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買醉之後
文/米婭
1
前任婚禮那天，蘇笑笑喝多了。
一個月前，她和陸天寧分手了。一個月後便收到了他結婚的消息。?蘇笑笑猝不及防地成了朋友圈的一個笑話。於是，明知道自己酒品不好，蘇笑笑還是跑去買醉。
醒來的時候，蘇笑笑頭痛欲裂，迷迷糊糊地在身邊一通亂抓。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字條：記得吃早餐。落款是程皓。
蘇笑笑傻眼了。她努力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記憶停在了公司旁邊的小酒吧里，她和程皓坐在吧台，要了一打啤酒。買醉的感覺真好，可以肆無忌憚地又哭又笑，還能扯著脖子罵陸天寧這個王八蛋。可後面的事，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眼前這番景象告訴她，她可能把男閨蜜給睡了。一想到這裡，蘇笑笑把頭扎進被子里。她這輩子干過的傻事不少，喜歡上陸天寧算是一個，如今又多了一條更離譜的。
她和程皓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睡過一個床，穿過一樣的開襠褲。在蘇笑笑眼裡，程皓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可眼前這一幕，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過去，一有感情上的困擾，蘇笑笑都會第一時間去找程皓。可這次不知道該找誰，只好東躲西藏。這件事上足見蘇笑笑的幼稚，沒人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忘這種事。
醉酒事件後的第二天，蘇笑笑收到了程皓的一條微信：蘇笑笑，見個面吧。
2
再次見到程皓的那天，蘇笑笑打扮得很隨意，她早早就到了兩人常去的咖啡館，忐忑不安地等著程皓，她希望程皓和她的想法一樣，那只是一個失誤，畢竟兩人認識了快二十多年，要能有什麼火花，早就出軌一萬次了。
可讓蘇笑笑沒想到的是，程皓卻一本正經地問她：「昨晚睡得好嗎？」
「還行......」
「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問得蘇笑笑哭笑不得，難不成還讓她負責嗎。
「程皓，我喝多了。你知道的，我喝多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蘇笑笑絞盡腦汁想著各種理由搪塞，因為程皓今天的樣子實在讓她有些擔心。好像一張口，就要表白了一樣。可一旦表白，兩個人的關係就完了。
「那倒也是。好吧，那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先結婚再談戀愛。第二，先談戀愛再結婚。順序可以由你決定。」 程皓漫不經心地說著，語氣帶著一點輕佻和隨心所欲。
「別鬧。」
「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上你了。
3
蘇笑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接受程皓，大概是人被拋棄之後，總有一種想自救的心理。就像從懸崖上掉下去的時候，總想隨便抓住點什麼東西。很多人的愛情，可能就是一種湊巧，我需要一個人的時候，你正巧在。
不可否認，蘇笑笑多少有點報復陸天寧的心理。
自從被陸天寧甩了之後，蘇笑笑一度想過辭職。她和陸天寧合作開發的一個線上課程，正在攻堅階段，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而更可怕的是這個線上課程的投資人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崔寧寧。可蘇笑笑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明明錯的是那個別人，自己憑什麼要跑。
還好，有了程皓這根救命稻草，讓她顯得沒有那麼掉價。
兩人公開戀情之後，得到了很多人的祝福。不少人說，早覺得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蘇笑笑不明白，程皓為什麼喜歡自己，畢竟她和他過去喜歡的那些大胸妹差距甚遠。
程皓也從來沒在她面前表現出絲毫的曖昧，他甚至還在蘇笑笑花痴陸天寧的時候，給她出謀劃策。他知道，蘇笑笑披上婚紗又被拋棄。知道她的男神娶了貌美如花、家境優越的別人，更知道她這個傻子付出了多少真心。
她還是經常想起陸天寧，在逛街、吃飯、走路的時候，即使身邊站著的是另一個人。蘇笑笑一直在努力，可她臉上的寡淡冷靜，還是引起了閨蜜的懷疑，逼問她是不是假裝談戀愛。
蘇笑笑安慰自己，程皓也並沒有多愛她，他只是喜歡，或者說是，一種習慣。可她不知道，習慣這種東西，染上容易，戒掉很難。
4
相處了一段日子，蘇笑笑不得不承認，程皓是最適合她的人，他溫柔體貼，了解她，包容她，也從不像陸天寧那樣總是鞭策她。和程皓在一起，她可以舒服地做自己。如果說從朋友變成情人，真的讓蘇笑笑和程皓之間的關係有什麼變化，那大概就是蘇笑笑偶爾會覺得如果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或許也不錯。
她沒有告訴過程皓，卻在心裡暗下決定要認真學習愛上眼前這個人。而眼下，她需要的只是時間和程皓的耐心。
可就在這時，陸天寧的一個電話打破了她的安寧。
那天，陸天寧喝多了，迷迷糊糊地撥通了蘇笑笑的電話，開始滔滔不絕地傾訴自己這段日子的委屈。為了前途，他丟下蘇笑笑，攀附了權貴，可富貴人家的生活，又讓他痛苦不堪。
那天晚上，蘇笑笑在兩人過去常去的酒吧找到了陸天寧。她不敢送他回家，更不敢把他帶回家。於是，找了個KTV包廂，陪了他一夜。蘇笑笑心裡有個結，一直沒能解開，當初陸天寧一個簡訊就和她分了手，她甚至沒能問問他，到底為什麼。可沒想到，事情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預料。
第二天清晨，陸天寧醒來後，看見倚在沙發上的蘇笑笑。他湊過去想吻她，卻驚醒了她。那天，陸天寧提出了悄悄複合的要求，被蘇笑笑狠狠扇了一個耳光。
可誰知道，很快，她和陸天寧留宿KTV的照片就在公司里傳開了。原來，崔寧寧老早就雇了個私家偵探盯著自己老公，這是家族習慣。這些年總會爆出狗血的婚外情，可沒想到這次竟然來得這麼快。而程皓頭上也有了一頂摘不下來的綠帽子。
5
接下來的幾天，程皓和往常一樣，上班前提醒她帶飯，下班後接她回家。他從沒問起陸天寧的事，這反倒讓蘇笑笑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彆扭，她不知道程皓的信任是出於對她的了解還是根本無所謂。
可另一邊，陸太太卻以撤資為由，要挾公司辭退蘇笑笑。老闆據理力爭，最終蘇笑笑不得不停薪留職，放起了長假。
蘇笑笑為了這個項目傾注了不少心血，可她無力反抗。如果她堅持，可能所有人的努力都會付之東流。想到這裡，她還是默默接受了這個結果。
正想著，接下來的日子要做些什麼的時候，程皓帶來了一個意外驚喜。
兩張豪華游輪的船票。
「怎麼，你也被休假了？」 蘇笑笑調侃程皓，她明白他的心思，卻不想耽誤他的事業。
「我辭職了。」 程皓漫不經心地報告著自己的動態。
「你瘋啦。」 蘇笑笑驚呼著，心裡生出一絲愧疚，一直以來她很少關心程皓的事，對於他的工作更是一無所知。
「看把你嚇的。我跳槽了。下個月才去新公司。放心吧，養得起你。最近都累了，咱們出去散散心。」
就這樣，蘇笑笑第一次踏出了國門。
6
在游輪上的幾天，程皓變著法子給她找樂子，蘇笑笑什麼也不用想，每天一睜眼都是排得滿滿的日常表。有時，他們會在一個海島下船玩上一整天。蘇笑笑沒想到，程皓的英語這麼好，看著他笑容滿面地和那些外國人侃侃而談。她也沒想到，程皓的身材這麼好，古銅色的皮膚，清晰可見的肌肉線條，在陽光下泛出淡淡的光。
有那麼一瞬間，蘇笑笑聽見了自己小鹿亂撞的聲音。
一天，兩人去參加露營。程皓熟練地紮起帳篷，惹得一片讚歎和羨慕。對此，蘇笑笑這幾天已經習慣了。這一路遇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比程皓更能幹，也沒人比他更貼心周到。
夜空下，她靠在他肩膀，卻是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的側臉，其實還挺好看的。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股淡淡的鳶尾香，不自覺地向程皓又靠近了些。
「你是怎麼想起來坐游輪的啊？」
「陸地上，怕你這個小迷糊走丟了。」 程皓說完，大笑了起來。
騙人，蘇笑笑在心裡默念。當初，她剛把陸天寧騙到手的時候，就曾經問過程皓，要不要邀請陸天寧去坐游輪。她喜歡大海，游輪又適合聯絡感情。被程皓否掉了，他說，男人都不喜歡游輪，太悶。於是，蘇笑笑的計劃就這麼胎死腹中。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那時候，程皓就喜歡上她了。
「想什麼呢？」 程皓輕撫她的髮絲，溫柔地問。
「沒什麼。不想回去了。」
程皓淺笑，側身在蘇笑笑的額頭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7
可假期終究是會結束的。
回到上海後不久，蘇笑笑就復工了。線上課賣得很好，同事們硬拉著蘇笑笑去參加慶功宴。一想到要和陸天寧夫婦見面，蘇笑笑就尷尬得不行，她第一時間叫程皓來救場。
有他在，蘇笑笑才能心安。
那天，偌大的宴會廳，坐得滿滿當當。同事們一見到蘇笑笑和程皓，忍不住詭異地笑了起來。於他們而言，程皓早已是個老熟人，這幾年，程皓沒少送蘇笑笑下班，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她把他正式介紹給公司同事。
女同事們鬼笑著八卦她的婚期，卻被蘇笑笑害羞地「呸」了回去。
眾人打趣時，陸天寧正好經過，兩人眼神不經意地相撞，蘇笑笑的心頭猛然抽搐了一下，好在，程皓的手又及時出現了。
整場慶功宴，蘇笑笑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她，於是她一直和程皓寸步不離。可沒想到，還是在洗手間門口，撞上了最不想看見的人。
「離開我之後，你過得不錯嘛。」 陸天寧倚著牆壁，陰陽怪氣地說。
「你也是。」 蘇笑笑平靜地回答，她沒想到再見到陸天寧，她竟是如此坦然。
「你愛他？」
「和你有關係么？」
「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笑笑.....」 陸天寧哀求地看著蘇笑笑。可那個樣子落在蘇笑笑眼裡，卻顯得格外噁心。
「好啊。」 蘇笑笑爽快地回答。「那你離婚吧。」 說完，揚長而去。
「笑笑......」 陸天寧緊緊盯著蘇笑笑的背影，忍不住嘆氣。轉身之間，撞上一雙幽暗的眼睛，緊緊盯著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既然你都看見了，我也不怕直說了。笑笑不愛你。你知道的。」 陸天寧緊盯著程皓，眉頭緊鎖。
「她也不會愛你了。這一點，從你選擇崔寧寧那天起就應該知道。」
「我以為，你只想默默陪著她。」
「我當然會陪著她。「程皓淡淡一笑，深邃的眼神里，閃出微微的寒芒。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陸天寧猛然驚醒，崔寧寧就是程皓介紹給他的。就在他馬上要和蘇笑笑結婚的時候，一個能讓他平步青雲的女人卻突然出現了。事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的婚姻里藏著另一個男人的野心。
「陸天寧，你知道自己輸在哪裡了嗎？」 程皓的身影逐漸逼近，陸天寧卻愣在原地。
只是隱約聽見，程皓擦肩而過時有句話回蕩在空氣里。
「你想要的太多了。」
8
一個月後，坊間傳來蘇笑笑結婚的消息。
程皓借著十一長假帶著蘇笑笑去美國玩了一圈，在拉斯維加斯街頭，突然單膝跪地。蘇笑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成了新娘。兩個人第二天就去註冊了。
躺在蜜月套房的大床上，淡淡月光透過玻璃窗，灑滿房間。蘇笑笑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男人，起身走到窗邊。
這時，突然一雙手從背後緊緊地攬住她，耳邊有粗重的喘息聲。
「我吵醒你了。」 蘇笑笑一抬頭，恰好埋進程皓的下巴。
「沒有。想什麼呢？」
「總覺得這幾個月像做夢一樣。」 蘇笑笑忍不住感嘆，就在幾個月前，她還沉浸在被拋棄的傷痛里，如今竟然和男閨蜜結婚了。
「不是做夢。是夢醒了。」 程皓說完，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對了，我喝多了那天，都幹嘛了。」蘇笑笑一直對那次失誤耿耿於懷。
「什麼也沒幹。」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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