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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盡而意無窮,貴在留白

留白

 紫色家園2

李漢穎 

00:00/06:28

「共同的語言是誤會的開始。我們會和人吵架、覺得對方聽不懂自己的心事,都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語言。」這是蔣勛老師提出的一個看似矛盾的新穎觀點。

人與人交流要憑藉語言的媒介,而「共同的語言」是交流的橋樑,是「聽懂」的前提,怎麼會是「誤會的開始」呢?

這種觀點並非是我第一次看到了。王蒙曾在散文里表達過語言的不足,他認為語言一旦被模式化後,就會變成教條,規定了人的思維:形容「月亮」就用「皎潔」,形容感覺就用「幸福」,看到風景就是古人詩句,忽略了感受的細膩性,和語言再創造的可能。

王蒙認為語言太發達了會脫離現實,只剩下的聲音:「夸夸其談」、「口若懸河」,有時你碰到一個話癆,好像只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至於他說了什麼全然不知道。當語言變的空洞,便成為一種嘩眾取寵的形式,不會對生命產生任何意義。

另外,人的感受是豐富的深刻的轉瞬即逝的,而語言是貧瘠的單調的固定的,所以把任何東西寫下來就是把它簡化了。我想任何有過寫詩經驗的人對這一點都會深有體會,而顧城的詩《我們寫東西》形象的表達了這一觀點:

我們寫東西

像蟲子  在松果粒找路

一粒粒運棋子

有時   是空的

集中咬一個字

是壞的

裡面有發霉的菌絲

又咬一個

不能把車準時趕到

松樹里去

種子掉在地上

遍地都是松果

台灣作家龍應台曾說:人在最深沉的感情與最大的悲傷時只能無言。這個我深有體會:有時候覺得感情要溢出來時便想要表達,就跑去跟蜻蜓說話,卻常常得不到期望的回應甚至有時會被誤解,才深切感受到原來萬語千言不及感受的一分,說的越多反而是離得越遠了。

禪宗講:「不可說,不可說」,越是最精妙的道理越是不能說。你看拈花微笑的故事,釋迦牟尼拿起一朵花,伽葉笑了,不需一句話,便可心心相印。

《金剛經》說:無有定法,名阿諾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金剛經就像一個老和尚反反覆復說了一大堆,然後告訴你: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這並非是可笑的自相矛盾,他絮絮叨叨地說這麼多只是想要通過表達接近這個道理,但道理一旦被說出來就不是真正的道理了。所以又告訴你「因無所住而生其心」,即不要停留在所謂的佛法上。

禪宗公案里常出現一些似懂非懂的對話。小和尚問師父:什麼是佛法?師父問他:吃飯了沒有?答:吃飯了。師父說:那去洗碗。這就是公案了,實際上可能沒有回答,而其實是一種顛覆。語言,或許需要顛覆。或許,我們需要探索的是語言之外的空間。

法國詩人馬拉美說:過分精準的意義會使模糊的文學變的面目全非。宋朝姜夔認為:句中有餘味,篇中有餘意,善之善者也。這也就是為什麼蔣勛在談語言孤獨時說到:不要聽他講了什麼,要努力去聽他沒有講什麼,這是文學最精彩的部分。

昨天看了個電影,人物對白不多,卻細緻得表現語言、動作和環境,一切留給觀眾去體會,卻讓人覺得餘味綿長。《紅樓夢》第九十八回,黛玉臨終得知寶玉與寶釵結婚了,直叫道:「寶玉!寶玉!你好......」這未完成的話,含義複雜,痛人心扉,或許是「你好狠心」,或許是「你好無情」,但是言外之旨卻飽含了更多悲憤、心痛、絕望、不甘和各種說不盡的情緒,使讀者看過熱淚盈眶,悲憤難平。沈從文的《邊城》,結尾只有一句: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就回來! 戛然而止,彷彿興味正濃時竟遭當頭一棒,讓人感到無限悵惘。這種沒有結局的結局給人的震撼反勝過一切結局。

司空圖在《二十四詩品》中講:不著一字,盡得風流。我想這個東西就像中國畫里的留白,未曾著筆,但氣韻生動卻能往來其間。懂得「言在詞外」、「意在言外」,或許才是真正高超的文學藝術的表達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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