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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來監督,其實是要錢」:基層為何敢怒不敢言?

來源:半月談

記者:鄭生竹 陸華東 邱冰清

基層遭遇假記者敲詐勒索的現象近年來逐漸減少,但「真記者假監督」現象仍然不少,而且套路更深,手法更精。面對這樣狐假虎威的記者,基層為何敢怒不敢言?怎樣才能給基層一個健康良性的輿論監督環境?

消息很靈通,敲詐有套路

「我一個記者到環保局來辦事,你們就這態度!如果普通老百姓來了會怎麼樣!」回憶起去年一次接待某記者的經歷,王進(化名)哭笑不得。「他威脅說要到市紀委去舉報,不搞掉一官半職不罷休。」

2017年5月,該記者到徐州市銅山區採訪當地一企業「環境污染問題」,他先去企業拍照,再找到王進所在的宣傳部門,要求到當地環保局查閱企業信息。「結果發現這家企業沒啥毛病,採訪搞不下去了,他就故意找茬,跟環保局工作人員起了衝突」。

「假監督」一般是組團到基層,常常只有一人有記者證。「如果來了以後能協調,他們就不寫稿。協調不了,他們就把稿件寫好發給我們看,如果我們不理睬的話就發出去。不過,只要打點到位,他們也就不發了。」蘇北一宣傳幹部張芳(化名)說。

「假監督」團伙消息靈通是出了名的。「剛和一撥溝通協調完,就又來了一撥。他們之間會共享信息。」淮安市委宣傳部工作人員王昕(化名)說。不僅如此,他們還很有「新聞敏感」。用張芳的話說,「國家政策關注什麼,他們就關注什麼」。

「他們動機非常明確,就是來找你毛病的。」王昕說,「假監督」團伙在反映問題時往往都不惜長篇大論,「小題大做、生造懸念,打所謂的『深度』牌,就是想讓你怕」。

「還有的人根本不來,直接在網上拼湊一些東西發過來。」王進說,這樣,他們就可以「一稿多吃」,幾乎同樣的內容可以向五六個不同的省份「開炮」。

花錢消災怕惹事,取證投訴也很難

半月談記者調研了解到,「假監督」團伙敲詐基層現象之所以屢禁不絕,是因為他們抓住了地方怕事情鬧大而不惜「破財消災」的心理。

多名接受採訪的宣傳幹部表示,在移動互聯網時代,地方施政小污點很容易被放大為千夫所指的輿論熱點。「假監督」團伙所在報刊可能影響力不大,但他們會用微博微信等自媒體做槓桿,再被門戶網站轉載幾回,不就搞成熱點了嗎?

徐州一基層宣傳幹部告訴半月談記者,為保全當地政府形象和營商環境,花錢買平安是最經濟最有效的應對辦法。「上了熱點,基層一線就要準備好接受問責了,而且領導要求很明確,從重從嚴從快處理。」

此外,地方基層換屆的時候,「假監督」團伙來的次數明顯增多。「都知道新領導怕的就是重大負面輿情,搞不好一年的工作會被一票否決。」連雲港一名宣傳幹部說。

取證投訴難也讓一些地方宣傳幹部應對此類敲詐時束手無策。王進表示,「假監督」團伙行動幾乎「滴水不漏」,為了搜集證據,他專門買了錄音筆和執法記錄儀。「但他們一般不跟你討價還價,收錢的時候,有記者證的那個人不出面,而是讓隨同的其他人來收」。

最近,這些「假監督」團伙騷擾基層又有了新幌子,往往打著「談合作」的旗號。「以前三千五千就能打發走,現在要我們買版面、投廣告,少的要三五萬,多的要十萬。」王進說,其實他們報刊的版面早已由個人承包,往往是一個記者帶著幾個助手在外「經營」。

鼓勵真正的監督,遏制虛假的輿情

「說實話,我們處理這些事情其實風險挺大的,經費支出管理越來越嚴,很多單位沒法去協調這個錢。」張芳告訴記者,平時要花很多精力來處理「假監督」團伙的騷擾敲詐,可以說心力交瘁,「各地的宣傳部門交流起這些事情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正常的輿論監督能非常有效提高基層黨政工作效率。一些多年沒解決的問題,經媒體反映後,有時很快就有了轉機。」王進說,歡迎媒體對地方基層的輿論監督,但監督應該著眼於社會公眾利益而非一己私利,應該以建設性為底色,而非無事生非。

自媒體發布信息門檻低,讓「假監督」團伙不愁沒有「負面輿情」的出口。「有些人說,報紙上發不了,但是他有網站可以發,如果網站不能發的話,自媒體可以發,比如註冊今日頭條號、百家號或者一點資訊,這個是最要命的。」王進說。

「打擊新聞敲詐不能像打擊黃牛一樣,勢頭猖獗起來才整治一下。要把這個剎車一直踩下去,盡量不給它留空間。」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張濤甫認為,要標本兼治,明確執法依據,建立長效機制,還基層一個風清氣正的輿論監督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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