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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伽與生活:犁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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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有某種東西能覺知萬物的變化,是因為這個東西本身不會改變,那便是純粹意識。

----《瑜伽之心》

我正準備上課,一位身穿棕色羽絨服、頭後側下方用黑色橡皮筋扎一小節短髮的阿姨走進來。土黃色的羽絨服斜挎著黑色的包。她的眼鏡有很多圈,眼睛有點向外鼓。眼皮有好幾層,看上去像皺紋。我沒有任何視覺上的獨特感受。這位阿姨的打扮融進人群里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再也找不出到底是哪滴水了。

這位阿姨叫魏姐,已年過半百。說起年齡有點滄桑,魏姐也經常感嘆時光飛逝。但在我看來,魏姐更像一位時間的看客,緣起緣滅,起起伏伏,都像看山看水一樣沒有波瀾。魏姐住在瑜伽館背後的別墅區里。這不禁讓我想起看過的一部法國電影《刺蝟的優雅》。

魏姐最後還是來上了我的課。想將她寫進我的文字里,是因為在我與她接觸並建立聯結的過程中,某些情感和歲月的沉積流進我的內心,滋潤了我的肺和心臟,反過來讓我變得柔軟。

有一次,魏姐上完私教課。她每次上完,說話像流淌的溪水沒有斷線。每句話、每個字都有重量。我感受到魏姐說的話都是過心的,所以我總會不自覺地思考她的話。在我看來,魏姐平時是不那麼愛說話的。話在心裡、在書中。那天上完課,她坐在桌邊的椅凳上穿襪子。我在教室另一邊聽她說。她前面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有一句話,落入了我的心坎。魏姐說:「拿起書,覺得書都是香的。」魏姐把「香」字說得重一些,音拖得長一些。我實在很難用匱乏的文字把當時親眼看到和感受的那一幕刻畫出來。我彷彿看到一個靈魂融進了書里,在書的裡面品嘗到了甘甜和清香。而這顆靈魂需要依靠書,來豐盈自己的內心。有的人走遍了全世界,終究不過是探索自己的內心世界。

談到書,不禁讓我想起前不久去看望的一位婆婆。她已70多,剛經歷了癌症兩次化療,她是我媽媽除了父母外最重要的一位」親人」。所以,我決定有時間去看看她。我把我的老師叫上一起,想著瑜伽的某些東西也許幫得上忙。老師沒有提前告訴我,去了後他打開包拿出一本書,關於生命的治癒,遞給了那位婆婆。那一刻,我忍不住哭了。

婆婆接過書,兩隻手將書緩慢打開,書脊靠在腿上,挺直著背,眼睛專註而柔和地落在翻開的那一頁上。我感覺婆婆的呼吸進入到了書里。婆婆瀏覽著這本書的輪廓,翻完一頁,一隻手鬆開再去往另一頁,每翻一頁,你聽不到聲音,很輕很輕。像定格的畫面,像一幅古老的現實畫作。我的眼前,分明看到的是一個低著頭瘦弱純靜的小孩,翻書的動作是她曾經工作時慣有的動作,攤開書,卻又像是第一次,生命中經歷的第一次,沒有任何雜質,沒有任何念頭。一切都是新的。我在想,婆婆可能很久沒有打開過書了,她差點忘了,生命中除了親人,能陪伴自己的其他的重要的東西。那些東西,就算一時弄丟了,它也得回來。因為,你需要它。就像樹,需要陽光和水。

我還是忍不住哭了,每次浮現起這個畫面。我不禁想起媽媽和我自己,當老了,會不會和這位婆婆一樣,書是唯一的依靠,內心的依靠。有點沉重。

魏姐最近常來上我的大課,我很高興她們來上。我帶給她們瑜伽的同時,她們也帶給我很多。

那天,我讓學員做犁式,學員從未做過,也未曾在我的課堂上做過。她們感到陌生而激動。有的人看完示範、聽完口令的要領,很輕鬆就做到了。我的眼睛轉向依然坐在墊子上感到茫然的學員。我走近魏姐。

體式分為進入體式、保持體式與退出體式。魏姐不知道怎麼進入體式,我感受到她的苦惱和身體的笨重。考慮到她的年齡,我其實已經在內心決定讓她不做,她或許也在心裡嘀咕自己是否做得到,只是此刻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很奇怪,當時我真的好像感應到了魏姐那一刻的內心。她的內心告訴我:這個動作小孩隨便怎樣都能做到,我這把老骨頭可以嗎?我一定要試試,無論如何要試試。我慶幸沒有按照自己固有的想法,而是順從了魏姐的心,輔助她的後背和臀倒過去。進入體式有時也是緩慢的,因為身體的執著和不適。魏姐沒有放棄,她覺得自己可以。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微笑。她並不覺得這個體式有多困難或者多痛苦,反而讓她經驗到一種丟失很久的樂趣,像小孩玩沙子一樣。我就這樣幫她一點點倒過去,完成了這個有難度的體式。

這一幕,像觸電般閃過一道光,讓我有想寫下來的衝動。

瑜伽的練習,有時是在經歷人生。你不光自己在經歷,你也可以幫助別人去經歷。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經歷。你就蹲在一旁,給予她們必要的幫助,然後觀看她們經歷。你沒法代替她們去經歷,但她們的經歷卻會告訴你很多。

有一位學員,叫小息。她信任我上課,有且只上過一節。春節過後,她又來了。我清晰地看到她深色的眼袋,眼窩下很大一塊。我能夠模糊感知到她內心的不安與焦慮,希望盡量去幫助她。但時常,你有顆助人的心,卻未必能助人。

課程的最後,我同樣讓學員做犁式。那天,我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夠好,和學員間像隔了一層紙,透不過去。

像往常一樣,我的眼睛掃到小息身上。小息沒有動,眼神發愣而迷茫。我上去輔助她。她開始移動身體。小息的背像木板一樣硬,往後倒的時候我聽見她的背直愣愣地敲擊墊子,心裡好疼。

當小息的脊柱需要往上拎高的時候,我感到她的身體很重很沉。每當學員停留在她們不願意或不敢再向前的舒適區時,我總是不停說:很好很好,再往下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了,呼吸放鬆,腿放鬆,腳趾往下…。小息的身體可以做到,我清楚地知道。所以我一個勁地向她呼喊:加油,你能做到,就差一點點了。可是,快到一個點時,她總是條件放射般迅速退回來。最後,小息沒能做到,因為我的忽略。忽略她退回來那一瞬間的表情和內心狀態,忽略她內心有做這個體式難以克服的恐懼。但當時,我真的沒有留意到,我感到遺憾和自責。

小息臨走時,她正在系鞋帶,我本能地走到她跟前,想要告訴她:你完全可以做到的,你沒有看清你的能力。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怎麼說的,我試圖用眼神告訴她,可她並沒有接住。我感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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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時,這一幕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現,突然意識到臨走時的小息其實沒能很好地感知周圍,甚至我,她還沉浸在做犁式的陰影里,沒有出來。當時大家都自顧自地收墊子換衣服,她站在一個地方,眼睛看著旁邊的人,不知道做什麼。走的時候當她轉頭離開的一瞬間,眼神掠過一絲驚恐。

電影的回放,細節原來是這樣的。

很多時候只有過了內心的坎,才做得到。面對自己的害怕和恐懼,超越它。

我期待小息再來上我的課。之後的兩三節課,她沒有來。因為某些緣故,我提早離開了那家瑜伽館,再也沒有見到小息。沒能彌補上次的過錯去幫助她,我感到遺憾。

後來,我又遇見了一個和小息的犁式類似的人。她叫小雪,是個可愛的女孩。她也害怕犁式。我問她為什麼會害怕,她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地面說擔心會翻過去。我忍不住在心裡竊笑了一下。我用盡身體和各種可以表達的東西營造安全的氛圍,並告訴小雪:我在這裡,沒事,別怕,去做,你可以的,你一定要做,要勇敢,你能做到的。

過了幾天,我收到小雪發來的照片,是她在瑜伽墊上做犁式的照片。她很調皮地說:「小潔,你看我的腳可以摸地了。「說話的人很開心,我也感到開心。

幫助的人也只是旁人,真正去除內心的牆獲得更多的自由是面對自己,只有自己能體驗到整個過程,我很高興小雪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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