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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與窮人飲食

抵達香港的頭天晚上,老饕港仔( 叔?爺?)阿Sam哥帶我去太子基隆街的百利火鍋海鮮酒家打牙祭。他話這條街上有四家火鍋店最為出名,號稱「四大天王」,幾位老闆平日里商戰打地頭破血流,放了工總還可以坐在一起談天喝酒,極有意思。

落座後,他問跑堂的夥計有咩新鮮的海產好貨,夥計港今日蟶子個頭好大,可以試下。阿Sam哥先落單了赤貝和蟶子,然後招呼我去門口的魚檔點新鮮的活魚做刺身。跟他食過幾次飯後,我自知點菜技不如人,出去在魚缸前發了會呆、開了一點眼界之後,又悻悻的回來,把抓魚的大任交還給他。

鯛魚刺身端上來的時候魚頭還在跳動,甚是可怖,我見此狀拿筷子的手都提不起來,過了一兩分鐘等它完全消停了才躡手躡腳的夾起一塊,一幅沒有見過大場面的樣子。

配魚生的蘸料是由醋、胡蘿蔔泥和小蔥調成的,清爽微酸,吊的出鯛魚的鮮味,又不至於喧賓奪主。阿Sam哥話,其實鯛魚刺身放過夜更好吃。我在上海倒是吃過隔夜的鯛魚刺身,魚肉切的菲薄,綿密柔軟,不似新鮮的那麼有彈性,口感各有千秋,但輸在蘸料上。

鯛魚刺身配

胡蘿蔔泥蘸料

片完刺身的魚骨可做蔥姜蒸或者椒鹽炸。我們選了椒鹽,端上來的時候盤中不見一點多餘的油星,我便知道廚師炸功了得。一口下去,果然應驗,外酥里內,鹹淡適口,可以說是我吃過的功夫最好的椒鹽炸物了。說是魚骨,實際上還是粘連了不少魚肉,一大盆完全可夠四五小友下酒。一魚兩吃,快哉美哉。

椒鹽炸鯛魚骨

赤貝刺身是整桌最愛,脆嫩得好像在吃嫩筍,但又沒有那麼多刮嘴的纖維,帶著滿滿的海水的味道在口腔里化開,細嚼之下赤貝特有甜味逐層釋放,與常吃的北極貝刺身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刷新了我對貝類口感的認知,驚喜不已,害的我逾越了長幼有序的尊卑,比Sam哥多吃了兩塊,要掌嘴了,但還是要吃。

蟶子先前吃過不少做熟的,本以為生的也不會有什麼了不起,奈何兩指粗,近二十公分長的大小又把我這個鄉下人給驚到了。赤貝和蟶子刺身配都是日式傳統的醬油芥末蘸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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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湯底由Sam哥話事,點了香菜皮蛋鍋。我喜歡吃皮蛋,也愛吃香菜,可是香菜皮蛋鍋底還是令人膽兒顫。可事實證明,它竟是本場最大黑馬,以至於後來我跟Sam哥飽到要扶牆,還要攝走它的靈魂,此處先按下不表。

湯底上來之後我先當湯飲了一碗,味道其實非常好,鮮甜(下了不少荸薺)里隱約可以嗅到一絲香菜的辛香,根本不是想像中的涼拌皮蛋撒了香菜末,原是因為湯底是上好的高湯,皮蛋和香菜雖然量不少,但味道上還是從屬點綴。這底子好的湯,就如同美人一般,即使畫了很詭異的妝容,也只能說「特別」,實在接受無能也可以講「前衛」,但總之和丑和難吃是沒有關係的。

火鍋蘸料是醬油、蔥花、小米椒和和蒜蓉,自調。

頗具香港特色的

雞缸碗碟

火鍋蘸料

涮菜點了本地肥牛、蝴蝶腩(中間開片的牛腩,形似蝴蝶)、鮮河鰻魚和港式水餃。肥牛和牛腩都是溫體牛,肥牛因為牛油的加持,很是香嫩,份量也給的十足,幾個跑堂的和我們討論了好一陣子這到底是「細(小)的「還是「大的「,最後我們一致認為案板師傅今天可能中了六合彩,皆大歡喜;牛腩涮至變色有血水微微滲出就剛好,爽脆有彈性。

溫體蝴蝶腩

本地肥牛

涮好的河鰻魚片猶如一團可愛的雲朵,肉質軟綿綿,魚皮又QQ彈,不同層次的口感融合,讓人慾罷不能。

河鰻魚

港式水餃的皮薄個兒大,餡料是豬肉、蝦仁、木耳絲、筍絲,一口咬下去結實有料。

港式大水餃

吃完以上種種,胃大如牛的我也已經毫無戰鬥力了,可是Sam哥突然給我出考題,問我知不知道現在最該吃的是什麼?我一臉懵逼地要了一聽可樂。其實他提議要用這吸收了這麼多食材味道的湯底來做粥,於是落單了一隻雞蛋和一碗米飯,跑堂的夥計都是店裡的老人了,耳濡目染自然個個也都修鍊成了食精,一聽這架勢便知是要做湯飯:「做湯飯,我最在行啦!」

撈出鍋底中沒吃完的材料,將一碗米飯倒入其中,待米煮到開花,敲入一個雞蛋,打散,烹入Sam哥喝剩下的白葡萄,至酒精揮發過半,盛出一碗,確實是完美的收場。

原湯化原食

想起來我小孩那陣,一包康師傅紅燒牛肉麵吃不飽,麵條嗦完後總會去飯鍋里舀出幾勺前一頓剩下的米飯,泡在湯里咕嚕咕嚕吃了;後來去美國讀研究生,大家都很窮,買東西總是先要在腦子裡把美元換算成人民幣,有個同學發明了往湯飯里敲雞蛋打散的方法,味道甚好,廣為流傳,惠己及人。大熱天吃了流一身汗,大冷天吃了又暖在心,也不可不謂之美味也。

【特別鳴謝】

叱吒港澳台美食屆半個多世紀

我司的靈魂吃貨

阿Sam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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