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專欄：由懶漢台想到的小說結尾
由懶漢台想到的小說結尾
文/張誠
我們莊子里有一個大土檯子，高不過三十米，方圓不過二百米，整體東西走向，像躺在地上的一個巨人，大家都叫它懶漢台。
這是我構思的一篇小說的開頭。這個懶漢台不是我憑空想像的東西，實有其物，確鑿存在。我以它為寫作的對象，作為小說的開頭，是有目的的。我想寫生活在懶漢台周圍的人們，他們是如何靠自己的雙手脫貧致富奔小康的，最後，他們將懶漢台改名為勤勞台。
這裡，有必要交代一下懶漢台這一名稱的由來。四十年前，這個土檯子沒名字，起碼沒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就叫土檯子。一個冬日的下午，一幫慵懶的男人正躺在土台上曬太陽，來了兩三個陌生人，這幾個人想從這邊走到那邊去，但是到處躺滿了人，沒有過路，也沒有人肯挪一挪身子，他們曬得正受癮，好像都沒聽到那幾個人的請求。於是，那幾個人就只好從他們身上跨了過去。其實，這幾個人來頭不小，都是縣上的幹部，其中一個就是赫赫有名的吳縣長。第二天，大隊書記就被叫到縣上，吳縣長自然是一頓狠批，說你們這個土檯子簡直就是一個懶漢台。從此，人們就叫它懶漢台了。也從此，很少有人再去檯子上曬太陽了，除非那些懶漢。
我原以為現在的莊子里再沒有像當年那樣的懶漢了，不曾想這次回家後，父親說，懶漢台後面還有一家人，家裡有兩個壯勞力，但到現在還靠政府和村裡的救濟生活，確實是一家懶漢。父親還詳細介紹了他們懶得程度。爺爺就是當年躺在土台上被吳縣長從身上跨過去的那個人，兒子四十好幾了，什麼手藝也不會，整天只知道打牌下棋，也懶得出去打零工，孫子輟學已經兩年，也遊手好閒，一天無所事事，還好賭，賭輸了就向家裡要錢，家裡哪有錢啊。
當晚，我躺在封閉里的床板上，看著天空被濃雲籠罩，見不到半點月光。我想，原來天黑之後，不一定就會看得見星星和月亮，還有烏雲。明天早晨天一亮，也不一定就能看到發光的太陽，也許還會陰雲密布，暴雨驟降。我又想到懶漢台，想到那家人，想到我小說的結局。懶漢台依然存在，懶惰的人依然存在，他們不想改掉懶惰的習慣，不想擺脫貧困的命運，而我為什麼還要替他們設計一個完美的結局呢？我本以為，時代在變化，社會在進步，人心也更應該向美向善，人們的生活也應該更加富裕美滿，人們的幸福指數會更高。而這只不過是我的美好願望而已，與他們而言，好似並無多大的關聯。
自然，我想到了余華的《活著》，余華說：「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是的，富貴也好，那一家懶漢也好，他們都為了活著，只是活著的方式不一樣，富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竭力想著改變家庭的命運，卻接二連三的遭受磨難。這種磨難，我將它理解成頂級磨難，身邊所有的親人都相繼離世，父母親，妻子，兒子，女兒，女婿，外孫，最後，只剩下一頭老牛陪伴他。而這一家懶漢，靠著政府和鄉親們的救濟生活，也不見得受了多大的苦楚。余華為富貴設計了一個悲劇式的結局，而我，為什麼要為懶漢設計一個喜劇式的結局呢？
魯迅說過:「悲劇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回過頭來想一想，我知道我的小說應該怎麼結尾了。
2018年1月11日於貴德河陰
張誠，文學愛好者，青海在線文化傳媒第二批簽約作者。
==================================
請掃描關注青海讀書
微信號：qhds2014
文化顧問/王文瀘
執行主編/劉志強
法律顧問/王延輝
本期責編/劉芳芳
原創作品，謝謝鼓勵！
TAG:青海讀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