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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南最近的一塊陸地是南極

司機

斯里蘭卡,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去了另一個地方,而是回到了一個地方,因為經濟發展的緩慢,它像極了兒時的家,以如此具體的方式讓我又仔細的觀察了一次,由眼耳舌身意,到受想行識,徹底深陷其中,我是從何而來,街邊的華為三星,正是當年大街上挨著的摩托羅拉、松下、sony。

司機把他那輛本田小車開上幾乎沒有車行駛的highway:「這是中國建的高速。」

朋友笑著對我說:「果然是一個娘胎生的,光看這欄杆就沒別人了。」

幾乎聽到了太多中國,就像小時候聽到了太多日本美國進口。比如第一次吃明治巧克力捨不得扔掉那個好看的紙盒子,以及我媽的bb機換成了紅色西門子翻蓋手機時,那股勁兒。

司機頻繁聊起iPhone、新車、中國產充電寶的時候,總想迴避,可能他覺得應該和我們聊這些,我們會感興趣,熟悉他善解人意的心情,和樂呵呵顧著前行探索的慾望,若是這蠢蠢欲動無休止,無縫不鑽的滲入,深沉而沒有繁星的夜幕就會降臨,《黑鏡》就到來。

每當他這般露出一絲對新鮮生活渴望的美好,我的腦袋彷彿被吃了,我們把充電寶送給他了。直到看見他用手吃飯,並在接受完寺廟師傅的白繩後,跪在師傅面前(普遍觀察,他們禮佛一般沒有跪拜,我以為跪拜,可能是行很大的禮?),腦袋安靜了很多。

在書里看到,印第安人與他們的太陽神,他們認為沒有太陽,就沒有神,這虛無,因一束光,有了天地生機。於是我千里迢迢跑來斯里蘭卡,覺得這裡,可能會有印第安人的太陽神,可能會有我急需的一口空氣,在我感到周圍生機越來越微弱的時候。

司機又怎會知道呢。最後一天回科倫坡(斯里蘭卡最大最發達的城市,機場也在此),去機場前得吃午餐,中國餐和斯里蘭卡餐里,我們每次都會選擇斯里蘭卡餐,可他說,科倫坡中午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吃當地菜,到處都是西餐館、中餐館。突然他想起來一個地方可以吃當地菜,帶我們去了一間超市,吃到我在斯里蘭卡期間的最愛——dhalcurry。

Kandy

Kandy的民宿里,那個房屋女主人優雅細膩,她從地下室來到一樓,叫我們去閣樓看紅色的雲掛成了心形,並告訴我們,等天黑了,閣樓可以看星星,「看啊,跑啊,雨來了。」

小時候,我媽總說,「狗屎都是香的,撿一堆破爛玩意」。沒有這些,可能就不知道怎麼活著。我討厭吃米飯的時候,外公一筷子夾起米,他說這不是飯啊,這是雲,你看這個像什麼雲,然後就騙我吃了。也是因為,每當我看著雲的時候,他說你看天上這個是什麼,猴子老虎青蛙就全跳出來了。

在我的認知里,「花非花,霧非霧」,一切都連接在一起,從小被騙到大。就算早已不跟外公外婆生活了,就算早已不跟父母生活了,他們或許都在雲里了,或許他們都在海邊落日圖騰的極樂世界裡。

蘭卡的建築和設備、工具、服裝、到處充斥著彩色,那些圖繪的彩色靈感哪裡來的,是晚霞、是山,是大海,是19點後的夜深人靜,是原貌吧。肯定是宮崎駿,而不是《銀翼2049》,但終究都會變成2049。

我們去別的星球,我們他媽的哪兒也去不了。

雨夜,洗完澡吃完水果,我正在民宿的留言本上給女主人寫留言,那幾天在懷疑自己交友不慎,怎麼會跟這麼個買什麼什麼難吃、買什麼什麼難喝的人,做了十幾年朋友的時候,她突然躺在床鋪上,自己念叨起小詩一首,我順手就把這首詩也寫在了留言本上,幫她送給了女主人——

天凈沙·夏(白樸)

雲收雨過波添,

樓高水冷瓜甜,

綠樹陰垂畫檐。

紗廚藤簟,

玉人羅扇輕縑。

跟那晚的情景八九不離十,後來寫日期的時候,她說,你要把中文日期寫在數字下面:「戊戌年二月二十 清明 夜」。

我心裡就卧槽了,的確是她的魅力,還真就崇拜,聽她說書比什麼都有意思。咱倆畢業以後一直說著得有個畢業旅行,雖然學也沒正百八經的讀,這一拖沓就八年,我說畢業旅行,這就算是了罷。

三個寺廟

——在Kandy的佛牙寺

三五個老奶奶迎面和我們走過的時候,看見我們穿著紗麗,伸手摸我朋友臉蛋兒,還順手打我屁股,我們互相看著素未謀面的彼此,你不說,我卻知,一剎那,千迴百轉。

——在Galle的日本人建的平和塔

旁邊是個佛堂,無意去了。進去禮拜之後,門口老爺爺把我叫去,從塑料小罐子里,抓了一把彩色糖果,我很開心啊,他目光追著我傻缺表情,對我說candy,又用手放到嘴邊跟我比劃eat。

像小時候打疫苗護士阿姨發的白色糖果,也像小時候的一個夏天,醫生給我割肩膀上的肉癤子,我媽偷跑出去,把我一個人扔那兒,誰知道又跟門外偷看,完事兒說我勇敢都不哭,就給我買了根冰棍兒。

這種儀式感,是莫名其妙的溫柔。它有別於獎勵,獎勵更具有人為性、交換性、索取性。這儀式的主動性建立在沒索取、不期待、自然回饋,對於獎勵而言,它只是一堆破爛而已,卻是我的寶貝。

——科倫坡的寺廟

路過時遇見,就進去走了一圈,這裡就熱鬧許多,大部分是遊客,成了此次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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