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者憶北大荒:男知青為當赤腳醫生自割闌尾
在我印象中,闌尾在人的身體里除了會發炎,不知道它還有什麼用。在解剖學上,闌尾只是一截在人的消化過程中沒什麼作用的,已經退化了的器官。
但是就這不到十厘米的小玩意,由於其所長的特定位置和形狀,極易引發炎症,疼起來那也是要命的。闌尾炎在生活中很常見,現在許多醫院做闌尾手術都是在門診完成的。然而,在我記憶中的兩次闌尾手術,卻是那樣的令人驚心動魄。
俗話說「年輕時是人找病,年老時是病找人」,小金就是那找病的人。剛到北大荒時的小金還不到十七歲,渾身充滿了活力,干起活來像個小夥子。雖說她幹活賣力氣,怎奈她天生就是個慢手,怎麼努力也是在後邊打狼的(幹活老落在後邊的意思)。不服輸的她就想出個主意:利用別人吃飯的時間多干點活。這樣總還是好點,落得沒那麼遠,面子上好看點。
雖說那時候的伙食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也不會有什麼油水積在腸胃,但吃完飯還是要歇會的,否則很容易岔氣什麼的。北大荒的七月正是大豆玉米該鋤地的季節,那天紅日當頭,還有點小風,是個鏟地的好天氣。幾十個人一溜排開,一人兩根壟就干開了。3000多米長的壟溝還沒鏟到一半,小金身後幾乎就沒什麼人了,最快的把她能拉開幾百米了,她開始著急了。在地里吃過午飯,別人都找個樹蔭什麼的歇會,小金還是老辦法,吃了幾個饅頭就操起鋤頭幹了起來。有個老同志還叫了她幾聲,讓她歇會再干,她也沒聽。
事情終於發生了。小金沒幹多久,忽然感到腹部劇痛,豆大的汗珠往下掉,眼前一黑就躺在玉米地里了。衛生員趕來的時候,小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經初步診斷她是急性闌尾炎。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她抬上「尤特」(一種羅馬尼亞生產的輪式拖拉機),一溜煙地送到團衛生隊。也許是一路顛簸,進了手術室小金倒是醒了,醫生問什麼她也能回答了。醫生確診是急性闌尾炎,要馬上手術。那年頭時興針刺麻醉,醫生怕沒把握,還給小金來了個「腰麻」。此刻雖然腰部沒什麼知覺了,但頭腦還清楚,小金還能聽到醫生說話。冰冷的手術刀划過腹部,肌肉被刀刃分開的感覺是那麼清晰,隱隱的疼痛她好像還能忍受,但精神上的緊張令她緊緊地攥住了手術巾。
「闌尾是小手術,一會就好」她在心裡默默地自我安慰著。就在此時,忽聽主刀醫生說:「唉,闌尾在哪呀?」小金一下暈了過去。原來我們團的衛生隊也就是比衛生室多了幾間房子,有幾個原來從部隊轉業的衛生員。給小金做手術的那個醫生,剛從佳木斯醫專畢業,是個正在實習的赤腳醫生。她真是萬幸呀,那醫生翻來覆去的倆多小時,總算把闌尾給找到並割掉了。
多少年過去了,只要一提起闌尾,小金就緊張。
小金是讓一個二把刀醫生把闌尾給切了,而老桐則是自己把闌尾給切了。說出來吧您可能都不信,可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那段闌尾,至今還靜靜地泡在北京國家革命博物館裡呢。您如果細心,也許會在哪次展覽中有幸見過那段小小的盲腸。
當時的男赤腳醫生
北大荒自然環境的惡劣,生活條件的艱苦,考驗和鍛煉了知識青年們。老桐就是在這特殊環境里長成的一個鋼筋鐵骨的漢子,吃苦耐勞、果斷剛毅寫在他滿是風霜的臉上。幹活他不怕,可是他更喜歡醫學。也許是家傳,也許是天分,老桐還真是無師自通地弄明白了點醫學上的基本知識。他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當上赤腳醫生,用自己的本事懸壺濟世。
老桐想得不錯,但是那個年代想幹什麼工作,不是你自己所能決定的。上大學、當赤腳醫生什麼的,那都是要經過領導選拔和推薦的,而且首先你要出身好。這頭一條老桐就差點,老桐的父親是個醫生,充其量算箇舊知識分子,怎麼也算不上「紅五類」。上學是沒戲了,要想學醫只有當赤腳醫生這一條路了。但這對老桐來說也不那麼簡單,還是要有連隊領導的舉薦和衛生隊領導的批准。軟磨硬泡連里算是通過了,衛生隊長那道關還是要過的。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對老桐來說太金貴了,該怎樣表現才能讓衛生隊長收下自己呢?老桐睡不著覺了,腦子裡思前想後都是如何讓衛生隊長相信他是個學醫的材料,收下自己。為此,他天天手捧著本《赤腳醫生手冊》,翻過來調過去地看,還不時地往衛生室跑,拿回來點棉球、酒精什麼的。看著他茶飯不思的樣子,大家都覺得他有點魔怔(東北話呆傻、一根筋的意思)了。
剛開始還有人關注他在幹嘛,時間長了,也就沒人在意了。那是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北大荒冬天天黑的很早。三點多太陽已經下山,知青一般都是吃完晚飯還不到五點就都上炕了,一是沒什麼娛樂活動,二是炕上暖和。東拉西扯的沒幾句,大家就快睡著了,誰也沒注意老桐此刻根本就沒在宿舍。
據事後老桐自己的講述,此刻他已經下定決心把自己的盲腸割下來(他知道盲腸對人無足輕重),以示學醫的決心。
夜深人靜(其實也就是八九點鐘)的時候,他借口看書,要來小學校一間教室的鑰匙,生好爐子,當室內溫度上來後,他把平時一點點順來的手術刀、脫脂棉、酒精什麼的一件件地擺好,挨個消毒。通過平時的觀察和模仿,這對他來說都是小菜了。手術刀在燈光下閃著寒光,老桐心裡也有點含糊,不要說自己從來沒做過什麼手術,就是連看也沒看過呀,何況還沒有麻藥(連隊衛生室沒那玩意,偷都沒處偷去),好在針灸麻醉老桐還是比划過幾回的。
捏好針,運好氣,老桐在內關、肩井、天樞、足三里、內庭、照海、太溪等穴位上一通扎,凡是有止疼作用的,哪怕是禁針穴也紮上了,為的是達到最好的止疼效果。不愧是個敢做敢為的漢子,幾大口北大荒燒酒下肚,手術刀就切向了自己的腹部……
此後,老桐還真背上了畫著紅十字的急救箱了,可惜這衛生員當了沒幾年,就趕上返城高峰了。回北京後,就他那點醫術,無論如何也沒人敢讓他動手術呀。再上學是來不及了,萬般無奈,脫下心愛的白大褂,改行開出租了。
還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還是一條敢做敢為的漢子,開出租的他也照樣有故事。
一天,老桐拉上三個大漢,問去哪裡也不說,只說是讓你怎麼開你就怎麼開吧。老桐是個經過風雨見過世面的人,眼瞅著這老幾位就不是省油的燈,開車時他就悄悄地做了些準備。那時候的出租也沒個護欄啥的,報警器更是後來的事了。說著話車就到了城鄉結合部,那三大漢叫了聲停車,就開始動手搶劫,坐在副駕座位的那人,繞到司機這邊拉開車門,亮出刀子。老桐假意順從地找錢,一手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大號改錐防身,一手死命的拉上車門,把那個歹徒的胳膊狠狠地夾了一下。趁那傻帽還在乾嚎,老桐跳下車,三拳兩腳就把剩下那倆撂倒了。等趕到現場的警察看到這被制服的仨歹徒,而老桐毫髮無損都佩服得很呢。
1989年搞知識青年回顧展,革命博物館聽說了他自割闌尾的事後,就把他那一小截闌尾作為收藏品永久收藏了。那次看到老桐,問他是否想念自己身上那個小器官,他笑著說:想了就到博物館去看唄。
【來源:中國文化傳媒網 文/關文傑 鳳凰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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