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禁書：天性解放，當然包括性解放
枉凝眉
紅樓夢 電視連續劇歌曲集原聲帶
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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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人們總有一種道不清由來的錯覺——某樣東西、某種狀態已經存在很久了。
譬如說，覺得和平萬古長存，可是「大體和平局部熱戰」的格局自冷戰以後才存在短短數十年，僅僅是漫長的戰爭史里喘了口氣般的1%。
譬如說，辣椒、土豆、玉米的種植歷史一定和谷粟粱等等一樣源遠流長，事實上它們傳入中國最早始自明清時期。
譬如說，覺得《 紅樓夢》《水滸傳》《金瓶梅》等書一定廣受歡迎，至少是廣受好評。其實他們從「禁書」走向「名著」不過幾十年，解封時間大體位於民國到建國之間的年段。
今天說的就是這「禁書」的事。
中國古代十大禁書
中國古代，尤其是明清，對文化領域閹割得尤其厲害。現在流傳下來的名著，大多都有那麼一些被封禁的日子，就連《喻世明言》等頗有說教意味的小說也逃不掉。
拋開其中大部分略為低俗、或者因政治敏感原因被封禁的書，單看其中流傳下來的文化經典，譬如《西廂記》《紅樓夢》《三言二拍》之類，也都不乏艷情之筆——這也是它們被禁的直接原因。
舉個例子，《西廂記》中最經典的一段：
[雁兒落]我則道這玉天仙離了碧霄，原來是可意中來請醮。小子多愁多病身，怎當他傾國傾城貌。
[得勝令]恰便似檀口點櫻桃，粉鼻兒倚瓊瑤，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妖嬈，滿面兒撲堆著俏；苗條，一團兒（彳真亍）是嬌。
這段張君瑞給鶯鶯表了衷腸之後，緊接著便是：
[折桂令]著小生迷留沒亂，心癢難撓。哭聲兒似鶯囀喬林，淚珠兒似露滴花梢。大師也難學，把一個發慈悲的臉兒來朦著。擊磬的頭陀懊惱，添香的行者心焦。燭影風搖，香靄
雲飄；貪看鶯鶯，燭滅香消。
兩人便不顧禮教森嚴、男女大防，暗通款曲，大被同眠了。
這也揭示了為什麼《紅樓夢》寶黛兩人讀完此書，寶玉說「我是那多病多愁身，你是那傾國傾城貌」黛玉就要罵他了。放在現代就是一個性暗示意味滿滿的黃笑話嘛。
連《西廂記》在禁書中堪稱「清水」的書目都如此，不難想像禁書中多少艷情之筆。有時我們自以為當代性的自由度遠超古代，性文化應當也發達不少。殊不知現代多是參照古人沿流下來的。
而況，這種情況並非中國獨有，大約是新舊時代之交的共性。
歐洲文藝復興的作品《十日談》中，十位青年男女在鄉下躲避瘟疫時講故事消磨時光。故事裡多是隱晦的性的暗示、隱喻。帶有一種欲說還羞的、蓋上遮羞布又希望人扯掉的腔調，像極了中國民間話本子。
而同代德川幕府治下的日本同樣也存在這樣的情況，不過性這一卻是以浮世繪等風俗畫形式得到最鮮明的展現。
大多數浮世繪風俗畫尺度令人咋舌，這是少數較為含蓄的。
大約越是階級矛盾交織的時代，物化與反物化的鬥爭也越嚴重。政府惟願人民毫無自由意志，而人民則越要求天性解放。
而性解放，則是天性解放的一環。
或許用這種締結高度一對一的親密關係的方法，來抗衡冰冷的、巨大的國家機器、和專制強權，是古人想出的好辦法。或者也許只是被壓抑太久的天性難以舒緩，於是採用這種最天然的行為解放個性而已。誰也不知道。
我記得劉心武評《金瓶梅》的時候約莫說過：
《金瓶梅》全書內容猶如污泥一般污穢，然而就是在這污泥里，生長出順應人性的、進步的花兒來。
所謂「禁書」，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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