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領導人換屆，從卡內爾的履歷中尋找古巴未來發展方向

4月19日，古巴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宣布，迪亞斯－卡內爾當選古巴國務委員會主席，成為新一任古巴國家元首兼政府首腦，這意味著古巴告別持續了近六十年的「卡斯特羅兄弟時代」。信息公開和代表年輕化是古巴新一屆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的亮點。2018年4月18日，古巴新一屆大會召開，全程由古巴多家媒體實時播報。據統計，605名代表中，530人為1959年（古巴革命勝利）以後出生，338名代表為首次當選，18-35歲代表有80人，代表平均年齡為49歲。現年57歲的迪亞斯·卡內爾成為新任古巴領導人，這將進一步推動古巴政治局領導的年輕化進程。新一屆政府是否將延續當前古巴社會主義的內政與外交，他們將如何應對當前古巴發展的問題與挑戰，引起外界關注。

迪亞斯·卡內爾。視覺中國 資料圖

平穩過渡：新人主政，老將管黨

2016年，古巴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勞爾·卡斯特羅宣布，將於兩年後卸任國務委員會主席一職。新當選的國務委員會主席卡內爾並非來自卡斯特羅家族，在本次選舉前就已備受關注。他憑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眾多領域的履職，被視為擔任古巴政治領導人工作的最佳人選。

菲德爾·卡斯特羅與勞爾·卡斯特羅等老一代領導人，帶領古巴人民通過革命推翻巴蒂斯塔獨裁統治。1959年以來，卡斯特羅兄弟先後擔任國務委員會主席，獲得民族獨立並實現經濟發展。他們是古巴人民心中必然的革命和政治領袖。卡內爾出生於古巴革命勝利後，作為年輕一代的古巴政治家，是國家革命後從基層走出的新時代領袖，代表了古巴新一代政治力量，經過了諸多政治歷練，並獲得了多數老一輩領導人的認可。

卡內爾的履歷見證了古巴社會主義制度的建設與發展，也體現了古巴未來政治發展方向。迪亞斯·卡內爾1960年出生，1982年畢業於拉斯比亞斯中央大學電氣工程專業。曾服過兵役並擔任大學教授，後轉入古巴共產主義青年聯盟並承擔黨內工作（1993年）。在古巴經歷經濟「特殊時期」期間，他先後擔任維亞克拉拉省和奧爾金省省委第一書記，在地方獲得了較高的民眾聲望。2003年，他成為古巴政治局最年輕的委員。2009年起，擔任國家高等教育部部長。2013年起至今，卡內爾擔任國務委員會第一副主席職務。以卡內爾為代表的革命後中青年政治領導力量的崛起，延續了古巴革命政治傳統，古巴領導層老齡化問題部分緩解。

勞爾在卸任國務委員主席一職的同時，仍將繼續擔任古共第一書記。古巴共產黨作為執政黨，在勞爾及其他新老黨員的帶領下，繼續維護社會主義革命事業的發展。執政黨黨首的穩定，將為新一屆政府提供穩定的政治支持，也從側面說明古巴仍將以政治平穩過渡，避免激進或倒退政策為主要目標。4月16日，《古巴鬥爭》撰文指出：「今天和57年前一樣……現在和任何時候一樣，建設人本主義和平等的社會，是社會主義建設的一貫選擇。」

通過地方、中央多層選舉模式進行的權力交接，體現了國家民主的進步。古巴媒體認為，新一代領導集體的產生，「不是革命及其遺產的終結，而是繼續」。一方面，新領導班子將憑藉執政能力的倫理維度獲得民主支持，減少了領袖光環，這無疑有利於減少西方世界對古巴社會主義的盲目抨擊；另一方面，卡內爾也將接過深化經濟政策調整，如何維繫民眾支持等挑戰。毫無疑問，他將在延續革命傳統與推進政策開放中尋找新的政治發展平衡。

卡內爾將延續穩健的「更新」方略

自勞爾主政以來，古巴正式推行經濟社會模式「更新」政策。「更新」進程依靠法律與政策的修改與增訂，強調漸進、平穩地推動國家經濟發展，部分放寬政府對市場的限制。卡斯特羅兄弟執政時期，對抗了外部封鎖並部分滿足了民眾物質文化需求，部分實現了政府引導經濟發展的目標。

如何保持和超越現有「更新」進程的成就，是新一屆立法部門的難題。

古巴經濟和社會模式「更新」已進入全面深化階段。近年來，古巴先後通過《外國投資法》、《馬里埃爾特區法》、《勞工法》的訂立與修改，改善國內經濟發展環境，吸引外資。2017年6月1日，古巴全國人民政權代表大會正式通過了《古巴社會主義發展的經濟社會模式概念》、《到2030年的國家經濟和社會發展計劃：國家願景、優先及戰略領域》兩份文件，明確了古巴繼續「更新」的政策細節。「更新」進程取得了2013-2015年經濟連續高於地區平均增長水平等成就。

然而另一方面，人民政權代表大會還面臨嚴峻的經濟發展態勢。2018年3月，古巴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5次全體會議在第一書記勞爾·卡斯特羅主持下召開。會議討論了古巴經濟和社會模式更新的重要問題，認為：2016-2017年間，現有經濟社會模式「更新」存在三大問題：第一，部門協同一體化機制不完善；第二，風險認知不足；第三，支出與收益分析不完整。當前「更新」進程應著力關註：貨幣匯率統一問題、2030年經濟和社會國家發展計劃的協調以及如何提升部門協調能力問題。

儘管面臨諸多經濟發展困難，激進的改革並非古巴民眾的期許，卡內爾履職後或將延續穩健的「更新」方略。勞爾曾就未來領導人表示期許：「堅持經濟模式更新的同時，要始終堅持共產主義信念。」可以預見，不再依靠威望執政的新一屆古巴領導人，將延續堅持社會主義公有製為主體的經濟發展路線。

古巴多元外交政策的延續與挑戰

發展多元外交，是古巴近年來獲得更多國際社會政治與經濟支持的原因之一。無論是與美國恢復外交關係、與歐盟實現關係正常化，抑或提升國家在拉美地區事務的影響力方面，古巴近年來的外交進展有目共睹。

卡斯特羅兄弟主政期間，通過醫療外交、宗教外交等，構建了與非洲國家深厚的友誼，獲得了包括教皇在內的廣泛國際支持。中國作為古巴外交的穩定器，無疑是延續古巴社會主義對外關係的重要夥伴。此外，俄羅斯近幾年提升了古巴在其外交戰略中的地位，部分消弭了由於委內瑞拉國內危機對古巴國內發展帶來的衝擊。與1960年代美國挑起孤立古巴風潮時的情形相比，如今古巴的外交環境已有了顯著改善。

然而，與很多拉美國家一樣，地區外部國家的認同和國內經濟的發展，是兩大制約古巴國家發展的因素。古巴外交長期面臨的挑戰仍待解決：外匯儲備不足與經貿金融封鎖，都將挑戰卡內爾的外交智慧。古巴政府換屆選舉後，新一代古巴領導班子將如何面對美國特朗普政府軟硬兼施的非傳統對古外交，如何打破緊張的古美關係，成為懸念。

換屆後古巴仍將堅持本國外交立場：堅持社會主義理念與革命精神傳統，仍將是未來一定時期內古巴外交的核心；反對美國霸權主義和資本主義全球化，將是古巴外交的一貫發展目標。在剛結束的美洲峰會上，古巴代表團第二次應邀出席。外交部長羅德里格斯在會上反擊了美國副總統對古巴的攻擊性言論，對委內瑞拉表示支持，認為「孤立委內瑞拉」將導致峰會分裂。分析認為，羅德里格斯外長將接任古巴國務委員會第一副主席及部長會議副主席職務。這既肯定了羅德里格斯為古巴外交的貢獻；也表明，古巴延續對外政策多元化發展路線的決心，發展外交仍是政府工作重心。未來，新一屆政府將帶領古巴以何種方式發展，仍待觀察。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古巴研究中心秘書長、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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