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我的學生時代

我的學生時代

我的小學有兩所,第一所是駱駝巷小學,第二所是大溝寨小學,也就是十里中心小學。

駱駝巷小學是一所村學,三年制,就在我們村駱駝巷,位於村子西頭,距離我家舊宅比較近,從家裡出發,途徑蜿蜒曲折的一條土巷子,再經過一眼全村共享的水井,馬上就可到學校了。從無門的戲場院大門進去,穿過坑坑窪窪的戲場院,小學校一目了然就在眼前。

記憶中的駱駝巷小學由兩排平房和一個小院組成,坐北向南的一排不知何時修建的土木結構的瓦房共三間,自西向東分別是一年級教室、二年級教室和三年級教室,教室無天花板,透過頂棚上的縫隙可以看見藍天白雲,窗戶是橫木分割的柵欄式,簡陋簡單,每學期開學時由老師糊一層白紙,不過多日就因風吹日晒學生破壞破爛不堪,窗戶紙在風中嘩嘩作響。教室里的布置也是簡陋至極,土牆內外用黃土抹平無任何粉刷,前面的黑板是村裡的木匠用兩塊或者三塊木板釘起來組成的,老師刷上墨汁,用一根繩子掛在土牆上一根大釘子上就可以寫字,用久了黑板逐漸變成白板,老師再刷一次墨汁,就又變回黑板。黑板下方沒有現在常見的講台,整個教室里都是平整的泥土地面,踩踏日久都是坑坑窪窪,只是比院子里稍微平整一點。

小學校學生不多,一年級二三十人,二年級二十多人,三年級十幾人,每天上下午放學站隊時校長都要點名,一個年級站成一排或者兩排,記得全校總共就六十多人。人數少,所以教室里的桌凳也就很少,四五張桌子都是長方形的無抽屜只有一層桌面的那種,凳子也是從前農村常見的那種簡單的長凳,一個桌子平時坐兩三個學生,擠一擠坐五六個人也沒問題,大家上課時隨便坐,同桌都是自由組合,今天和這個坐明天和那個坐。桌子邊沿突出來比較多,學生們的書包就掛在課桌邊上。書包都是家裡人自己縫製的,長長的帶子,放學上學時斜跨在肩上,進教室就掛在課桌一頭,裡面癟癟的裝著三五本課本,作業本也都是家長買來白紙自己裁開,用媽媽做衣服的針線縫訂好,寫字時下面墊一張「影格兒」,透過白紙模糊看見「影格兒」上的橫線就開始寫作業。「影格兒」一般都是家長幫忙畫成一行行的等距離直線,寫字時墊在下面以防止字跡寫歪不成樣子。

教室的屋檐下經常有麻雀燕子等鳥兒築巢,上課時經常聽見燕子呢喃麻雀喳喳,晴天時有陽光從頂棚的縫隙里射下來,雨天時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根據雨滴滴漏情況,老師會指導學生們挪一挪桌凳,避開窗戶里飄進來的和屋頂上漏下來的雨水繼續上課。

小學校的另一排坐西向東的平房共兩間,是教師辦公室所在地,一間進門就空著,地面上擱置著不多的雜物,過了角門進入另一間,這才是正式的「辦公室」,後半間是一爿土炕,炕上鋪著一張破席,只有靠近炕沿的半邊比較乾淨,老師們就坐在炕沿上批閱作業,學業本擱在腿上。土炕的裡頭滿是灰塵不能坐人,席子破爛露出黃泥抹的炕面子。「辦公室」的前半間靠窗的位置安置著一張破舊的寫字檯,上面堆放著學生們的作業本和老師的教案,還有一把上下課的手搖鈴和一把寬寬的木板尺。手搖鈴通常由老師在上課下課時間時搖響,也經常會喊一個剛剛經過辦公室門口的稍微大一點的學生拿出來搖響。我當時特別喜歡也想要搖一搖那手搖鈴,但因為膽怯,從來不敢表露這個念頭,也就很少有機會搖一下,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也不記得我是否有過此經歷。寬寬的木板尺是上算術課時偶爾使用的教具,同時也是戒尺,用來打某些學生的手掌和屁股,我也與這個尺子有點故事,二年級時因不會算數差點被父親打板子,結果我奪門而逃,一口氣跑回家藏在廚房的案板下,還要母親保密。

學校里共有四名老師,家父是唯一的公辦老師,其他三位都是民辦老師,有兩個王老師,年長一點的稱大王老師,年輕一些的稱尕王老師,還有一位是教語文的後老師。某年,不知年月,不知何故,大王老師和後老師發生了爭吵,同是一個村子的鄰居,家人聽聞也趕來幫忙,結果兩位老師和兩家的家屬吵成一團,吵得盡人皆知,滿村風雨,其實到現在我們也不明所以,只知道二位老師不和,小小的辦公室,方寸之地,你進去我就出來,你出來我就進去,現在想來真是難為了兩位老師,不知道同處一個屋檐下咫尺之間的他們當年如何難過。

村學的校長是大王老師。本來,只有家父是公辦老師,所以大家公推他擔任校長一職,但是因為家父得病日久,能勉強上課就已不易,自己嫌麻煩,推讓掉了,於是推最年長的大王老師來擔任。印象中,大王老師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又不怒自威,主要帶一年級的語文課,同時又帶所有年級的音樂課。還記得他教我們音樂課認識1234567,他一邊讀著哆軟咪發嗦啦西,一邊用粉筆從左往右由低到高斜著寫過去,結果到現在,我一聽見1234567,就不由自主斜著腦袋哼唱,慢慢把腦袋從左往右抬高。

後老師在二年級時教我們語文,教拼音時教到「瘦」字的拼音,我無知又自尊,以為他在暗諷家父的名字,因家父名字其中一個字的發音就是「shou」,就在課堂上給他白眼,不配合,其實我的拼音在後老師的教授下學得還不錯,現在想來,真是可笑之極!多少年過去了,後老師估計早已不記得這樣的荒唐事,但我卻一直沒忘,也許是後來慢慢長大發現了自己的可笑幼稚所在,所以記憶深刻。

尕王老師教什麼記不清了,大約是教數學的,三年級時給我們上過自然課,我對他的自然課課堂沒有深刻印象,但是對當年的自然課本印象比較深,裡面夾著許多我撿來的樹葉,一直保存到高中畢業後跟各種教輔資料當廢紙處理掉了,自然書裡面的一些插圖還有點印象,簡潔明了,雖然就是白紙和黑色線條構成,但比現在的教材插圖感覺有意思,還嚴謹。

家父在我三歲左右時不幸患上精神病,各種原因沒有及時醫治給耽擱了,直到我8歲上學時還沒康復,但也可湊合擔任教學任務,也能做簡單家務和農活。重新上班後他沒有繼續到他發病時任教的三十里鋪小學當校長,而是選擇在村裡的小學當一個普通老師。他主要教三年級語文,同時又是美術老師,還記得當年他給我們上課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惟妙惟肖的水壺,就是當堂照著他拿來的一把燒水的水壺畫的,讓全班十三個人目睹了整個畫作誕生的過程,佩服得五體投地。

家父教我們語文,也是我的老師,年幼無知的我被人哄著,說在學校不應該叫「大(爸爸)」,而要叫老師,於是,我也就跟其他學生一起在學校喊他「劉老師」,儘管喊老師的時候我感覺非常彆扭,但也真的喊過,可見我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傻乎乎對許多本年齡段應該明白的事總是不明就裡,干一些無關緊要但也讓人笑話的傻事。過於老實本分不懂變通,這好像很早就體現在我的性格里,也成為我的性格缺陷的構成部分。

三年級那年秋天,有一次「劉老師」告訴我們要學習寫作文,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寫作文」,對於什麼是作文更沒有概念,他就帶著我們去村裡的一個樹林體驗生活,我們叫這個樹林為「大林」,因為山溝的那一面還有一個小樹林,我們叫「尕林」。記得我們興高采烈跟著父親去山上的林子里,滿眼都是興奮勁兒,一路嘰嘰喳喳說笑不停,也採摘了好多樹葉草葉什麼的,但是回來後依然不知道什麼是作文更不懂如何寫作文。全班十三個人,不知道今日除了我還有誰記得那次為了學習寫作文而進行的秋遊活動。現在想來,父親的教學思想和行動也是非常先進的,相比之下,今日我們的許多教學活動都在閉門造車,遠離自然,脫離生活,怎麼能讓孩子們感覺到學習的樂趣呢?

駱駝巷小學很小,校舍簡陋,師資力量薄弱,學生數量很少,我們沒有操場,不跑操,也沒有任何體育器械,沒見識過足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等等,籃球也是在我三年級時第一次由我父親提議買了一個,因為沒有籃球架,我們像打排球一樣玩這個新鮮的「玩具」,天晴時由老師帶著到地勢高一點寬暢一點的戲場院做操,伸伸手彎彎腰的那種。我們沒有廁所,老師和男生都在戲場院門口一個由一堵半人高的土牆遮掩的所謂茅坑那裡去方便,女生都去破舊的戲樓背後解決大小便,記得那時戲樓背後是一個獨居的老奶奶,一個人住在一個大院子里,老屋破舊昏暗,我們知道她但是從來不敢進去看看她。後來老奶奶過世,她非親生的兒子給她送葬,我親眼看到扶棺的他沒有掉眼淚,第一次感受到血緣的親疏對人的感情的影響。

學校的教學活動簡單自由,每天早上兩節課,語文和數學,下午兩節課,都是音樂課美術課自然課等,沒有專業的老師,也沒有相關設備,音樂課老師教大家學唱歌曲,老師唱一句學生跟唱一句,能記得的有《學習雷鋒好榜樣》、《社會主義好》、《世上只有媽媽好》。美術課就是我父親那樣的上課方式,自然課尕王老師照本宣科一番,幾分鐘就結束,剩餘時間隨便東拉西扯諞閑傳就結束了。老師們教得輕鬆,學生們學得也輕鬆,書包里只有四五本課本和兩個作業本——語文本和算術本。

每天早晨上課前值日生要洒水掃地,兩個人用木棒抬著一個水桶去河邊打水,搖搖晃晃抬回來,一桶水就剩半桶水了。有一次我和同學去河邊抬水,驚奇地發現河水暴漲,河邊的人們爭搶著撲向河裡抓魚,親眼目睹有人用背篼抓到一條大魚,回來講給同學,都當奇聞怪談。那次發大水讓我們家也改善了一下生活,父親放學後從一少年手中買得一洗臉盆洮河魚,讓母親用油炸了吃,新奇又新鮮,是我年少時貧乏的物質生活中難得的美味記憶。

在駱駝巷小學,我們的讀書方式如唱歌一般大聲齊讀,用土話發音,早晨太陽出來後,男生一堆女生一堆站在戲場院邊上挨著學校院子的土房背後的土牆邊,你擠著我,我擠著你,高聲朗讀。至今還清楚記得當年讀過的一首描寫瀑布的詩歌的最後一句:「如煙,如霧,如塵」,那大約是三年級的內容了。而一年級的小不點兒們,學著我們的樣子,稚嫩的聲音尖細地唱著念著:「滴答,滴答,下雨啦!下雨啦!麥苗說,下吧,下吧,我要長大!」還有人念著:「人,口,手,上,中,下」,其實他們不一定認識那些字,但都可以唱歌一樣大聲朗讀。

冬天的早晨很冷,老師們到校後先生火,燒木炭或者煤塊。老師的辦公室一盆火,學生的教室里各一盆火,沒有火爐,用的是撿來的廢棄的破洋瓷盆子,下面破洞處墊上瓦塊就是一個火盆了。老師們的火盆放在土炕上,教室里的火盆放在桌子上,學生們聽課時手搭在火盆上烤火,一邊抬頭聽講。

村學的學習現在看來輕鬆又不規範,每天早上語文數學兩節課上完就放學,八點多去學校十點多就可以回家了,下午也是早去早回,四點左右就放學回家了。考試時老師在黑板上寫幾道題,學生答在自己的作業本上撕下來交給老師,過兩天就會知道成績,從來沒聽說因為成績高下而引發學生或家長的喜怒哀樂的事,誰也沒把念書這事兒太當回事。因為我們的考試都是如此簡單,以至於到三年級升四年級時需要去大溝寨小學考試,那是我們人生中第一次參加正規考試,聽說試卷是「蜜蜂兒卷(密封卷)」,大家充滿好奇,非常想知道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卷子。

這次考試後,大家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蜜蜂兒卷」,也第一次有人名落松山,我記得一位女同學就在這次考試沒考上後輟學,很快早早嫁人生子。而我在那次考試中,語文數學都考了55分,在十三個人里還屬於較好的成績,順利升級,開始進入相對正規的中心小學讀書。

大溝寨小學作為十里鄉的中心小學,規模自然擴大許多,各方面條件都有提升,老師們數量也多,我記得四年級和五年級都是兩個班,班主任都是語文老師,一直陪伴我們到畢業,但是我們班的數學老師兩年期間換了好幾個,而且有的數學老師對學生比較嚴苛,非打即罵,讓我們的數學越學越糟,從那時起我的數學學習就出現困難,語文考試輕鬆可以考到七十多分(在當年是優秀成績呢,可見那時教學水平和質量如何了),但數學多數是不及格的,偶爾考七十多分就是超常發揮了!印象中我最害怕應用題,那些雞兔同籠啊栽樹砍樹多少棵啊等類型的題最讓我頭暈,也總是搞不清楚,一聽見關於數學的話題心裡就發怵。

班主任王老師教語文,年紀很輕,估計剛師範畢業,對學生很好,尤其對班上幾個女生特別友好,引起我們不敢言說的羨慕嫉妒,可惜,那幾位女同學後來最多讀到初中畢業,早早結婚生子,開啟屬於她們的人生模式。如果說村學的後老師奠定了我的拼音基礎的話,中心小學的王老師就鼓勵了我的語文寫作。他要求我們每天寫日記,兩天交一次,寫得好的認真謄寫後張貼在教室後面的學習園地下面供同學們學習借鑒,同時也是無聲的鼓勵和表揚。我記得我的日記都是兩段,如實記錄我簡單的生活,諸如放學回家發現家裡沒人我就餵豬做飯挑水啦,院子里的菜長出來了,我去地里幫忙幹活了,我的家鄉依山傍水位於駝峰山下洮河岸邊等等,經常得到王老師的誇獎,尤其是寫家鄉時用依山傍水來形容,老師說貼切自然,因為老師是三十里鋪的,經常順我家屋後的公路來往於家校之間,很熟悉我們的家庭和村子所在。

老師的鼓勵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自然重要,於是我更加認真的寫日記,平時又總是偷偷翻看父親的各種藏書,記得四五年級時我已經開始囫圇吞棗的看《水滸傳》、《三國演義》還有什麼《金光大道》、《夜深沉》等雜七雜八的書。那時流行的連環畫能借到的基本都看過,兩位讀初中和高中的表姐的語文課本都被我提前讀過,外婆家和小姨家牆壁上和天花板上糊的報紙內容也都爛熟於心,什麼故事位於何處一清二楚,我的不求甚解為了讀到故事可以去讀姨娘家茅廁里用作手紙的舊書報書信等,所有能讀到的書籍雜誌報刊等有字的紙片全都被我以各種方式貪婪地讀過,我曾經跟著同學去她家讀書,因為她告訴我她家有一本故事書但是只能去家裡讀不能拿出來借給我,我為了讀到這本書跟著去了同學家,一晚上的時間一口氣囫圇吞棗全部讀完,還記得那是一本民間故事書,裡面的一些故事如兔子姑娘等都有印象,也為了能拿回數學課上偷看被沒收的連環畫而答應老師期末考試一定及格,最後僥倖考到75分就信心滿滿去找老師要回了沒看完的連環畫,拿到手第一時間一口氣讀完剩下的內容,然後趕緊歸還給同學,而我也早就承受了同學許多的責罵抱怨。這件事還讓我樹立了人生最初的一個理想,那就是要當一個語文老師,可以經常看到學生的作文,甚至可以沒收學生的書自己有書讀。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原生的自發的狂熱的閱讀,使我在語文學習時從來都是成就感滿滿,逐漸進入良性循環,從中心小學到高中畢業,我的語文成績一直都不錯,寫作文寫周記成為我的愛好,其他文科類學習也都比較輕鬆順利。

中心小學的兩年讀書生活更豐富一些,但也是我文理分科的開始,我不自覺喜歡文科學習而害怕數學,由此擴展到與數學類似的其他自然科學如生物物理等學科,雖然進入初中後慢慢知道要好好學習,但理科就是難以與文科齊頭並進。

對於大溝寨小學或者十里中心小學,我的記憶除了關於語文和數學學習外,還有胖墩墩的老陳校長和高高瘦瘦的老陳校長,都和藹可親,據說也曾經是父親的同事,可惜,在我沒來及長大時他們先後過世,失去了了解父親生病前的歷史的機會。換過的幾個數學老師中,呂貴中老師和善書畫的李金明老師可親可敬,先後教過我們姐弟,也都與家人相熟,後來多次路遇都能親切交談一會,讓我對他們心存感念。

在大溝寨小學讀書時,遇到下雪天需要學生自帶掃帚等工具參與校園掃雪,學校綠化校園也呼籲同學們從家裡帶來各種花草種子和苗木,我記得學校大門進去左手邊的花園就有一株刺玫花是我從家裡挖了帶去栽活的,時隔多年,學校的變化幾乎是面目全非,我也許多年沒去過了,不知當年從我家移栽的刺玫花還在否?長得好嗎?

從駱駝巷小學到中心小學,五年時間裡,在學習上我由懵懂無知到稍微有點感覺,而伴隨著學習生活的,是心理的變化和性格的塑造。因為父親得病的緣故,從前的故交舊友紛紛疏遠甚至絕交,我在鄉鄰與玩伴的歧視、欺凌、非議、些許同情和有意無意的孤立疏遠中一點點長大。學校里的老師都是善良的,而鄰村熟知彼此情況的同學們,同村的玩伴兼同學們,給了我人生之初的更多陰雲而非陽光,他們的歧視和欺凌讓我逐漸變得膽怯又敏感,自尊又懦弱,一個內向的不會表達不懂溝通熱情又冷漠脆弱又堅強的矛盾體開始形成,許多性格中的缺陷,就在那一次次欺凌後逐漸顯現,甚至成為終身揮之不去的陰影。

註:原文寫於2017年5月4日,今日無意中碰見兒時後老師,已兩鬢花白,翻出此文,再次回念。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老師媽媽一朵雲 的精彩文章:

TAG:老師媽媽一朵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