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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並不是學會孤獨,而是學會如何與孤獨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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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體會到背身懸崖與世界遙遙相望的無助卻並不覺得害怕時,你與這個城市就成為了很好的朋友。——七芊

每個在大城市打拚的人,都會經歷一個階段叫孤獨。

一個陌生的城市,一個陌生的環境,一些陌生的同事。彷彿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彷彿一切都是未知。

我剛到北京的時候,總是在想要如何化解這種孤獨,拚命地想去得到這個城市的認可,想要鑽到燈紅酒綠的繁華街區尋覓和自己一樣在呼吸的人,卻發現越是如此便越是走不出那種孤單的束縛。

後來才知道,孤獨像是這個城市每個人靈魂深處的另一個自己,沒有辦法向它宣戰,發誓打敗它。你能做的便是在它滋生出來的那一刻,與之握手言和,共同成長。

講幾個關於孤獨的故事:

大學組建留學生社團時認識的學弟,偶有一天一個人下班逛街,無聊翻看通訊錄,想起他今年畢業,撥了個電話給他,電話那頭,依舊是那樣激動又謙卑的聲音:學姐,你最近過的好嗎?我來上海了,在DHC的國際採購部。

幾句寒暄之後,他向我講起,那座城市,他租了一間很便宜的房子,距離公司很近,但是要坐地鐵,而且經過上海火車站,有幾次上班需要換乘時,剛下車又生生被人流擠了上來。

他說,上海節奏太快,但是畢業工資不高,還要上稅,到手裡不剩什麼,所以他沒命地加班想要多做些事,多學點東西,能漲漲錢。我說:剛畢業的時候都是這樣,熬兩年就青天白日了。

他說,學姐,有一天我加班到十點,趕最後一般地鐵回家,到家裡餓的飢腸轆轆,我想煮袋速食麵,結果煮了半天,鍋突然壞了,看著半生不熟的泡麵,那時候心裡特別難受,才發現,這個城市只有我一個人,當時真的哭了。

我說,找個女朋友吧,也許兩個人比一個人更好。

他說,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就不要耽誤人家姑娘了。如果日後周末真的沒有事可做,我就去做義工,那樣遇到的應該都是好人。

我聽了心裡很難受。

壓抑了幾秒鐘,他突然話風一轉,開心地對我說:學姐,地址給我,我送一支進口的唇彩,公司內賣!

我笑了,但還是聽出電話那邊他哽咽的聲音。

2 她還在日本留學,我們是從初中開始就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那天,她發給我一篇文章,留言是,「9 ,我曾經被這麼說過。」

我打開那篇名字叫做《你那麼孤獨,卻說一個人真好》的文章,第9條寫道:爸爸媽媽抱著剛出生的弟弟說,咱們家後繼有人了。

想起初中的時候,她一直被寄養在姑姑家,後來姑姑去世,她才和父母一起短暫生活了兩三年,再後來她父母去北京工作,帶走了弟弟,撇下了她。

她一個人住很大的房子,每天叫外賣,我帶朋友去找她玩兒,朋友坐在她的大房子里,不知趣地說:你爸媽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真是放心,多不安全。

她臉上凝住了尷尬的笑容。

那或許不是她爸媽,而是她爸和她繼母。

十幾歲的時候,我們坐在我新家的地板上鋪滿一地的零食,我說:你是第一個被我邀請來我家玩的朋友,然後我們各自吐槽父母的種種,她突然停住說:好歹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

事隔很多年,我才讀懂她那句話里的孤獨,背身懸崖,與全世界遙遙相望的、屬於少年的無助。

想到這裡,我視頻給她,問她:在日本還好嗎?

她說:日後絕對不要去日企工作,前輩說什麼都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如果你解釋那麼就是你的不對。

我知道,她又受了委屈,在某個打工的夜裡被罵,在某個學業壓力空前的日子裡強顏歡笑。

壓抑了幾秒,我不知說什麼,她突然興高采烈地向我講:我最近發現了好用的面膜,給你推薦。

不經意之間,我看到她的眼圈紅了。

3 老白是我的一位讀者,更巧的是她是閨蜜的大學室友,我們終於在北京相約擼串。

老白說:多點點兒,我請客。

老白向我講她求職的艱辛之路,一個女程序員的艱難奮鬥史,找不到工作,不停地面試,不停地被各種奇葩的面試官刷掉,不停地被虐著,她說不想做程序員了,因為覺得再做下去,就與這個世界脫軌了,她想做產品經理,卻沒有企業收留她。

她問我說:你有沒有經歷過那種時候,孤獨地掙扎,掙扎,你很害怕,這個城市裡只有你一個人,你怕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我低下眉眼說:有。

她沉默了片刻,哈哈哈大笑說:我給你表演個幹了這碗爆米花。

說罷她舉起碗,把爆米花倒在嘴裡。昂著頭,笑著流出了眼淚。

4 還在讀研究生的晴仔來的那天,我們做了一頓四菜一湯,我們倆在廚房折騰了兩個小時才勉強吃上飯。

吃飯的時候,我們不停地聊天,像是要把好多沒有說過的話都說一遍。

一個人口乾舌燥就換另一個人說,從工作,講到身邊的故事,再講到最近看的電視,談天說地,彷彿我們都太久沒有同人講過話,彷彿我們都太久沒有見到過可以信賴的人。

深夜,我們蓋著同一張被,聊起感情,她說自己還受著初戀的影響,她的簽名是:你愛的人杳無音信,全世界都是你的茫茫人海。

我笑說,新歡才能代替前任。一定可以找個好男人。

她說:去哪找?

我們沉默了片刻,彷彿陷入了比黑夜更孤獨恐怖的黑洞中。那些過往的感情傷害歷歷在目,那些茫茫人海里無從相遇的焦灼與苦楚在漸漸升騰。

突然,我們居然異口同聲說:還是會找到的。

然後不約而同沉沉睡去,去期待下一個明天,也許命運會給予我們一些好的轉折與改變……

在這個世界上,在陌生的城市裡,在茫茫人海中,孤獨是一種癌,它可能並發在任何你意想不到的時機,你角角落落的人生里,我們總是習慣在窮盡寂寞的悲傷與孤獨的壓抑之後,突然急轉彎,急剎車,給世界一點希望,給他人一點歡笑,卻不曾想將曾經的可憐渲染到最大化的壯烈。

多少個孤獨的夜裡,都在想同一個問題,究竟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在夢醒時分在眼下的生活中,為什麼在那麼多難以解釋的現象里苦苦堅持著自身的信念,掙扎地活出更高的層次。

後來的後來,終於明白,孤獨這種癌,如果我們不同它對抗,就會被它吞噬,如果我們不心存希望,就會被它搞到崩潰絕望,它像是埋藏在我們身上的定時炸彈,卻也因為有了它,過往的一切苦難與如今甘甜的成果相比,才有非凡的意義。

如果能在每一個需要含著眼淚的故事裡強迫自己笑出聲來,在每一個絕望無助的時刻都能好好笑著,拉著孤獨的手與這個廣博的世界成為朋友,那麼何須懼怕迷茫和未知,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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