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公寓——那個嚮往愛情的姑娘
我在離開東北一年後，曾回到東北，當時在長春混。
冬天，年前。
沒學歷沒文憑沒技術，我在報紙上找合適自己的工作。
第一份工作電話直銷，賣長途電話業務。工資保底加提成，不包吃住，許諾月底肯定1800+。那個時候的1800，真的是很多了。
當天面試次日上崗，我首要面臨的就是找個容身之處。
出了那個公司所在的大廈走兩條街，是一條舊街，兩邊全是舊小區，滿滿的全是女子公寓。
我忘記我住的那個女子公寓叫什麼名字了，不過對那裡有三個印象。
1，擁擠。
三室兩廳，能站人的地方全擺滿了上下鋪，最多的時候住了63個人。
想像一下，是何等的人擠人！最可怕的是只有一個衛生間。
2，便宜。
五塊錢一晚上，包月上鋪一百，下鋪一百二。我選擇了上鋪，在那個擁擠的房子有了一個落角的鋪位。
3，人好。
老闆娘是個近五十歲的大媽，燙著當時最時興的捲髮。擺滿鋪位的女子公寓擠的不能再擠，可她打掃的乾乾淨淨。
最重要的是，當時我去看房時她一開門，對我笑著說，孩子，回家啦！
大冬天的，真的是暖到心底。落腳那天晚上沒有鋪蓋，老闆娘把她的毯子給我蓋的嚴嚴實實，說別凍到。她問我，孩子，你幾歲了，怎麼不念書到這裡來了。
我說我爸不供了，總要討生活呀。她說別害怕，把電話給姨，你下班晚了姨去接你。
好暖，哈哈哈！
我所住的那個屋子，是三室兩廳里最小的那間。裡面放了六張上下鋪，左右靠牆各兩張，橫在窗前一張，橫在門口一張。橫在門口那張床擋了門，導致門只能開七十度角，永遠不能大開。
屋子中間只能放下兩個塑料凳子踩著上下，餘下的連個轉身的地方都沒有。
我住在左邊最裡面那張鋪的上面，頭頂頂著橫窗的鋪。
住下來的那天我什麼也沒有，住在橫窗鋪上面，和我頭對頭的女孩把大衣卷了卷遞給我說，「給你當枕頭吧。」
時間太久，我已經忘記這個女孩叫什麼名字了，就叫她A吧。
A是個河南女孩，離女子公寓不遠的一個農貿市場地下二層做面點。那年她17歲，比我還要小些。
滿臉的膠原蛋白，談不上漂亮可特別青春。她人很好，我們兩平時聊天最多。我下班晚了她會打電話問，她下班晚了，我和阿姨也會出去接她。
A念完小學就不念了，她的父母在外務工，她也就跟著在外務工。後來一來二去，就和她父母務工地方的一個廚師好上了。
那個廚師就是做白案的，比A大九歲。兩個人私情暴露時，A才16歲。A父母大怒，找了幾個人爆揍那個廚師一頓，合夥把那個廚師攆走了。
攆走後那個廚師和A的聯繫也沒斷，過了不到半年，A就離家出走，投奔那個廚師到了長春這個東北城市。
我問A，那你們怎麼沒在一起，你還來住公寓？
A，沒錢，他一個月就900，我一個月也就600。他還抽煙，還喝酒，還賭錢。
A每個星期會有一或兩個晚上不回來，A兜里的錢從來沒超過50塊。
老闆娘知道女子公寓里每一個女孩的故事，她背著A對我說，你找男人一定要長心眼。A是被那男的騙了，工資全都拿給男的花。那男的有一張電話卡自己不用了，給A用還管A要三百塊錢，結果裡面話費只有78。
A不覺得她被騙了，她覺得自己為愛情奮不顧身，是個勇士！
不久後的某一天，A突然哭著對失業無著落的我說：你能不能去做我那份工作，我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我問怎麼了，她也不說。老闆娘私下和我說，A和那個廚師在他們上班的地方打起來了。
原因：廚師不僅有老婆，還有一個兩歲的孩子。
A知道後怒火中燒，上去就把廚師給撓了個滿臉花！當然，她也沒得到便宜，她挨了那個男人兩耳光，臉腫了兩三天。她打定主意離開，可如果不找到接手她工作的人，那個小麵坊不給她結算工資。
老闆娘和我說，你不要去做A的工作。
我問為什麼。
老闆娘說，雖然是A求你的，可A不會離開那個男人。最終她工作沒了，你佔了她的位置，她和她男人都會恨你的。
我當時詫異，要什麼樣的人會在知道自己是小三還挨打了的情況下，還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然而事實告訴我，老闆娘真知灼見。
A消失兩天後，拿著一個翻蓋手機美滋滋的回來了。她說她不走了，她開始回去上班了。
我說，他有老婆有孩子啊。
A說，他說了，相親，沒感情，他會離婚的。
A是個很善良的姑娘，真的很善良。
我找不到工作沒錢吃飯時，她把店裡便宜處理的菜包子買回來，我們倆坐在上鋪晃腳吃。公寓里有一個女孩出車禍撞斷腿時，她把兜里的五十塊全都拿了出去。
善良的她有一個天真的夢，她夢想那個男人會和相親沒有感情卻生了孩子的男人離婚，然後給她一個家。
我離開女子公寓時，A還在那裡。離開後，我們沒有再聯繫過。
明天講一對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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