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植物那樣，自然的生長
等到時光結了繭
我在江南古巷 聽你說說故事裡的永遠
只生歡喜不生愁
嘟嘟···嘟嘟···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笑聲：「喂，真真呀。」
我也在電話這頭笑：「對呀，你在···？」
問候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就接著說：「你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呀，我就想著看你這幾天打不打，再不打我就給你打過去呢！」
言語里，有些許孩子氣，又充滿喜悅，好像她終於等來了女兒的電話，那愉悅的心情，通過話筒我能感受到。我嘿嘿的笑著，問媽媽家裡的薔薇可開花，植物是否安好。媽媽都一一向我說起。
她說：「薔薇還沒開呢，要到三月開，那時候差不多五一，你可以回來看。」
她說：「春節你帶回來的烏梅，是嫁接的品種吧，長了兩種葉子。」
她說：「那顆紫藤樹，到現在都沒發芽。」
她還說：「我以為凌霄花過了一冬會凍死呢，沒想到又發了新芽。」
··· ···
她還說了好多好多，總之，都是關於花草，關於故鄉，關於春天。「前幾天，我去看戲，唱的越調。」她特別開心的對我說。我應著，想起春節在家，陪她看戲的情景。夜很黑，星星很明亮，我和她坐在台下，看著台上的藝人，唱著我熟悉的豫劇。
童年，媽媽常帶我看戲，那時，小村裡經常有戲班子來，媽媽抱著我，擠在人堆里。夏天，賣冰糕的小販推著大梁自行車，也在人堆里。我哪裡聽得懂戲詞呀，跟媽媽去看戲，只是為了小販車上的冰糕。一毛錢一個，我樂滋滋的吃著，小小眼睛，看著繁華的戲場。都說戲如人生，可這人生，對於幼年的我，只是手中的一塊冰糕。
看戲、聽戲，侍弄花草菜蔬，成了媽媽的日常。她常說，這日子真好。
媽媽的日子，過的是農曆，日子緩慢的像一首田園詩。
有時候我會對她說，你這是陶淵明式的歸園田居吶，多少人嚮往的生活。媽媽嘿嘿嘿的笑。她不懂誰是陶淵明，更不懂歸園田居。她只知道，日子要一天天的過下去，她只知道，春天該播種，秋天才有收穫。其實，不懂更好，我們活在人世間，快快樂樂本本分分的朝迎暮合，挺好的。
人生，本來就沒那麼複雜。那些高大上的人生學問，說到底也不過是過好平常小日子，懂得珍惜每一寸光陰。這些年，我亦愈發的清簡自持，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像媽媽園子里的植物那樣，簡單、潔凈，自然的生長，不刻意追尋，不盲目攀附。這些都是媽媽無形中帶給我的。
有文友留言，她說：「是怎樣的力量培養出如此優秀的女兒，能思能寫，才華橫溢。」我知道自己不過是善弄些文字罷了。我的媽媽，她也只是普通的女人，初中畢業後，便開始幫外婆照顧家裡，後來，認識了當年清秀帥氣的爸爸，有了一雙女兒。
媽媽對我的培養，不像現在的孩子那樣，還未出生就開始胎教，稍微懂事些，又開始各類補習班跑，生怕孩子落後在起跑線上。我常想，如今的孩子，幸福嗎？如果僅僅說條件的便利，是幸福的，可離開大自然的孩子，成為現代化城市裡失語的攀比品，她的成長，總有遺憾吧。
從童年到少年，媽媽從未刻意把我養成怎樣的孩子，她任由我自由自在的成長，只在人生的岔路口，她會給我選擇的權利，亦會為我剖析利弊。至於說後來的藝術道路，不過是該有的結果。若非要說耳濡目染的話，大概是媽媽對戲曲藝術的愛，爸爸曾在本子上，給我畫過小老虎。
我在電台里聽到過一個故事，叫《坐在路邊鼓掌的人》。這個故事，感動過無數家長，故事中的小女孩兒學習成績中等，她的爸爸媽媽很著急，給她報各種補習班，女孩兒很懂事，認真的學，可是後來，身體先吃不消了。於是她的爸爸媽媽結束了拔苗助長。小女孩兒恢復到正常的生活。小女孩兒期末考試，成績依然是中等，可是考試中有道附加題，寫出你最欣賞班裡的哪位同學，結果，除了小女孩兒外，全班同學都寫了小女孩兒的名字。這樣的女孩兒，你能說，她是不優秀的嗎！
文章寫到最後，作者說：「那一刻，我忽然被這個不想成為英雄的女孩打動了，這世間有多少人，年少時渴望成為英雄，最終卻成了煙火紅塵里的平凡人。如果健康，如果快樂，如果沒有違背自己的心意，我們的孩子，又何妨做一個善良的普通人。長大後，她會成為賢淑的妻子，溫柔的母親，甚至，熱心的同事，和善的鄰居，在那些漫長的歲月里，她都能安然地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作為父母，還想為孩子祈求怎樣更好的未來呢？」
我每次看到這段話，都會很感動。最好的未來是什麼？不一定是叱吒風雲的王者。只要開心、快樂，樵夫漁翁亦有自得其樂。我又想起一個孩子。那時，我在培訓機構帶古箏課，有個女孩子我印象真深，她對我說，老師，我的媽媽想讓我成為像馬雲那樣的人。我問她，孩子，你快樂嗎？她歪著頭想了想，說，快樂重要嗎？我不想說哪種教育是對的，只是，我從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眼睛裡，看不見青春和喜悅，心中總有些難過。
快樂，重要嗎？
重要。
如果一個人，連快樂都忘記了，成為萬眾矚目的人又如何？不過是守著孤獨的靈魂，寂寞的寥寥過完人生罷了。丟失什麼，都不能丟失快樂。孩子如此，我們每個人，都該如此。
田野里奔跑長大的丫頭，她會有自己的路去走。每個孩子的一生，都是獨一無二的，作為父母，不能也不該包辦孩子的成長。
感謝這些年，媽媽用她包容、善良的愛，呵護著我的成長。我願像風中的蒲公英，在廣袤的天地間，與山水為鄰，與鳥雀比肩，快樂、自由的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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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恨晚 不負此生
End
作者丨小隱，河南姑娘，生活在江南。豆瓣專欄作者，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蘇州吳中區作協會員，善古箏，習畫多年，自由寫作數十年，喜花草、刺繡和攝影，被讀者稱為戴望舒筆下的丁香姑娘。散文集《夏天的風吹來草的葉子》各大網站正在熱銷中，簽名版請聯繫小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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