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的青春代

多元的青春代

孫君飛/文，圖片來自網路

當一個孩子說「我的事情我認定」的時候，我不再感到驚訝和難解。

有些人喜歡在一群人中間概括總結出他們共性的東西，貼上標籤，恐怕這會越來越難，因為個體在崛起，集體在弱化，這個時代比任何一個時代都複雜都多元都強調個人的異質，也許並不是逞個人英雄主義的時代，但它已經在悅納越來越多的平權主義者。早已石化的權威逐漸瓦解，新的偶像更多地來自我們周圍的普通人，個性越來越鮮明的年輕人在追求個人尊嚴和幸福時越來越理性，越來越自然得如同彼此的呼吸，並且勇於捍衛自己的青春信仰，他們堅持「懷精英之夢想，走草根之大道」，更多地認為靠自己的天賦、才幹和努力就可以贏得成功。

實際上當社會的所有元素都在瞬息萬變的時候，我們不可能真的能以不變應萬變，否則我們只能在眼花繚亂中看走眼。銳變的社會必然帶來覺醒的人，而首先覺醒的必然是自我意識，每一個人都是社會的一個「元」，每一個青春都應有一次鏗鏘、絢爛的解答。「我」很重要，「我」真重要，「我」是全世界的惟一，「我的事情我認定」，但這個「我」並不會凌駕在另一個「我」之上。我們不再看重身份，能將神仙拉下馬的憑的就是一張契約，從身份到契約，社會在進步，而後來者居上，他們將看得更遠，走得更堅定，哪怕依然迷茫，依然疼痛。社會多元，青春多元，人生多元，這些都是身份社會的死敵。我們越多元，身份的黏度就會越來越低，遭到千把刀萬把刀的分裂切割，越來越快地被丟進紙漿池。締約代替了身份，王子也要跟貧兒一起排隊，遵守遊戲規則。所以，當看到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呈現出多元表達的重大特徵時，我就會激動，覺得建立一個契約社會非常有希望。

現在的孩子既能在平面上閃光，也能在立體中鮮活，來去自如地穿梭在現實和虛擬當中，甚至不知道他們有多少次元，是七十二變，還是千變萬化？這也許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因為彼此信息不對等，才會有問題；如果我們問孫悟空：你為什麼要七十二般變化？他一定會回答：為了生存！遇到真的「百變女郎」，我照樣會激動，因為這意味著在生存上她沒有太大問題。我們每個人都生存得好，這個社會才會發展得好。自由擇業，自由生存，必然帶來更多元的青春，這個社會就被輸入更多更新鮮的血液，千好萬好都沒有自由好。

看一組特別報道（見《讀者原創版》2013年10月刊），報道的是所謂的「90後」先鋒人物，一共有四個，我最感興趣的是想了解他們是怎麼生存的，是怎樣解決掉「我是誰」這個問題的。

這四個年輕人有男有女，有的干賽車手，有的做coser，有的在科普網站上當「第二代謠言粉碎娘」，有的當情趣用品老闆，都活得很個性，很瀟洒，很活色生香，他們不是在畫素描，他們是在社會裡直接上演自己的傳奇動漫，是導演，也是演員，自己是自己作品的「男一號」、「女一號」和「製片人」。那個賽車手好像是子承父業，但他靠的其實是天賦，七八歲就參加卡丁車運動了，他依賴的仍是自己，只不過他趁早了解了自己，知道「我是誰」、「我能成為誰」，毫不猶豫地承認天賦因素，而且牢牢地抓住機會，努力到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因為賽車手的年齡段有定數，目前正是他的黃金期、成熟期。「儘早找到適應自己的領域比盲目努力重要得多」，這讓他們更理性，更冷靜，更不容易上那些早已講得爛俗的「勵志」故事的大當。他們要的並非「出名要趁早」，而是自我意識覺醒要趁早，「我的事情我認定」要趁早，每個人成為獨一無二的自己要趁早，全身心投入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相信「喜歡就是最大的動力」，而且——要做，「就必須做到史上最牛最專業」。

這些孩子在剛學會走路的時候，國家正步入「市場元年」，他們也是「互聯網一代」，玩網路就跟吃飯穿衣一樣平常，父輩們擔心他們面對爆炸的信息、混亂的新聞事件會失去正確的價值觀，跟著洪水猛獸一起high的時候，他們卻很平靜，抱著一顆平常心調侃世界，取悅自己，在青春多元化的康庄大道上越走越自如，而且嘗試著重新構建未來。社交網路的去權威浪潮讓他們如魚得水，他們討厭那些既做作又傻的人群，或者說是無趣和假正經的人群，他們認為「平庸才是冒險」，「選擇一種更差的生活的人才有勇氣」。他們始終相信，「那些未開化的、迂腐而落後的觀念遲早會被遺棄在歷史的垃圾堆里，不想被遺棄的人自己會努力爬出來」，所以他們有意無意擔當起了引領社會風氣的先鋒角色。他們卻不會讓理想跟現實起衝突，索性讓二者獨立，自如地玩轉著生活與職業，甚至冷靜到心甘情願讓自己的人格也跟著「分裂」。這種冷靜、理性確實出人意外，令人驚嘆，但他們早已習以為常。那個科普網站的「第二代謠言粉碎娘」走的是「愛真相，不愛流言；愛考證，不愛輕信；愛證據，不愛權威；愛科學，不愛迷信」的美麗青春路，恐怕是青春領域裡最冷靜最理性的那一個「元」，但這一點兒不妨礙她喜歡色彩鮮艷的連衣裙，對自己上鏡後的大臉「耿耿於懷」。

在他們這裡，青春不但顯得更加多元，而且顯得更加人性，更加富有真性情和幽默感。因為多元，所以他們能夠接受更多的頻道，因為自由，所以他們在袖子很短的時候也能舞出我人生，舞出青春獨有的美。他們不怕，他們真的敢，他們讓潛規則滾蛋，他們塑造的是更健康更陽光的青春形象，他們傳遞的是更寶貴更持久的正能量，他們哪裡是「垮掉的一代」？

多元的青春代，他們是青春夢想的締造者，也是中國夢的締造者，他們的夢想有怎樣的多元，中國夢就有怎樣的多元。「上一代孕育著下一代，在這不可逆的時間跑道上，他們被選中做最前沿的力量。」相信青春，相信每一代的年輕人，相信中國的未來。

（刊於《中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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