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故事 > 小說:夫妻典範

小說:夫妻典範

小說:夫妻典範

文/子魚

1

十年前,老默差點殺個人。

那人是他的仇人。

再倒退十年,那個仇人搶了他八萬塊錢。

仇人叫潘有,曾經是他的合作夥伴。倆人一起經營一個飲料廠,廠子開了半年,潘有偷奸耍滑,總是讓他吃虧,有點盈利,一算賬,老默總是分不到錢,都被潘有花了,他到街上找女人的錢也到伙里報銷。

當時跟他合作,是看上他開朗大方,吃得開,業務能力強,沒想到硬幣分兩面,優點的同時,也是缺點。

潘有賭博喝酒,狐朋狗友一大堆,這些開支要都從公家拿,老默覺得這個廠子早晚得毀在潘有手裡,不如及時止損,早早撤出。

他說要撤,潘有也沒反對,只說把他的投資退還給他。他想再分點紅,潘有立馬急了,哪還有紅?紅都在後頭,你現在撤資,就等於放棄以後利潤,你拋棄我,我還沒說啥呢!

老默還是撤了,等於帶著資金帶著人給潘有建了個廠子。

跟潘有掰開,老默躉摸了一圈兒,發現也沒啥好項目做,就想再開一家飲料廠。

錢不夠,差潘有的另一半。正好他有個大舅子的小舅子在信用社工作,小舅子跟他說,他可以幫他貸款。

雪中送炭,天降甘霖呀,他很高興。

小舅子說看中老默能發財,有當大老闆的能力。

老默屁顛屁顛貸了八萬。那個年代,貸款還好貸,手續很快就辦好。

那天他取了錢,請他大舅子和大舅子的小舅子到飯店吃了頓飯。席間賓主盡歡,老默感謝小舅子幫助,給小舅子包了一個一千元紅包。

大舅子也很高興,說就等著妹夫發達了,以後妹夫發達,大家親戚豈有不沾光之理?

2

可是那天吃完飯卻出了事。

老默酒足飯飽,騎著自行車回家,錢在一個布口袋裡。他特意把布口袋的帶子狠狠纏了幾道在自行車車把上。

騎著車子從鎮里出來,快要踏上鄉村公路的時候,忽然後面來了一輛摩托車,呼嘯著,很兇猛,摩托車上有倆人,都帶著頭盔,倆人到老默身邊,后座的人狠狠地去拽老默車筐里的布口袋。拽不開,那人伸手從懷裡摸出一把剪刀,咔嚓一下將口袋的帶子給剪開了。

倆人搶了錢就跑。

老默被撞倒在地,站起身,跳著腳大喊,抓強盜啊,抓強盜啊!

當時正是盛夏午後,街面被太陽烤得流油,人們都在午休,一個人也沒有。

3

老默後來報了警,但那個年代,鄉村小鎮,也沒有攝像頭,搶劫犯又武裝嚴實,迅雷不及掩耳,警察破這種案子如天方夜譚。

老默只記得后座的人有點胖,身材像個......女人?

為此事老默生了場大病,卧床不起,一想起來就恨得咬牙切齒。他失眠的時候就想,這搶他的人是誰。

最後想來想去,得出結論,肯定是潘有無疑!

潘有怕他自立門戶,成為他的對手,索性釜底抽薪。

你不是要再建廠么,我搶了你的資金,看你拿什麼建!

老默氣得捶胸頓足,沒想到潘有是這樣的人啊,表面上大大咧咧,骨子裡這樣陰險毒辣。

沒有錢,建不了廠子,他丟錢的事很快傳遍三鄉五鎮。

小舅子很快就上門了,說老默你得把信用社的錢還上啊。

老默說不是貸給我一年以後再還么。

小舅子說,那是看你有能力建個廠子,現在你把錢丟了,廠子也建不了,還有啥能力還錢呢,不如趕緊把手裡的錢還給信用社吧。

老默說你出爾反爾。

小舅子說,也請理解,這錢出了問題,我吃不了兜著走。

小舅子當天沒拿回去錢,第二天大妗子就上了門了。

大妗子到家就罵,說你們別不要臉啊,借了錢就要還,別把我弟弟的工作耽誤了。當時是看你有資本掙錢才借給你,現在資本沒了,誰還敢冒險?

老默不敢跟大妗子打,他老婆牛英出來跟大嫂吵。

你們也太勢利眼了,就知道我們丟了錢就得敗家?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

大舅子也來了,抱怨老默,不該那麼不小心。

牛英懟哥哥,說把錢丟了,你也有責任,你明知道他喝多了,怎麼不護送他回家?

哥哥被懟得啞口無言。

本來是件好事,最後鬧得雞飛狗跳,親戚也都傷了。老默和大舅子徹底生分,牛英跟大哥斷了往來。

牛英跟大哥說,我們以後吃糠咽菜,要飯也要不到你家門上。

大哥說滾滾滾滾滾,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老默夫妻不得已,把潘有廠子撤出來的錢還了信用社,不夠,還賣了牛英的兩頭豬。

4

牛英懟哥哥懟得熱火朝天,回家也抱怨老默,可日子還得過,得重新白手起家了。

老默投資潘有工廠的錢,是他們兩口子跑幾年班車賺來的,現在班車也不好跑了,好線路都被人壟斷,出路在何方?

老默很想去殺死潘有,但殺死了潘有,自己也得償命,留下牛英和孩子們,豈不吃苦。

他把這恨暫時放心裡。

老默東山再起,最終,帶著牛英在吉祥鎮大集上支起油鍋——開始烙肉餅。

跑班車之前他們就烙肉餅。老默的肉餅烙得好,外酥里嫩,一咬流油,香氣四溢。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和面切肉,這對過了幾年好日子的人來說,有點艱難。

可倒也能堅持。

日子一點點過,錢一點點攢,攢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老默和牛英開了一家肉餅店。

再後來由一家肉餅店,發展到三家肉餅店。

第三家就開到了城裡。

5

只用了幾年時間,老默和牛英又翻了身。

翻身之後的老默,第一件事就是報復潘有。他還是想殺了潘有,恨他!但一下子把他殺死,也太便宜了他。他得先讓他敗家,然後再找機會殺死他。

潘有的飲料廠,就是老默剛撤資的那兩年紅火,三縣五鎮都很認他的飲料,產品在當地也算是王牌品牌。

但潘有的飲料廠,這幾年越來越走下坡路了,銷量一直不好。

老默知道原因,這些年,飲料品牌越來越多,人們越來越注重健康,潘有的飲料沒進步,還是那麼齁甜,一股子糖精色素的味道,早落伍了。他開飯店,掌握客人最前線的口味變化。

潘有紅火那幾年,正是老默最苦的那幾年。他越紅火,老默越認為是他搶了他的錢,那些錢,讓潘有鮮花著錦,讓老默雪上加霜。

老默拿錢又開了一家飲料廠,他的飲料廠改進了潘有的缺點,注重健康,天然,衛生。

生活越好過,過去的苦難越被放大。一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想,他和牛英爬起來和面的無數個夜晚,他和牛英大早晨開始切肉,洗蔥,準備肉餡的無數個日子,他大夏天三十七八度高溫站在烙餅的大鍋前一塊一塊翻動肉餅,被熱氣熏得像在八卦爐里鍛煉的日子。

他想起來就恨。

他要像耍猴子一樣,把潘有耍得團團轉,以報自己當年之仇。

他在自己的廠子加工了一些潘有品牌的飲料,把這批飲料做了手腳,有的飲料裡面放了頭髮,有的飲料裡面放了指甲,還有的放個大鐵釘。

但老默這人有意思,他幹壞事,還有點佛心,他把這些東西都先消消毒,再放進「潘有」的飲料,他想人民何其無辜,不能因為他和潘有的恩怨,傷害人民。既要報復潘有,也要減少對人民的傷害。

他讓自己的小司機假扮潘有的業務人員把這些飲料放進了一些小商店,小商店上貨沒那麼嚴格,好進。

果然沒多久就出了事。

縣城裡瘋傳:「啊呀,我滴媽,潘有工廠的飲料里那都什麼玩意,喝不死人就是萬幸啊。」

「千萬不要喝潘有工廠的飲料了,這個黑心老闆太沒道德。」

「鐵釘是怎麼進去的啊?」

這樣一來,好多飯店超市都不敢再進潘有工廠的飲料,餐飲企業,最怕這個。

潘有工廠的飲料,主要消費群體在當地,被當地人拋棄,就等於是死局。

一下子潘有工廠陷入絕境,沒多久,就倒閉了。工人們堵在潘有工廠要錢,要債的一撥又一撥。

老默後來才知道,原來就是老默不黑潘有,潘有也離敗家不遠了。

這些年潘有瞎折騰,不好好經營飲料廠,偏偏貸款搞房地產項目,他搞的房地產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房子蓋完,一千八百塊一平都賣不出去。

最後資金鏈都斷裂了。

6

潘有還了債,敗了家,天天在自己家裡貓著,很少出門,只是每天早晨遛彎兒出去一會兒。

老默還是想殺了潘有。

想起自己半生的坎坷因潘有而起,還是不甘心。

現在他有實力了,買兇殺人都能做到。

老默研究了一圈兒,找了個最靠譜的殺手。

這人叫丁一棍,是縣裡有名的混混,三起三落,經常進去。這幾年打黑除惡越來越厲害,他們的生活也越來越艱難。

老默找到丁一棍,說:「我給你買輛車,你把潘有給我做了,事成之後我給你二十萬塊錢,前期我先給你五萬定金。」

丁一棍高高興興地接受了,說:「殺人我太擅長了,一直沒人找我,就等著掙這份刺激錢呢。」

老默給丁一棍買了一輛二手麵包,給了丁一棍五萬塊錢,告訴丁一棍潘有的住址活動規律。

潘有冬天五點就出門到小廣場遛彎兒,遛彎兒完了就買早餐回家送孫子上學。冬天的五點,天還不大亮,正是下手的好時機。丁一棍只需等在潘有家門口,看見潘有上了街,他開車衝過去,軋死他,就解決了。

老默和丁一棍在小賓館密謀,從時間,到路線,到麵包車的後續處理,到後期資金在哪裡交付,都一一詳盡策劃。

丁一棍信誓旦旦,拍著胸脯,「這事兒包...包在我身上,請大......大哥放心!」丁一棍有點結巴。

老默回家等著。

結果等了三天,沒見丁一棍的消息,打電話問丁一棍,丁一棍說:「這...這幾天,肉餅不在家,出...出門了。」

「肉餅」是他們給潘有起的代號,老默一想到潘有像個肉餅一樣,在大街上被車軲轆攆過,裡面的肉流出來,油流出來......

他就覺得解恨。

丁一棍說,「大...大哥,你再來趟賓館,我有...有事跟你說。」

老默趕到賓館,丁一棍一見到老默,對老默說:「大...大哥,你再...再給我一萬,我這開支也太大了,每天乾等,無聊地很,精神世界也不好過。你多給錢,多刺激我點,我好盡.....儘快完成任務。」

老默沒辦法,又給了丁一棍一萬。

過了三天,丁一棍還是沒有完成任務。老默去看他,他說:「這...這幾天真的沒等到機會,潘有倒是天天去鍛煉,可是每天他那老婆子也跟著,咱不能買一送...一吧?那老婆子也沒傷害你,你何必把人兩口子趕盡殺絕...,再說,殺...殺一個人和殺倆人的價錢也不能一樣......」

這次丁一棍又跟老默要了一萬塊錢。

策劃殺人這幾天,老默每天都不睡覺,精神得很,他隨時等著電話過來,「肉餅」糊了。

可是又等了三天,也沒等到肉餅糊。

他不放心了,悄悄住進了賓館,跟蹤丁一棍。發現每天天都大亮了,他還在床上睡大覺呢。

原來這小子,根本沒膽子殺潘有,他就是拿這個事情當借口在敲他的錢。

他自己開車出去看潘有,晨光微熹,潘有拎著三根油條顫顫悠悠從街里走過來。

哪有什麼老婆子,分明只有潘有一個人在行動!

他真想一腳油門踩上去,給潘有來個痛快,可是臨了,他還是沒勇氣,下不去手。

但他決定嚇唬一下潘有,他踩著油門呼嘯著從潘有身邊路過,差點撞到潘有。

把潘有嚇了一大跳,潘有揪著油條跳腳大罵:「不長眼的,你開車不看道兒?是鬼教的嗎?」

老默看潘有那副狼狽相,心裡很爽快。

他開車回去找丁一棍,把丁一棍從被窩裡拎出來,上來就是兩拳。

丁一棍被打得眼冒金星,瞪眼瞅著老默。

」啥,啥意思大哥?」

「你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務,完不成把錢退給我。」

丁一棍擦擦鼻子的血,很坦白地說:「我...我完不成,我以為殺人很簡單,可是真到那時候我...我真下不去手。有一次我見到潘有一個人上了街,踩了好幾腳油門...我....」

「你把錢退給我吧,我不用你了。」

「大...大哥,你再給我五...五萬塊錢,我保證完成任務,我下不去手,還是金錢的誘...誘惑不夠,你再給五萬,我保證完成任務。」

老默又給了丁一棍兩拳,「把錢還給我!」

丁一棍翻臉了:「到了我口袋的錢還想退......退回去?你怕不怕我到大街上宣傳宣傳,你買兇殺人......你們這種都是要臉面的人......」

臉面確實是老默軟肋,老默扭身找了一圈丁一棍的車鑰匙,車鑰匙在茶几上,他拿起車鑰匙就走了。

丁一棍大喊:「那車是你給我買的呀,你不能開走。」

老默不管那些,到樓下就把那破麵包開走了。

7

老默雇兇殺人一事,以失敗告終,不但人沒殺成,錢還被無賴騙走了七萬。

這些事牛英都一無所知,牛英一門心思經營幾個飯店,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

人沒殺了,日子還得過,老默漸漸也就放下了這個事。他的飲料廠,生意蒸蒸日上。

潘有一下子就被打倒,真是沒勁!

閑暇時候,他只能在心裡意淫一下潘有被車撞死的畫面,想像著潘有腦漿迸裂,橫屍街頭的樣子,心裡稍減點恨意。

被這世界嚴重傷害過的人,都有難以言說的心理頑疾。

牛英倒是和她大哥和解了,女人一旦有錢,就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疼,聖母心泛濫。她大哥跟她說了幾次軟和話,她心就活了。

「唉,爹媽都死了,就剩這一個哥哥,何必那麼計較。」

牛英去見哥哥,向來車裡塞滿東西,保暖內衣,保健品,牛羊肉,什麼都往大哥家劃拉。有時候給大哥送一趟東西,都不夠她那賓士車的油錢,那也樂此不疲。

老默的飲料廠,慢慢交到兒子手裡,他老了,有點力不從心。關鍵是沒有潘有當對手,也沒啥勁頭。

他要退休,享受生活了。

兒子是個做生意的料子,深得老默兩口子真傳,把飲料廠經營得井井有條。

老默成了閑人,人一閑,更容易胡思亂想,每天還是想殺了潘有。

漸漸地這就成了病,嚴重的抑鬱症。

老默跟他的朋友老齊念叨這事,說自己戾氣重,老想殺人,胸中一口惡氣出不來。

老齊覺得老默不像那樣的人啊,平時斯斯文文,和藹可親,從來也不好與人爭執,怎麼會有天天想殺人的念頭呢。

老齊說,我給你說個地方,咱們縣城的北山上,不有個悟靈寺嘛。我經常到那寺里做義工,尤其是我家裡老婆子和兒媳婦打架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就到那山上躲一天。那山真是清凈哎,放著《大悲咒》,寺里的僧人都悄言慢行,中午吃素齋,那素齋別提多好吃了,比所有肉食都好吃。

老默覺得奇怪,一個素齋能有多好吃,他自己就是烙肉餅出身,還能比他烙的肉餅好吃?

老默決定去看看,反正他也閑得無聊。

約了個日子,老默就隨著老齊進山了。

那山果真巍峨,遠遠就能聽見寺里的鐘聲,悠悠揚揚,進寺之後,是一座大殿,殿里供著幾丈高的一尊釋迦牟尼佛,佛塑金身,寶相莊嚴。

再後一進又是一座大殿,殿里供著一尊觀世音菩薩,菩薩千手千眼,每一隻眼都透著慈悲的光芒。大殿四周彩畫圍繞,都是佛教故事。

老齊帶老默去做義工,所謂義工就是義務幫寺廟裡做點事情,掃掃地啊,擦擦桌子等等。老齊把他帶到了後廚。

寺廟的後廚,是一寺之人吃飯的地方,都是大鍋大灶,這種場景老默熟悉。

老齊去清洗大殿了。

寺里掌勺大師傅是和尚,有兩個義工幫著洗菜淘米。

義工洗菜的時候,把菜來來回回抖動,好讓菜里的蟲子掉下來,然後再撿起來,放到花園裡。淘米前,先把米晾出來在地下,讓太陽晒晒,太陽一曬,蟲子就爬出來了,然後他們再放到水裡去沖洗。

有個義工叫阿山,穿著非常樸素,黑面布鞋,藍褲白衫,他揀蟲子的時候非常謹慎,總是踮著腳,唯恐誤踩了蟲子。

那些蟲子好像不是蟲子,而是他的兒子。

老默問阿山:「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阿山說:「修鞋的。」

老默看看阿山的鞋,修鞋的人穿的鞋最樸素。

「怎麼想到到寺里來的?」

阿山說:「贖罪啊。」

「贖罪?」

「是,我年輕的時候干過一件壞事,傷害了別人,一直良心不安,這幾年就到廟裡修行修行,心裡好過點。」

「你干過什麼壞事......我方便問嗎?」

阿山嘆了口氣,滿是皺紋的臉聳動了一下。他說:「這事,我對誰也沒說過,今天就跟你說說吧。」

阿山一邊挑蟲子,一邊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們住在下林庄,在那裡炸油條賣,那年我兒子突然得病了,白血病,看了好幾個醫院,都說不好治。我老婆不甘心,非要治,傾家蕩產也要治,我們沒錢,想傾家都沒有。有一天我老婆去賣油條,在一個村口聽見幾個人閑聊,一個人說,他妹夫要干大買賣,小舅子幫忙給貸出八萬,明天就去信用社取錢了。他家的親戚都是能耐人,都很能幹,以後就等著沾光。」

「我老婆聽見,回來就跟我說,她說咱們兒子要沒命了,現在有人要去取八萬塊錢,咱們去搶了吧,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去死,為了兒子,殺人放火的事情我都敢做。我開始不同意,奈何她把剪子拿出來,逼著自己的脖子,說,『你不幹,我一剪子穿死自己,先兒子去了,我受不了看兒子死』。我被我老婆逼得沒辦法,只好鋌而走險,那天晚上我們就準備了全套行頭,摩托車,頭盔,剪子......」

老默「啊呀」一聲從地上跳起來,「臭強盜,原來是你搶了我的錢啊!」

阿山被老默的表現嚇一大跳。

老默繼續打阿山。

阿山被打得在地上一跳一跳,他一邊跳,還一邊瞅著地下的蟲子,唯恐踩了蟲子。

寺里的人們也都出來了,老齊也從大殿趕過來。

眾人拉住二人,一解釋,原來是仇人相見。

老默看著阿山那個樣子,他問阿山:」你兒子治好了嗎?」

「治好了,用那錢換了骨髓,但是後來他還是沒留住,跟他媽媽一起出車禍,還是走了。」

老默聽到這裡,不說話了。

阿山說:「既然碰到了你,我把那錢還給你吧,我現在沒有,等我慢慢掙,我肯定能還你,不義之財,救人一時,也救不了一世。」

老默說,算了,算了。

阿山堅持給老默寫了個借條。

8

那天從廟裡回家,老默感慨萬千,自己恨了十幾年的人啊,竟然不是仇人。這世界真奇妙,這麼大的一場事故,竟然是自己大舅子的一句吹牛引來的,陰差陽錯。

他想到自己還處心積慮要殺了潘有,幸虧丁一棍慫,要不然還鑄成大錯了。

他現在想起丁一棍那個樣子,竟覺得有點可愛。

看來人慫,也有好處。

這世界,你以為的,未必對,每個人都身處棋局,只緣身在此山中。

他到家,老婆牛英正在往車上裝東西,一袋五常大米,一隻雲南火腿,一隻雞,還有一堆青菜。這是又要回娘家。

牛英看見老默,說:「你那個十二年郎酒,也不喝,乾脆給我哥拿去喝了吧。 」

老默想到大舅子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剛要阻止,後來想想,算了算了,喝就喝吧。

他說了句「行」,就上樓了。

司機進屋又把那箱郎酒搬出來放在車上,賓士車著著火,發出低沉的吼聲,老默站在窗邊,看見牛英興緻勃勃地跑來跑去,最後上車,揚長而去。

車子跨過大門的時候,軋到一根鐵板,鐵板發出悠揚的迴音。

老默想,就永遠也不要告訴牛英是她哥哥引來的災禍了,要不然這兄妹倆又得打架。都五六十歲了,再打起來,可能就沒時間去緩和關係了。

他不想追究任何人了,一切愛恨,都有因果。

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一切不該失去的東西,他從來不曾失去。比如財富,比如美滿的婚姻,比如不愧對任何人的安心。

這就夠了。

想明白後的老默,當晚,睡了一個踏踏實實的好覺。

看來健康也不會遠離他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得芬 的精彩文章:

不靠譜的婆婆將她逼成了全職媽媽
元寶的愛情債

TAG:得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