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真有「燕子李三」這樣的俠盜高手存在嗎？
01
在古典小說《水滸傳》里，梁山好漢一百零八將中有一個「鼓上蚤」時遷。他雖然沒有多高的武功，梁山英雄排座次時這位「地賊星」也是墊底。可是他卻有一手飛檐走壁，雞鳴狗盜的樑上絕活，為梁山泊的事業屢屢出手立功。
民國時期，一位筆名「楊六郎」的作家楊祖燕寫過一本通俗小說《燕子李三》。書中描寫了一個時遷式的人物，小說主人公李三是一個巨賊，他武功出眾，特別是輕功驚人，還有一手「縮骨」的絕技。他屢次被官府捉拿，關進大獄，又總能神奇地逃脫。
這個偷富濟貧的「俠盜」的故事引起了人們極大的關注。加上小說又打著紀實的旗號，以至於連載這部小說一年之久的《麒麟》雜誌，發行量暴增。
《麒麟》雜誌內頁樣式
燕子李三的傳奇故事經久不衰，直到上世紀80年代，還不斷有作家推出關於燕子李三的中、長篇小說。電視劇《燕子李三》和《新燕子李三》的播出，更是讓人們對燕子李三的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麼，這個「燕子李三」到底是個什麼人呢？民國時期華北一帶確實出過這樣的人物，不過燕子李三的原型並不止一人。在不斷的傳說中，故事情節往往相互嫁接和綜合，變得愈加神奇莫測而引人入勝。
當時華北一帶的飛賊也樂於吹牛自己便是燕子李三，使得燕子李三成了當時活躍在平津冀魯地區的眾多盜賊共用的稱呼。
02
不過一般而言，燕子李三的原型有四種說法，而最被公認的是河北保定的李景華。
李景華又名李鴻 ，1896年出生於河北涿州。他在第一次因盜竊被捕時，曾經自供稱其曾祖李天培在乾隆年間官至廣東巡撫，祖父官至戶部侍郎，父親是武進士出身。經核對，並不相符，應該只不過是他吹牛而已。
李景華小時候隨叔父流落到滄州。滄州是武術之鄉，他跟著拜師習武，練出一身爬牆上樹的好功夫。十八九歲時，跟著一幫走江湖的到河南洛陽賣藝。後來人家丟了東西，懷疑是他偷的，把他趕了出去。沒有了生計，他便開始靠偷盜生活。
一次，李景華見洛陽警備司令白堅武橫行霸道，就想治治他。便在夜裡偷偷摸進白家，將司令隨身佩戴的左輪手槍偷出，吊在白家後花園裡，還留下一張紙條，寫著「燕子李三到此一游」。
接著，李景華又相繼偷竊過幾家豪門，驚動了當地警方。他為了逃避追捕，便隱姓埋名去了少林寺。
後來，李景華流竄到平津一帶活動。他作案時專偷豪門富戶，從不騷擾貧苦百姓。作案後還要仿效小說中大盜的做法，把一隻用白紙疊成的燕子插在作案的地方，或者留下「燕子李三」字樣的紙條，表示明人不做暗事，好漢做事好漢當。燕子李三的綽號就是由此而來。
據說，當時臨時執政段祺瑞在北平吉兆衚衕東口的宅第、國務總理潘復以及大軍閥張宗昌、褚玉璞等人的家裡，都被李景華光顧過。
一次，夜半時分李景華躥房越脊潛入執政府秘書長梁鴻志家偷盜。他翻牆入室時身輕如燕，如走平地。偷出皮包、皮衣等八件重物依然上下自如，無聲無息。
還有一次，他準備越獄。當晚，獄警在查監時問他：「怎麼還不熄燈睡覺？」他說：「我正打算跑呢。」獄警以為玩笑。誰知李景華卻在熄燈後趁黑脫去鐐銬，將窗上鐵條折斷後從窗戶鑽出，縱身躍到房頂，接連躥過幾重院落，成功逃脫。可見，李景華還是有些超常的功夫。
李景華所偷錢財有時會施捨少許給窮人，但絕大部分花在嫖娼和吸食白面的惡習上。他在盜竊時連包袱皮，褲衩背心之類都不放過，有次被釋放後，半年中又瘋狂做了十幾起大案，就是為了支付這方面的龐大開支。
1934年，李景華再次被抓捕後關進北平感化所。他見裡面的獄卒們薪俸微薄，就向他們行賄。讓獄卒們晚上將他放出去，作案後他再返回感化所，所竊之物由他們分發。後來，他還和感化所的巡官史海山成了拜把兄弟。
李景華人到中年仍然單身，人家給他介紹了一個寡婦郝氏，兩人在北海公園見面後均感到滿意。可是李景華苦於沒錢結婚。於是他盯上了西單麗華綢緞莊的經理潘國英。
這天晚上，潘經理去哈爾飛劇場聽戲。散場時，李景華跟蹤他坐的人力車到了西單二條的潘宅內，偷了不少高檔綢緞和衣物。他將一些贓物拿給感化所的史海山和警士宋玉堂，讓他們代為銷贓。
不久，史海山拿著一件高檔毛背心去染色，卻被染坊夥計認出是潘宅丟的，馬上報告了潘國英。原來，潘國英失竊後除告知警方外，還通知了有關的各家商鋪，請他們務必留心。史海山他們一幫人隨即被捕，警方順藤摸瓜將李景華的新婚夫人也抓了起來，關在前門外鷂兒衚衕的偵緝隊總部審訊。
燕子李三得知這個消息後大為光火，深夜爬到警隊隔壁澡堂的房頂上潛伏，準備將贓物再偷回來。不料被警方發現捕獲，再次啷噹入獄。初審後，李景華被判12年。就在複核意見還沒下來，燕子李三李景華便因肺癆發作而病死在北平看守所中。
關於燕子李三的武功，傳說頗多。據說李景華能夠頭朝下，身體像壁虎一樣緊貼牆壁往上爬。說他會氣功，腳後跟的骨頭能縮回去。傳說他7次入獄，都憑藉高超的武功，屢屢掙脫腳鐐逃脫。甚至有說他在水面上可以貼著水面跳躍，宛如燕子掠水疾飛。
有人把他列入晚清以來中國十大武林高手。但是也有人說李景華並不會武術，而且身體虛弱，只是天生縱跳能力非常強。李景華自己卻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承認：我並沒有什麼本領，不過在縱跳功夫上，曾有一番研究，故身段比別人更為利落罷了。
03
另一個「燕子李三」出自上世紀30年代，山東濟南一個名叫李聖武的飛賊也自稱燕子李三。
李聖武是山東禹城人，因為排行第三，人稱李三。他幼年練過武術，拳術刀劍、爬桿上房都有一套。長大成人後遊手好閒不走正道，以偷盜嫖娼為樂。
18歲時與師兄弟合夥搶劫金店和洋行。21歲起，流竄天津、北平、濟南、兗州、徐州等地，專門幹些偷盜搶掠營生。為了擴大自己名氣，他冒用北京燕子李三之名，吹牛自己能飛檐走壁。
仿建的民國洋行（位於象山影視城）
李聖武在濟南不僅搶劫過商行、洋服店、鐘錶行、綢緞莊等一些商號。他膽大妄為，據說曾經潛入山東省主席韓復榘家中行竊，被韓復榘當場撞見。衛兵聞聲前來捉拿時，他運用輕功輕鬆躍牆逃脫。
行蹤敗露被擒獲後，他乘著看守疏忽，運用內功脫骨術卸掉綁在身上的繩索，再次逃脫。從此，濟南「燕子李三」的名聲在民間傳開。
抗戰時期，李聖武依舊我行我素，不斷大肆作案甚至公開搶劫，無惡不作。他在濟南犯下命案，被日偽警察局抓獲，他卻買通了日偽漢奸，以證據不足被釋放。
為了報復日本人對他再次立案偵查，李聖武潛入日本憲兵司令部行竊，陷入重圍被抓獲。所幸不久日本就投降了，讓李聖武又躲過一劫。
抗戰結束後，李聖武居然連中共地下交通站都盜竊過。
1948年李聖武在濟南再次被捕，被地方法院判處25年徒刑。同年9月，濟南戰役打響，監獄裡的看守跑光了，李聖武與其他囚犯一起乘亂逃了出來。
濟南解放後，李聖武還是惡習不改，殺人越貨，頂風作案。1948年12月一天夜間搶劫了經三路緯四路慶豐金店，開槍殺死了金店經理的父親。
過了一段時間，他搶劫了估衣市街老鳳祥金店20多個金元寶和現金1500萬元。後來又殺害了芙蓉巷一個富商，還在院東大街開槍襲擊了一名公安幹警。
李聖武的行蹤被人發現，向公安局舉報，三名公安人員前去抓捕。因為擔心他拒捕逃跑，就只對他說去公安局談話，沒有捆綁和搜身。結果到了街上，他乘機閃入小巷，隨手掏出槍來回身就是兩槍。因為怕誤傷街道上的群眾，公安人員只好眼睜睜看著他逃脫了。
後來，濟南警方通過人口清查，找到一個原先駐紮徐州的國軍團長。他交代曾與李聖武做過生意，知道他到徐州必定會去找一個名叫張玉蘭的歌女。
港片版的燕子李三，朱茵出演
當時徐州發生了幾起作案手法相同的大劫案，警方分析後覺得都與李聖武有關。於是在張玉蘭家附近蹲守，終於等到來徐州避風頭的李聖武。
警察以查戶口的名義騙開房門後，慢慢向他靠近。就在他有所察覺，試圖將手向枕頭下面伸去的時候，立刻衝上去將他制服，帶到院中銬上腳鐐。從他的枕頭下果然搜出一把手槍和幾十發子彈。
審訊中得知，李聖武只不過粗通武術，根本不是什麼武術高手，也不會什麼脫骨術，而是隨身攜帶竹篾，乘人不注意用它打開鐐銬逃跑。不過他的腿腳倒是十分利索，翻牆上屋不在話下。
他作案時，如同影視劇中常見的那樣，將長繩系著的鋒利鐵爪拋扔到牆頭或者大樹枝上，然後沿著繩子攀援而上，再從屋頂下到住戶家中行竊。他還練就了一套蹬牆借力，越過障礙物的本領。
民國，一個奇人輩出的年代
李聖武對其在解放後的搶劫殺人罪行供認不諱。他犯下有據可查的盜案35起，殺人10名。1949年10月，29歲的大盜李聖武被人民法院判處死刑，在濟南市十二馬路北卡子外被執行槍決。
因為李聖武的家屬拒絕給他收屍，屍體被醫學院拖走。解剖時發現他的腿部肌肉特別發達，而且肌肉上下呈絲狀，這便是他善於跳躍的原因。
醫學院在舉辦衛生教育展覽時，市民們聽說展品中有燕子李三的屍體，都想來一睹這個大盜真容，一時觀眾如潮，將大門都擠破了。醫學院後來將標本送到山東省博物館收藏，據說至今還在。
李聖武的最後一張照片
04
還有一個「燕子李三」是河北薊縣的李芬，他武功顯赫、行俠仗義。李芬被傳為「燕子李三」，與當地人把一些武林高手的故事附會到他的身上有關。
李芬是年老後得以善終的，當時駐紮在那裡的軍閥吳佩孚久仰他的大名，還帶領軍隊搭起長達百米的靈棚給他送葬。據說出殯隊伍前進一步後退三步，一里多路走了七天七夜，可謂轟動一時。
「燕子李三」的故事之所以受到大眾追捧，經久不衰，除了人們的獵奇心理外，當時的社會，民眾對於劫富濟貧的心裡慾望是其主要原因。再加上小說和影視作品的推波助瀾，使得燕子李三的故事越發增加了撲朔迷離的傳奇色彩。
最後，你們家裡，有這套連環畫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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