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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圖:你可以和阿波斯托洛斯畫里的這些人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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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

繪畫世界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無題》,2017

站在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的畫作前,我願意去想像他是用怎樣的節奏在一張空白的畫布上起筆開始繪畫的。他的每一幅畫差不多都有一個將畫面分割成不同色域的背景,近看這些結構整齊的色塊,在筆刷顯然是在用膠帶劃定的區域內一層一層地施色,將背景塗抹成如同單色塊的抽象畫。這個顯然是勞動力密集的工作在阿波斯托洛斯的創作中一定是佔據了最長時間的一部分,筆刷、顏料和畫布的彼此磨合中,塑造出一面面的色彩牆。就拿創作於2017年的一幅《無題》作品來看,當土黃色的大方塊、疊加在上面的深褐色的小方塊以及劃分這兩種接近色的灰黑色外框將這三種顏色的幾何形塑造成整個畫面的大背景後,畫就變成了一個由劇場美工擺好了道具、置好了布景、被聚光燈照亮了的舞台。「安靜,開始!」導演的口令從觀眾席的黑暗中發出,國王、聖徒、魔術師、小丑……這些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阿波斯托洛斯的畫作中的主角和配角們,便粉墨登場了。瞬間,阿波斯托洛斯手中的筆刷開始變得麻利起來,幾條粗線條快速地勾齣戲的主角,一個歪著頭,攤著雙手的男人佔據了畫面的中心,三隻失重的花瓶從男人的頭頂墜下,然而,它們真的是在墜下嗎?還是正好被畫里的男人伸向空中的手撈起,隨即被向上拋了出去?就如同另外兩隻靠近男人雙手、處在畫面下方的瓶子的處境,在畫中到底是它們被男人張開的雙手拋出去的瞬間?還是男人張開雙手試圖將瓶子撈回去的定格?就如我們面對的生命,即使在通往終結的道路上回蕩著蘇格拉底的警句:人生唯一確定的結局是我們終將一死,但在這個墜落過程中,有哪些是我們想要竭力挽留的?哪些又是任其下墜的呢?如果說有哪一張作品可以精準地表達阿波斯托洛斯畫中的卡夫卡式的荒誕和悖謬置身與「苦難與陽光」之間的加繆式的正反悖論,面對克里特島式的人生謊言卻無以言說,那麼肯定就是這個處在畫面中心、伸著雙手捕捉或是丟棄瓶子的男人了。

戲劇化、敘事性、舞台效果……阿波斯托洛斯的繪畫就如同立在我們這個刷屏時代里的一面鏡子,映射在他的畫面上的正是圖像迅速地生產和消亡的今天,被草草看過後忽略掉了的圖像具有宣講故事、製造情景和捕捉人性生存狀態的力量。而他自己竟是獨自在遠離當代藝術中心的希臘小島上默默地生活了25年。他不關心藝術圈裡的流派變化、時尚替換,但他一直在用繪畫關心人性的狀態,他是把自己逼到角落裡畫畫的藝術家——他自身的所在可謂是離群索居,他畫中那些企圖逃離孤獨的人縮在角落裡處於邊緣狀態。就在阿波斯托洛斯認為世界都在忽略他的藝術的時候,2005年,紐約藝評人巴里·史瓦伯斯基在巴黎一畫廊偶遇他的作品,他用「狂喜和質疑」表達他在阿波斯托洛斯作品中感受到的藝術家的原創性以及作品中表達的那令人憂慮的孤獨、失敗的困境,如何讓藝術家堅持下去,由此開始了他對這位完全不明經傳的藝術家的關注。2017年,65歲的阿波斯托洛斯被選為卡塞爾文獻展的參展藝術家,他的作品在曾經是卡塞爾皮革廠女工的宿舍樓里展出。處在昔日東西德國的邊界地帶,水泥混凝土的堅硬的「冷戰美學」的內飾,一種懷舊的時代感回應著阿波斯托洛斯繪畫中的情景。對於出生於1952年的希臘人阿波斯托洛斯,時間在這裡以一種奇妙的循環,不落痕迹地重返阿波斯托洛斯的青春時代。在文獻展的「日記」中,卡塞爾的觀看者以一種「閱圖」的文學經驗,打開一種走進阿波斯托洛斯的繪畫世界的方式。本文將繼續這種」閱圖「體驗,用虛構與採訪的形式對阿波斯托洛斯的作品和藝術家生涯,做一次藝術性文學的寫作嘗試。

01

從畫里探出身子的人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無題》,2005,布面丙烯,230×170cm(@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

「我遊走在情感的過道上,在無可挽回與即將發生之間,在平靜與痛苦之間,在徹底失敗與終於被救之間。有時我被痛苦淹沒,內心充滿沮喪;有時幸福如同大海擁抱我,我放低聲音,面無表情,我與外界的交流通過一連串看似怪異的動作,而我被禁錮於此——一個永恆孤獨的『飛地』,一個不斷被伸展開來的無終結的循環,每旋轉一次,只有返回原地的微小變化。

有時,我從畫的背景中逃出來,爬到畫里的長方形的開放處,就像這樣倚靠在窗台上把大半個身子探出去,低頭久了頭有點暈,可還是要等到畫完後。有一次,我好像掉進了一個被水淹了的廚房,一定是你離開時忘記關水龍頭了,於是我們就站在凳子上,等著水退去。

這些我身邊的男男女女都是什麼人?被焦慮和不安困擾著,我不知道。我也努力把自己搞得像樣一些,儘管可能並不是總能成功,穿上灰色西服套裝,做出很忙碌的樣子。可能我是你的鄰居,戲裡失敗無能的主人公,典型的被搞得沮喪失意的那個被生活出賣了的小老百姓。我是科斯達斯,我是阿波斯托洛斯畫里的一個人物。」

02

被腳的痛苦和鞋的困惑包圍著的人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無題》,1988,布面丙烯,230×170cm(@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無題》,2009,布面丙烯,150×150cm(@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

「我是我們家裡的『俄狄浦斯』。希臘語Oidipous的字面意思是腫的腳,我就是帶著一隻長彎了的腳誕生的。為了矯正我的腳,母親在我幼年時候就給我腳上套各種各樣的矯正器,穿在腳上的東西成了一種折磨我心智的象徵物:我憎恨它們讓我失去踢球和奔跑自由的童年記憶,但又不得不感謝它讓我在少年時代恢復了正常的腳,可以享受到自由的快樂。然而,同自由的快樂同行的是在我的全部成長過程中無法擺脫的對鞋的恐懼:因為我總是想要把鞋子穿得漂亮來取悅母親,而同時,我的新皮鞋又常常在我肆無忌憚的操場奔跑中被穿成了張開嘴的鱷魚。為了掩飾我對新鞋子的虐待,我自己用塗黑的紙板修補我的黑皮鞋。創造開始的時候,恐懼結束了,我不再恐懼把鞋子穿破,但我無法拋棄面對鞋子時那種讓我心神不寧的初始感受。

在索福克勒斯的悲劇里,俄狄浦斯刨根問底地想要知道自己名字的歷史,當他明白自己是被捆著雙腳被底比斯王后拋棄,因而得名『俄狄浦斯——腫腳』的時候,他殺父娶母的悲劇命運已經無法挽回了。俄狄浦斯的悲劇也源自於他的『所知』,而我從小就知道我要做一名藝術家,或許並不是畫家,但可能是舞蹈家,爵士樂手,說書人、小丑……所有可以同觀眾直接聯繫和交流的藝術都讓我著迷。家裡的兄長姊妹都太優秀,他們愛讀書,成績也棒,總是被我媽當成典範來激發我勵志。而我總是那個被知識困擾的人,那個被我心愛的女人牽著手讀書,卻酣然大睡的人,那個做夢時夢到滿地的鞋子卻依然光著腳的人。

最終,我去上了一個建築學院,希望能畢業出來做個有用的人,報答我小時候穿壞的太多的鞋。但繪畫的吸引力太大了,在那裡我找到了一個人面對世界的狀態,我可以把世界關在門外卻同時讓它在我的畫布上活色生香。我是誰?我是我的畫的導演,希臘人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在說上面這些話時,我已經在愛琴海上的小島住了20多年了。我的生活很簡單:畫畫,釣魚,聽音樂,和村民們談談天氣、女人和魚的閑話。藝術對於我或許就像陽光和橄欖對於希臘人,它是與生俱有的,是和生命交織在一起與之同等重要的人生組成。

如果不是半年前一個電話打到我雅典的家裡,一個叫楊峰的中國人請我到一個我並不知道在地圖上什麼方位的地方去展覽我的畫,你和我的相遇或許不會是在這裡。我很好奇一個中國人對我畫的心愛,欣然答應了他來中國的請求。我是希臘人,冒險和遊歷的基因流淌在我們的血液中。但凡有海的地方,船能抵達的地方,就不會是陌生的地方。謝謝你來看我,你的鞋子很美。」

03

獨自跳舞的人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無題》,2017,布面丙烯,280×230cm(@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

格拉斯坦的周末,禮拜堂、清真寺一律是人流爆滿,來城裡趕做禮拜的男女,有從附近村子趕來的村民,吸引他們的除了靈魂救贖還有城市裡充滿世界各地珍寶的市場;也有就生活在這裡擁窄的巷子里的城裡人,低著頭在工作到家的規定路線中天天周而復始,一周來聚攢的怨氣和期待,都等著在各自膜拜的殿堂里得到釋放和舒解。從殿堂里走出來的人們,滿臉虔誠的表情在湧向街道的道路上就開始溶解了,緩緩地被另外一種屬於世俗的氛圍替換了:歡喜,期待,焦灼,不恭。太陽不知何時又隱到了雲彩後面,密不透氣的灰色天空把天光均勻地灑在每一個路人身上。沒有影子的城市,註定了悲情的腔調。地平線把城市分割成聖神和世俗兩部分,禮拜堂、清真寺收集了信徒們的願景,從想要生兒子到找男友、買房子、讓父母開心,受老闆重用……每個人都像被剪貼後粘貼在夾板上的形象,生命全都在形象中反映出來。

Frank Singatra的歌從路邊的咖啡廳傳來:我要住在一個日夜不眠的城市。有人開始擁抱,有人開始哭泣,穿灰色西裝的男人跳上路邊的樹樁,獨自搖擺起來。外套有點肥碩,就如同男人本來就有點臃腫的身體。所有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裡,即使相擁相抱,彼此的身體也沒有能溫暖對方的體溫和慾望。人們的目光在空中離散著,如同缺少精神的希臘雕像空洞的眼。這裡的世界是被壓抑了激情的幾何空間,人是被阿波斯托洛斯的隱形的繩索牽著的布袋木偶,自由是一首歌的長度。至少在這段歌長的時間裡,我忘記了自己的乾渴,也知道乾渴還會隨時來找我的。

04

穿灰色法蘭絨套裝的男人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無題》,2017,布面丙烯,280×230cm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

我是穿灰色法蘭絨西裝的男人,但我沒有電影里穿法蘭絨西裝的Gregory Peck的魅力和勇氣,電影里的男人無法忍受一天天像地下老鼠一樣在上班下班路上的奔波,去追求自己的夢去了。而我還在這裡,整天忙忙碌碌從家到辦公室,和那些滿臉倦容的男男女女臉貼著臉擠在地鐵里。但凡讓我開心的地方都讓我感覺好像是從生命那裡賒來的饋贈,成為延續我對世界的好奇心。就像那一次阿波斯托洛斯把我放在一面牆後面,我不知他去了哪裡,等待多時沒有聲響後,我猛然從牆側面跳出來,卻發現對面牆側面幾乎同時也跳出一個人,和我一樣的灰色西裝,或者可能就是我自己。我們彼此被嚇了一跳後,就下意識地又都跳回了原地。阿波斯托洛斯把畫面的中心從兩幅等尺寸的畫布中心移到了我和另外那名穿灰西裝的人的距離之間的真正中心,他這麼一做,看畫的人都會覺得畫里的空間有點彆扭,就想用自己的理解重新找到畫裡面的平衡。阿波斯托洛斯把畫畫作為他的世界的全部中心,而這個中心又在創作中被感情和理智不斷地搞得錯位。

灰色西裝是眾多和我一樣坐在電腦前的辦公室老鼠的統一套裝,我不喜歡它,也知道穿上它不帥氣,但它讓我感到安全,讓我和別人一樣,不會因為說錯話、寫錯報告而被老闆責備。阿波斯托洛斯畫我和許多和我一樣的灰色西裝男人的時候,我跳到高處的樹樁朝外看,透過畫室的亮窗戶,穿過畫室外面的橘子樹,我隱約看到海在遠處閃爍。那邊的生活一定和我這裡灰色的辦公室不一樣。我是生活在阿波斯托洛斯頭腦里的一隻辦公室老鼠。

今天,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當我睜開眼睛朝外看的時候,我發現亮窗沒有了,窗外的果園沒有了,大海更是不知去了哪裡。房頂很低,從房頂上面投射下來的暖光燈把我的禿頂都照疼了。但是,最令我吃驚的是,我一直都在使勁逃脫的辦公室怎麼會真實地出現在我眼前。我看到堆滿文件夾的書架,張貼著各種表格的白板,還有我不認識的東方文字。我靜止而緊張,無聲地打量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沒錯,這是一個辦公室,一個我一直想掙脫卻每每被阿波斯托洛斯捕捉回去的地方。一個年輕人,灰色西服掛在椅子背上,眼睛正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電腦,他的樣子和我一點也不像,但他的生活我太熟悉了。

我是尼庫拉斯,我的衣櫃里有好幾套一模一樣的灰西裝,我是阿波斯托洛斯畫里的一個人。

2018年3月10日至8月11日,在深圳楊峰藝術與教育基金會,你可以和阿波斯托洛斯畫里的這些人見面。

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情景

楊鋒藝術與教育基金會,深圳

2018.03.10—2018.08.11

文 | 王凱梅

圖 | 楊鋒藝術與教育基金會

本文刊載於《典藏·今藝術》簡體版2018年4月號,原標題為《閱圖:一種走進阿波斯托洛斯·喬治亞的繪畫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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