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忙農事,惜春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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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雨,雨生百穀,因此得名。
《通緯·孝經援神契》:「清明後十五日,斗指辰,為穀雨,三月中,言雨生百穀清凈明潔也。」
《群芳譜》:「穀雨,谷得雨而生也。」穀雨前後,天氣較暖,降雨量增加,有利於春作物播種生長。」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記載:「三月中,自雨水後,土膏脈動,今又雨其谷於水也……蓋谷以此時播種,自下而上也。」
每年4月19日~21日時太陽到達黃經30°時為穀雨,這也是春天最後一個節氣。
此時,柳絮飛落,杜鵑夜啼,牡丹吐蕊,櫻桃紅熟,農民忙農事,文人傷春別,一切都是暮春景象了。
物
候
一年二十四個節氣,一個節氣十五天。古人將「五天」分為「一候」,「三候」即為一個節氣。中國古代也將穀雨分為三候:
一候萍始生:穀雨之日,「萍始生」,萍水始相逢。萍,水草,與水相平,故稱「萍」;漂流隨風,故又稱「漂」。
二候鳴鳩拂其羽:穀雨後五日,「鳴鳩拂其羽」。鳩即鷹所化,布谷鳥。明朝劉伯溫有詩:「鳴鳩語蕪聲相應,又是人間一度春。」蕪是雜草。可「春谷終期吹羽翼」,鳩鳴預示著春要結束,此時田野里到處回蕩著它「家家種穀」的殷切呼喚。
三候戴勝降於桑:再五日,「戴勝降於桑」。「戴勝」頭頂有長毛,又稱雞冠鳥,此時落於桑樹,蠶將生之候。
花
信
穀雨三候所代表的花信為:「一候牡丹、二候酴糜、三候楝花。」此時百花齊放,萬紫千紅,四處飄香,春滿大地,卻也預示著「盛極而衰」,春光將盡。
一侯牡丹
木蘭花慢
【元】 王惲
問東城春色,正穀雨,牡丹期。
想前日芳苞,近來絳艷,紅爛燈枝。
劉郎為花情重,約柳邊、娃館醉吳姬。
羅襪凌波微步,玉盤承露低垂。
春風百匝綉羅圍。看到彩雲飛。
甚著意追歡,留連光景,回首差池。
半春短長亭畔,漫一杯、藉草對斜暉。
歸縱酴醿雪在,不堪姚魏離枝。
國人偏愛牡丹,稱它為花中之王。
宋朝曹組《水龍吟·牡丹》中寫道:「三月春光,上林池館,西都花市。看輕盈隱約,何須解語,凝情處、無窮意。金殿筠籠歲貢,最姚黃、一枝嬌貴。東風既與花王,芍藥須為近侍。歌舞筵澡,滿裝歸帽,斜簪雲髻。有高情未已,齊燒絳蠟,向闌邊醉。」 在皇家園林,或者花市之中,鍾情的只有牡丹,不須說出,凝望的眼神有無窮的情意。而牡丹貴為花王,芍藥也只能做她的貼身侍衛。歌舞筵席需要牡丹,裝飾衣裳也用牡丹,插於雲鬢的,也還是牡丹。面對牡丹,還需秉燭夜賞,在闌干邊沉醉。
所以,賞牡丹也是穀雨時節必不可少的風俗之一。
二候酴糜
小重山·春愁
【宋】吳淑姬
謝了荼蘼春事休。無多花片子,綴枝頭。
庭槐影碎被風揉。
鶯雖老,聲尚帶嬌羞。
獨自倚妝樓。一川煙草浪,襯雲浮。
不如歸去下簾鉤。
心兒小,難著許多愁。
在《紅樓夢》中《壽怡紅群芳開夜宴》一回,曹雪芹用以花喻人的荼蘼——文字意象手法暗示幾個人物的命運,其中就有荼蘼。女僕麝月抽到一張花簽,是「荼蘼——韶華勝極」。「韶華勝極」意指花事到了盡頭,之後自然是群芳凋謝了,有完結的意思。
「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荼蘼是春天的最後一種花,我們也常用「開到荼蘼」,表達結束之意。
酴醾香氣襲人,陸遊曾有詩句「吳地春寒花漸晚,北歸一路摘香來。」趙孟堅《客中思家》:「微風過處有清香,知是荼蘼隔短牆。」可見酴醾香氣,富有盛名。
清代褚人荻《堅瓠續集》有《酴醿露》一篇,說酴醿露「瓊瑤晶瑩,芬芳襲人,若甘露焉,夷女以澤體膩發,香味經月不滅。」「夷人」將酴醾上的露水收集並用瓶子裝了,遠遠地販賣到外地,這大概就是古代的香水了。
三候楝花
詠楝花
【宋】 張蘊
綠樹菲菲紫白香,猶堪纏黍予沉湘。
江南四月無風信,青草前頭蝶思狂。
都說開到酴醾花事了,更多因為文學著作多有提及的緣故,事實上,真正預示「荼蘼」的,應該是楝花。楝花,始於暮春,收梢於初夏。
《花鏡》上說:「江南有二十四番花信風,梅花為首,楝花為終。」宋朝湯恢也有詩句「風到楝花,二十四番吹遍。」表明楝花是江南二十四番花信風之尾,楝花謝盡,花信風止,便是綠肥紅瘦的夏天了。
王安石亦曾有詩吟誦:「小雨輕風落楝花,細紅如雪點平沙。」 唐朝溫庭筠也有詩吟:「院里鶯歌歇,牆頭蝶舞孤。天香薰羽葆,宮紫暈流蘇。晻曖迷青瑣,氤氳向畫圖。只應春惜別,留與博山爐。」 楝花花謝,才是春天真正的「無可奈何花落去」。
品
茗
穀雨是採茶的時節,民間諺語說「穀雨穀雨,採茶對雨」。
穀雨
【清】 鄭板橋
不風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節柯。
最愛晚涼佳客至,一壺新茗泡松蘿。
幾枝新葉蕭蕭竹,數筆橫皴淡淡山。
正好清明連穀雨,一杯香茗坐其間。
穀雨時節品新茶,天氣晴朗無風,看院子里的亭亭翠竹,興緻盎然,在新茶繚繞的香氣中,畫幾筆山水竹枝,真的是人生樂事啊!
穀雨茶有一芽一嫩葉的或一芽兩嫩葉的。一芽一嫩葉的茶葉泡在水裡像展開旌旗的古人的槍,被稱為「旗槍」;一芽兩嫩葉則像一個雀類的舌頭,被稱為「雀舌」。
唐人齊己在《聞道林諸友嘗茶因有寄》寫道:「槍旗冉冉綠叢園,穀雨初晴叫杜鵑。摘帶岳華蒸曉露,碾和松粉煮春泉。」和著松粉煮茶,真的是在字句里就聞到了茶香啊,也不得不感嘆,古人煮茶的花樣真多啊。
雖然「穀雨」前後只是一天之差,也同為春茶,但茶葉價格卻是截然不同,因為茶的口感和營養價值也完全不同了,著名的西湖龍井也有著「烹煎黃金芽,不取穀雨後」的說法了。
早在兩百多年前,乾隆大帝在《觀採茶作歌》中寫道,「嫩莢新芽細撥挑,趁忙穀雨臨明朝;雨前價貴雨後賤,民艱觸目陳鳴鑣。」說的便是穀雨時節前後的茶市現象,茶農若要將茶葉賣個好價錢,最好是在穀雨前。
春
耕
「清明斷雪,穀雨斷霜」, 穀雨時節,寒潮天氣結束,氣溫回升,雨水充沛,正是有利於穀類農作物生長的好時節,因此這一節氣與農事的關係最為緊密,穀雨農諺不勝枚舉。
穀雨時節種穀天,南坡北窪忙種棉。
水稻插秧好火候,種瓜點豆種地蛋。
玉米花生早種上,地瓜栽秧適提前。
閑地芝麻和黍稷,深栽茄子淺栽煙。
田菁苜蓿沙打旺,綠肥作物種田間。
另有「穀雨前,好種棉。穀雨後,好種豆」、「穀雨一點雨,河裡一個魚」、「穀雨是旺汛,一刻值千金」等諺語,無不道出這個季節對於農耕的重要。
詩人也多有寫到穀雨春耕農事的詩,宋朝的范成大「江國多寒農事晚。村北村南,穀雨才耕遍。秀麥連岡桑葉賤。看看嘗面收新繭。」江南水鄉,春寒遲遲農事也晚。村北,村南,穀雨時節才將田耕種遍。春麥連崗成片,桑樹茂盛桑葉價賤,時光飛轉,轉眼就可以到收穫的季節,品嘗新面,收取新繭了。
而唐朝曹鄴所寫「邵平瓜地接吾廬,穀雨干時手自鋤。 昨日春風欺不在,就床吹落讀殘書。」詩人寫出自己一個讀書人的耕讀生活,別有一番風味。
另穀雨還有祭倉頡、海祭、禁蠍以及走穀雨等風俗,總之,無論是對於文人而言,還是勞動人民而言,都是一個特別的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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