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劍的風情
難念的經
生·生活
周華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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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一彎新月懸掛夜空，有浮雲飄過，月牙兒帶著皎潔的光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大地，已經被淹沒在黑暗之中，偌大的城池，如同一隻隱藏在黑夜中的巨獸，隱約的燈火，如同這巨獸偶然睜開的雙眼，露出一片猙獰。
城市裡唯一還留有光亮的，應該就是這皇城了。
身披鐵甲的衛士，在城牆上依然閃動的火把和燈籠下，照映出堅毅的臉，寒風中，軍士們的盔纓和眉毛上都結了風霜。
他們如同一桿桿標槍，樹立在城牆上，守衛著皇城的安寧。
南書房的燈依然亮著。
身穿著明黃色龍袍的中年人在龍案旁伏案工作，桌上堆著厚厚的一打奏摺，燭火的掩映下，中年人認真閱讀著，一個字都不放過，時而還拿起桌上的硃筆在奏摺上寫著什麼。
這是大周的皇帝，這個國家的統治者，自十八歲登基，結果父親手中的權柄，至今已經二十餘年。
旁邊伺候著的老太監眼皮子已經在打架了，顫顫巍巍站在邊上，似乎手指輕輕一點就會倒下，但是神奇的是，每次感覺即將倒下，總能把身體又正回來，揉揉眼睛看看邊上依然在勤奮工作的皇帝，老太監輕輕嘆口氣，繼續閉目。
皇帝回首看看身邊滿臉褶子的老太監，道：「老黃，你下去歇著吧。」
老太監身子一頓，睜開渾濁的雙眼，躬身道。「萬歲爺，老奴不累，您可要保重龍體啊，要不您還是早些安歇了吧。」
皇帝擺擺手道：「朕批閱完這些奏摺就睡。」
書房內又恢復平靜。
似乎有風聲掠過，南書房內的燭火一陣飄搖。
撲通一聲，門外似乎有什麼東西摔倒，然後就聽到吱呀一聲，南書房的們開了。兩道人影跌進了書房內，赫然是身穿黑色衣甲的侍衛，只是咽喉上多了一道淺淺的傷口，有血跡溢出，臉上一絲痛苦的表情都不見。
好快的一劍，侍衛居然連痛苦都還沒有察覺到，就已經失去了姓名，一劍封喉。
皇帝和老太監似乎都被驚呆了，看著眼前的兩具侍衛的屍體，一句話都沒有說，連驚叫都沒有，只是看著洞開的南書房大門，外面的一片漆黑，平靜如水。
皇帝正了正衣冠端坐道：「門外何人，既然來了，就請進來一見吧。」
身邊的老太監身影似乎更加佝僂了，手中的拂塵微微顫抖著，站在皇帝身邊。
門外跨進一道身影，挺拔的身形，居然是一身白衣。
這如墨的夜色中，一襲白衣，侵入皇城，居然沒有引起守城衛士的注意，直到這南書房，殺了兩名守護在門口的衛士，才現出蹤跡，這是何等的輕功，何等的劍術。
白衣人緩緩入內，手中是一柄長劍，筆直的劍身，雪白的劍鞘，握劍的手手指修長，這不像是一雙握劍的手，倒更像是一雙插花作畫的手。
在皇帝面前站定，白衣人的目光注視著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緩緩道：「在下葉楓，受人之託，前來取陛下性命。」
說完，手中的長劍緩緩抬起，連著鞘的長劍指向了皇帝，整個南書房的空氣忽然凝固了，彷彿一下子被抽光了所有的空氣，整個南書房的一切都靜止下來。
空氣中瀰漫出一股凌厲的殺氣，如同實質一樣將皇帝包裹住，皇帝甚至能感覺到那殺氣將他的呼吸都凝固，南書房裡似乎有千萬把利劍在交織，這時候即使有一顆黃豆落入其中都可以被攪得粉碎。
站在皇帝身邊的老太監連眼睛都已經閉上了，似乎承受不住這濃重的殺氣，身子在顫抖著。
皇帝抓住桌邊的金黃色的長劍，金色的劍鞘，金色的劍穗。
長劍入手，皇帝的身形挺了挺，臉上竟然有了一絲微笑，「葉楓？江湖上人稱劍神的葉楓？」
葉楓的身影依然跟他的長劍一樣堅挺，手中的劍似乎隨時都可以出鞘取了皇帝的性命。
葉楓道：「皇帝居然也知道我。」
皇帝道：「朕還知道，你殺不了朕。」
葉楓沒有回答，但是握劍的手更緊，長劍已經開始慢慢出鞘，沒出鞘一分，這房間內的空氣就緊張一分，變得更加壓抑，一點小小的火花就能讓整個空間爆炸開來。
皇帝竟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手中的金黃色的長劍也抬了起來。
皇帝道；「朕的手中也有劍。」
葉楓的目光凝視著皇帝，一絲波動也無。
皇帝道：「你一定會笑朕手中的劍怎可能與劍神的劍媲美。」
皇帝的眼神忽然凌厲起來，「你錯了。你雖是劍神，但你手中的劍卻永遠比不上朕的劍。你說你受人之託來殺朕，想必劍神必是被人所逼，或是為了一己的私利。不管是何種理由，那都是匹夫之劍。」
「但是朕手中的是天子之劍。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天子之怒，伏屍千里。匹夫手中劍，為一己私利，殺人害命。朕手中的天子劍，為國為民，守護疆土，驅逐外來之敵，」
皇帝眼中的厲色更甚，「你覺得，你手中的劍能殺得了朕嗎？」
此時的皇帝，手中的金黃色長劍高舉，桌上攤著的一桌奏摺，從皇帝的身上凝聚起一股強烈的氣勢，似乎有一尊上古的神站在了他的身後，將葉楓身上的殺氣都逼退了回去。
葉楓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但是轉眼又恢復冷漠，手中的長劍一聲龍吟出鞘，漫天的劍氣如虹般掠過。
劍光閃動，化作點點流星奔向皇帝的咽喉。
劍尖刺到皇帝咽喉前的一瞬間，葉楓的動作忽然頓住了，他的長劍竟然再也無法再往前刺進分毫。
因為這一劍，竟然刺在了皇帝手中長劍的劍鞘上，而葉楓的手腕，竟然多出了一樣東西。
白色的拂塵。
不知什麼時候，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已經站在了皇帝與葉楓之間，手中的拂塵掠出，捲住了葉楓持劍的手腕，蠶絲做就的拂塵絲竟然刺進了葉楓的手腕。
佝僂的背依然彎著，可是身上的那股子蒼老勁兒忽然都不見了，眼底下的渾濁更是一掃而空，這一拂塵，也許劍神的手，再也握不住長劍了。
果然，噹啷一聲，那柄雪白的長劍已經落在了地上。
皇帝看著葉楓，一聲嘆息，「朕說過，你殺不了朕。」
看了一眼地上的劍神的長劍，皇帝的眼中滿是疲倦之色，擺擺手道，「老黃，把他帶下去吧，朕還要把剩下的奏摺批完。」
老黃彎著腰，恭恭敬敬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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