
女人吃自己的乳房，裸體男人吃自己的小 JJ。。。
如果你此時正在吃飯的話，估計筷子已經嚇掉了吧。
魚叔溫馨提示，一定要在飯前看！
因為啊，會瘦。
本片會令你在不知不覺中，產生對食物的厭惡，哪怕一丁點進食都會引發罪惡感。（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
強烈建議妹紙們的減肥菜單里，加入楊·史雲梅耶的名字。
Slogan 就叫「飯前一部史雲梅，10 天狂瘦 20 斤。哦也~~」
楊大爺的怪誕和生猛，是洪水量級的。
電影界，將楊大爺比作卡夫卡。
法國《電影手冊》對他的評價是：「以超現實風格對人生和世界進行悲觀詮釋的人物，在文學界只有卡夫卡可以和他媲美。」
趣味相投的人，從中能獲得一種發泄的快感。
諷刺，是他用來對抗世界的武器。
楊大爺自己說：「我能用木偶演盡世間的不公平，糾正它們，報復它們。木偶陪伴我度過了我的整個人生。也許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木偶戲。」
喪透了。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楊大爺的喪里包裹的，是無與倫比的天才敏銳。
像脆弱的玻璃球，以純真而破碎的目光探索這個世界。
經他之手，日常的物件被賦予了全新的生命和故事。
「我的興趣不在動畫技術，不在製造完全的幻覺，而在將生命賦予日常物件。」
短短 1 分鐘的《肉之戀》，就涉及食物，愛、性，暴力和死亡。
食物、刀叉、木屑、泥土、標本乃至石頭.... 都在上演鶯鶯燕燕生離死別。
他能捕捉到各種極端私人化的情感，將觸角伸進人類慾望的毛細血管。
1996 年的《極樂同盟》（Conspirators of Pleasure），是楊大爺自述的最具超現實主義的作品。
影片的另一個譯名是「如何達到性高潮」，你就能 Get 它的內容會多麼驚世駭俗。
它描繪了多樣的性癖好。
一個男人，在家給自己做了一套公雞 Cosplay 套裝。
到野外，想盡一切辦法用一顆大石頭砸死一個玩偶。
新聞女主播，跟老公沒有啪啪啪生活，半夜起來摸鯉魚。
老公呢，痴迷於古怪的毛髮+鐵釘的混合製品，一個人在小黑屋自摸自嗨到天亮。
一個女孩，把麵包撕碎搓成小球，吸入鼻孔塞滿耳朵，躺在床上一副爽翻了的模樣。
說實話，到這裡魚叔已無力詮釋和解讀了。
不過，「超現實主義者對人類潛意識和潛在慾望的探索，要多於對意義的追尋。」
隨著你看的越多，越會發現楊大爺的片，就像你曾經的夢境一樣無法解釋。
那是一份朦朧的觸感，美妙和憂懼雜糅，純潔與邪惡並生。
放棄意義吧。
比喻，才是觀賞楊大爺電影的不二竅門。
他自己對「解釋」嗤之以鼻。
「看我的電影不需要說明書，我的作品有不少意義，我寧願觀眾用自己主動的象徵主義去解讀。就好像心理分析那樣，人總有私自的秘密。沒有這秘密，就沒有藝術。」
因為這份難以捉摸的秘密質感，他衰老身體里的那顆心，才會仍舊保有無盡的新奇和浪漫。
PS：如果你是第一次看楊大爺的片兒，推薦不太趕客的短片《對話的維度》和長片《愛麗絲》。
助理編輯：春大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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