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元月，湘北大追殺

1942年元旦過後沒幾天，原本晴朗的湘北地區開始陰雨綿綿，元旦之前的那場大雪已經融化，雨水和雪水混在一起，攪和著湘北鬆軟的泥土，整個湘北大地變得泥濘不堪。

日軍駐武漢的第11軍軍長阿南惟幾元旦前指揮3個精銳師團南下，原本元旦攻下長沙，讓前線日軍在長沙城內慶祝新年。

然而，中國防守長沙的第10軍異常頑強，日軍連攻3天，仍被被死死擋在城外，阿南內心變得焦躁不安。

此時，中國第9戰區的軍隊出現重大動向：原本已經南下粵北山區的第4軍突然在株洲出現，來自不同番號的小部隊不斷出沒在長沙外圍。

獲得情報的阿南倒吸一口冷氣，借著幕僚們「必須迅速開始反轉」的意見，於元月3日晚下達了撤軍命令。

撤軍命令到達長沙已是元月4日下午5時，接到命令的日軍非常果敢，第6師團一個小時後就搶佔了瀏陽河上的重要渡口榔梨市，第3師團也於天黑後向長沙外圍撤退。

日軍撤退時，中國軍隊的反應也非常快，第9戰區司令薛岳命令所屬軍隊從東、南、西、北包抄而來，準備圍殲日軍。

其實，中國在長沙外圍的的軍隊不待命令，就各自展開了行動。從株洲北上的第4軍在日軍撤退前，就擺開了進攻隊形，與城內第10軍夾擊第3師團，並攻佔了第3師團部分據點。

第3師團撤退時，迎頭撞上第4軍兩個師，經過一夜左衝右突，丟下1000多具屍體後，才在5日凌晨艱難到達東山鎮的瀏陽河渡口。

然而，中國第79軍兩個團已經提前到達，並炸毀了渡口上的橋樑，當第3師團到達後即以猛烈的火力堵截。第4軍也從側面迂迴過來，第3師團不顧隊形混亂，連忙趕往磨盤洲渡口。但第79軍另一支部隊已經控制了那裡的渡口，並從對岸以猛烈的火力橫掃過來。走投無路的第3師團忍氣吞聲，匆匆忙忙趕往榔梨市渡口。到那裡後總算踹了口氣，在第6師團掩護下，才得以渡過瀏陽河。而此時，已是元月6日凌晨，中國第4、79兩個軍立即跟蹤而至。

中國兩個軍稍微整理後，立即發起攻擊。日軍兩個師團已經疲憊不堪，無心應戰，向北退卻而去，任由中國軍隊拳打腳踢，留下一路屍體。

中國軍隊的攻擊日夜不停，日軍被四處圍攻。第3師團的步兵18聯隊和輜重分隊，第6師團一個輜重中隊都遭到毀滅性打擊，第40師團的236聯隊被打得幾乎散了架，1個大隊長、2個中隊長都被擊斃。

日軍第3師團部也一度遭到攻擊，一發守軍的迫擊炮彈瞬間就將護衛軍旗的士兵炸飛，旗杆也被炸斷。師團長豐島房太郎見狀，連忙跑出來，大喊「我來護衛軍旗」。在周圍部隊拚死救援下，師團部才轉危為安。

中國軍隊的攻擊雖然勇敢、果斷，但由於火力太弱，配合不協調，日軍主力終於在7日上午到達撈刀河北岸。至於撈刀河以南的日軍，則聽天由命，任由中國軍隊宰割。

自從日軍「反轉」以來，阿南惟幾強裝輕鬆，甚至希望前線日軍重演他當年在山西「以5個大隊擊潰中國軍隊4個師」的壯舉。然而時憶往昔，如今的中國軍隊已不像當年那樣不堪一擊，中國的民眾也不像當年那樣任人屠殺，「大日本皇軍」在中國所向披靡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前線日軍時斷時續的通訊聯絡，更令整個軍部幕僚心情沉重。

7日晴朗的天氣倒讓日軍軍部人員的心情輕鬆了許多，第1飛行團傾巢而出，全力救援被圍追的日軍。中國軍隊的圍追被大大減緩，日軍趁機全力向北退卻。

然而，日軍有所不知，一張大網正在等待他們。

薛岳調集了6個軍集結在福臨浦、青山市、影珠山一帶，作好了迎擊準備。第4軍、79軍則在後面緊追不捨。

剛剛「反轉」就經歷磨難的第3師團這次運氣非常好，從中國陣地側面通過，而第6師團卻遭到了厄運，被中國軍隊團團圍困在青山市、影珠山，幾乎被群毆。

孤立無援、缺糧少彈的第6師團左衝右突，死傷慘重，但就是沖不出中國軍隊的包圍圈。前來接應的元澤支隊遭到第99軍的勇猛截擊，被死死的擋在包圍圈外。

元月8日，中國在成都的空軍不顧航程遠、天氣惡劣，強行起飛，趕往湘北戰場助戰，敗退的日軍被炸得屍橫遍野。在激烈的空戰中，中國空軍擊落3架日機，自己也損失兩架。

頑固的阿南開始為第6師團擔憂，在他催促下，第9混成旅團加緊南下，趕往影珠山一帶解圍，這裡正是川軍第27集團軍的陣地。

蔣介石把電話直接打到第27集團軍的指揮所，警告式的對總司令楊森說：「如敵從某軍正面逃走，即將其軍長槍斃」。

楊森早年曾炮擊英艦，在淞滬戰場與日軍血戰5晝夜並成功守住陣地，她的女兒就是蔣介石的外甥媳婦。聽了蔣介石的警告後，不免覺得心在急跳，喝了一大口茶水自己壓驚。

這時的楊森已經58歲，稍停片刻後就立即趕往前線督戰。

「老蔣硬是要把我這堆老骨頭折騰散架才安逸」，上車前這位川軍老將也不免發起了牢騷。

此時楊森的20軍、58軍實際上已經處於日軍南、北夾攻之中。

8日深夜，第9混成旅團下的山崎大隊成功偷襲影珠山，大部隊也從後面趕過來，準備擊穿影珠山的中國軍隊防線，接應第6師團突圍。

第20軍、58軍兩個軍聯手，將第9混成旅團的大部隊擋在外圍，並將影珠山團團圍住。

9日凌晨，山崎大隊登上影珠山，就在他們高呼「萬歲」的時候，突然遭到中國軍隊的猛烈射擊。天亮後，中國軍隊以迫擊炮集中轟擊，山崎大隊死守陣地，除一個軍曹逃脫外，其餘全被擊斃。

就在山崎大隊被全殲時，外圍的第9混成旅團主力也被擊潰，包圍圈內的第6師團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大量日軍士兵被射殺在寒冷的土地上。

得知消息的阿南愕然失色，再也不敢指望「第6師團擊潰當面中國軍隊」，而是全力解圍。命令已經脫離險境的第3、40兩個師團、重新整理的第9混成旅團展開救援，第1飛行團再次傾巢而出。

在空軍掩護下，第3師團的救援部隊終於殺入包圍圈。

但是，自尊心極強的第6師團長神田正種見到救援部隊後反而感到不快，情緒激憤之下，竟然向阿南發報，聲稱自己已經脫離險境，不要派援兵了。

此時的阿南已經沒有心思跟神田糾纏這些了，督促外圍部隊加緊進攻。

在外圍部隊拚死苦戰下，神田終於突出重圍。

但是，火力弱的中國軍隊仍然奮力出擊，緊追不捨。日軍不敢戀戰，向北逃亡而去。

除了軍隊追擊外，湘北民眾紛紛出來，襲擊掉隊日軍，甚至上演了「兒童抓俘虜」的事件。

槍聲、炮聲、吶喊聲在湘北大地響成一片，向北而去的人流在湘北大地上畫出無數條流動的「田埂」。

日軍一路風聲鶴唳，慌不擇路，終於在13日到達汨羅江一線。逃出來的日軍丟盔棄甲、衣衫襤褸、無精打采。

就在日軍收容、整理的時候，中國的37軍突然殺到。日軍秩序大亂，爭相渡河，被擊斃、淹死無數。

逃過汨羅江的日軍不敢停留，繼續向北逃竄。

等候在此的140師早已擺開陣勢。

日軍已經被被寒冷、飢餓、疲憊折磨得奄奄一息，面對以逸待勞的140師，爭相逃避。140師士兵像割稻穀一樣，大把大把的截殺日軍。

日軍飛機拚死掩護地面部隊突圍，甚至不顧自身傷亡低飛俯衝掃射。

在飛機掩護下，日軍終於在16日逃到新牆河北岸。

1942年這個元月，對阿南惟幾可謂刻骨銘心，被中國軍隊緊緊追殺近半個月，無數的日軍士兵倒斃在湘北大地上。

參考資料：《長沙大會戰 內幕全解密》 馬正健

《長沙會戰》 邢燁 許海芸

《戰將薛岳》 周龍 王翊民

《中國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作戰記》 郭汝瑰、黃玉章

本文圖片除了第3、6、7幅外，其餘全部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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