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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我們只是夢影在遊盪

01.

清明,綿綿稠稠的雨不期而遇。

人們總說「猶及清明可到家」,我想,路上匆匆的人影大多都是在歸家的途中。不過我沒有回家,而是去趕一趟往南的火車,一直往南,去一座未曾相見過的城市。

取票大廳里,一幕幕喜怒哀樂地上場。我的目光仍然在沒有目的的流浪,在一道道身影上如竊賊般飄過,有時也會在一個人身上停留,目送著他去遠方,直到視線被人影阻隔,或人影走向視線不能及的遠方,失於一點上。

02.

候車室通往站台的門開了,被人群簇擁著踏上了南行的火車。我們每一次出行,都像是漫無目的的尋找,又不知道在找什麼。我期待著和每一位長途的人交談,從中或許能尋到些什麼。座位前是去株洲找朋友玩的姐姐,旁邊嚼著檳榔、大腹便便的哥哥,還有地下坐著的憔悴疲倦的大叔,我尋找一些朋友坐火車的趣事,能遇見他們大概也是緣分吧。

火車沿著這條單調的鐵軌「蹦卡蹦卡」的向著遠方進發,窗外的景色在田野、山峰、湖泊、城市之間來回變換,在灰黃與殘綠間穿梭,眼睛隨著窗外一遍一遍的變換著,倦了累了,感覺窗外也不過是一片相同的電影膠帶在不知疲倦地重放,就著火車的「蹦卡蹦卡」聲,流浪在外的孩子開始昏睡了……

03.

衡陽站到了。踏上衡陽站的地面,才感覺心安些了,感受到自己對地面的重量,不再是浮動著搖晃著的。

太陽已耗盡了它的精力,沉入了西邊的山脈下了。在一片灰暗中,我們在衡山腳下的遊客中心旁逛了逛,就收拾心情回房間了。窗外沒有城市的燈火輝煌,有的是郊區山下晚上樹影婆娑的嚇人,是的吧,如果一個人在黑暗寂靜中看到這些樹影,我知道你應該是真的害怕的。我想起夏目漱石一句話:今晚的月色很美。可是,真的可惜今晚的月色一點都不美。

夜深,轉乘了一天各種交通的我們,都難掩疲倦。燈火隱隱,窗帘晃著,重重疊疊著,像是在一遍遍的對我們說:早點睡吧早點睡吧。

晨光熹微,起得早,又許是太早了,街道店鋪里三三兩兩的人影,在這雨中顯得清冷。一旁的一顆大榕樹下一位老奶奶坐著,臃老的身體上套著深色粗糙的亞麻大衣,短髮黑白相參不勻,撐著一把大傘,在這樣的街邊售賣著自煮的雞蛋。

想起了外婆她們,想起大概五六年前的家鄉的街上,也總會有這麼一道道賣著襪子和自家制的鹹菜的身影,在同身旁一樣的老人的相談中渡過一日一日。晚上,人流減少後,我會同外公一起收拾東西拿回屋中,那時的夕陽都很美。後來,我去高中了,很少再陪他們售賣,只是偶爾會來到這裡吃飯,外婆和外公做的飯總是不一樣的味道。記得最後一次來這吃飯,外公很虛弱,嘴角都在微顫著,臉色是我從沒過的枯衰乾澀,像是風中的火燭。

我年輕些很快吃完了,看著他們吃,外婆還是在一旁細細碎碎地說著憔悴的外公,慢慢等他吃完,收拾好。我像是預感到了什麼,罕見的想和外公說說話,我拿出書指著作者問外公,這是誰呢?我知道外公是了解的,可是他想說話可是卻說不出話,空氣在喉中咕咚著卻沒有話清楚的傳出。我只能靜靜的看著,我總要回家,後來我要走了,當我要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向外公外婆他們看了一眼,外公有點勞累的聳拉著腦袋,我看不到他的臉,昏暗的房間里一點也不清楚,那是我最後一次看他的臉龐,門輕輕的關上了。後來許多次都會對人說:「每一次離別都要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每一次聊天都要把話說得清楚點再清楚點,每一次回眸都看的更久更久點。不是因為害怕離別,只是害怕把離別成為了永別,把今天沒有說出口的話成為許多年之後才能說出的話,把這次的轉身的瀟洒成為許多年後的好久不見。」現在,當我在公眾場合看到有人突然像小孩一樣無助的痛哭的時候,聽她們帶著哭腔的說:「為什麼這麼突然的時候。」我能體會到什麼,卻幫不了她們。只能故作鎮定的同其擦肩而過。

雨打在傘上,打在石欄杆上,打在這一條曲折向上的柏油路上,一切顯得那樣生悶,將一切開心都堵在心口。

04.

徒步上山,走的是古道,梵音古道,從起點望不到台階盡頭。路很長很陡,又看不見多少人影,旁邊是疾馳而下的山流,還有許多,爛漫的山花。

我望著雨打著的階梯,看到坑坑窪窪的階面,我想是否有人曾在這石階上刻下過什麼,寄託過什麼呢?十個月之前,在鳳凰苗家的古長城上,偶然看到 「xx愛xx」的刻字,當時我就好奇這些字後有怎樣的一段紙短情長呢?後來我也悄悄的在石上刻了字,然後用石頭掩蓋著,不受雨露風霜。也許我們總是這樣的耍小玩意兒,曾經去過什麼地方,遇見過什麼人,也許記憶都不清晰了,但會記得做過這些小玩意兒,成為心錨,永遠懷戀如初,如初,等待什麼時候去重拾。

想得太多了,也就有時忘了走腳下的路。一路走走停停,在石洞里坐坐,在亭子下歇歇,聽雨聲淅瀝,聽風吹藤蔓索索。

我們休息時,我打開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小五發消息給我,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他告訴我阿權五一要去成都見他女朋友——他異地加網戀的女友。他感嘆說他又相信感情了。我知道他的,三年的感情最近卻一直吊著,最後無奈的不想再有過多激烈的掙扎。就像他說的「不想再激烈做點什麼,現在挺好的,別連朋友都做不好了」。我說:「相信吧,我始終都相信著的。」我不自覺就唱起歌來:「我祝願你們都終成眷屬,祝願你們都在塵世中都獲得幸福……」他發來語音,裡面咯咯的笑聲,比以前聽起來好聽多了。後來他又打字過來說:「你真是個傻子啊。」可愛的傻子……

我來到了纜繩處等待纜車上山,車來,人們一窩蜂似的擠了進去,我起步慢了只能在門口拉著吊環站著。纜車啟動了,我看到纜車臂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粗壯安全。小五又給我發消息,他說想明白了,他計划去漠河看看——去看看十二月份冰天雪地的漠河。我說你瘋了啊,湖南伢子想被凍死在漠河啊。他發了個微笑,說對,去看看那些以前沒看過的世界,就當去接受一個新的世界。他問我約好去嗎?十二月啊,對我來說那是好久之後了,我不想做什麼對未來的約定。我又想起以前有人約說七八月一起去美麗的稻城亞丁,看看世界的純凈,我沒答應,當然兩次我都沒有拒絕,說到那時再說吧。他問我為什麼,我就說不想約定這麼久的。其實我心裡想著的是——在這樣年輕的時候承諾約定什麼都太不確定,也許一直憧憬不可知的未來,卻忘記了享受和珍惜現在,如果失去了現在,那麼一切為此計劃的未來又有何意義呢。享受現在,一切都好。小五說:「好的。」

05.

纜車到達了南天門,這裡的一片空曠地建在懸崖邊上,邊上是一道道的欄杆。欄杆外是一道百丈有餘的懸崖峭壁,纜繩從下面的一座小山巔一直斜向上伸到這座懸崖上,在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靠近欄杆向下望去,一覽眾山小,那樣廣闊無垠的大地和連綿起伏的山脈都在自己腳下。那一刻感覺很奇妙,壓在身上許久的憂愁在那時都放下了很多,不是因為這清新怡人的空氣,是因為憑欄遠望知遠方應有更美處,知湖面凝波下應有柔情似水,知山路蜿蜒望無路也應曲徑通幽。

離開南天門,再向上行大概四五千米就可以直達衡山頂了。然而這最後的幾公里卻也出奇的陡峭,沿著一節節坡度有六七十度的台階又興奮又艱難的跋涉著,走過台階到小平地再到台階,一路走過南天門牌坊、虎嘯崖、望日台等等,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我們最想要看到的,我們無比的渴望著衡山頂峰,看到它才不負這一路的艱難跋涉。

終於踏上了最後通往峰頂的柏油路,順著路一眼望過去,兩邊常綠的松樹和各種樹木像屏風一樣蒼翠美麗,雲霧從樹隙里時刻蔓延到路上。路的盡頭是山巔的祝融峰寺和煙火繚繞的香火古寺。人們無比虔誠的在各個地方燒香拜佛,祈禱著平安財富愛情……在耳邊回蕩的寺廟聲中,在此起彼伏的雲煙中,穿過參差錯落的人群,我們終於來到了衡山頂祝融峰的這座廟宇。它只有一間一層的不顯山不露水的小房子,獨坐峰頂,正門前也只有一個高高的香爐,供各位來自各地的人們插入香火。在山下的那片大壩時,我看這山頂的廟宇是那樣的仙氣縈繞,不可褻瀆的美麗,所以我們一路的不知疲倦不管風雨的前進。可是當我們撥開雲霧,走近走到這雲霧中才發現它是那樣的矮小和普通。多少時候,當我們遠遠的看一些東西的時候,當我們沒有得到一件東西的時候,我們總是把它想像的如此純潔美麗不可褻瀆,把它捧著放在我們親手為它打造的空中樓閣上,自己卻無法觸摸。

許是因為已經看到了一路以來想看的東西,也體會了這一路,我們知道我們該走了,不再像之前那樣的無知地去索求,也就沒有了多少感觸和懷戀。下山的過程出奇的快速和順利,我們搭上路邊攬客的汽車,在一路左右搖擺的跌坡中,離開了衡山的山水和人海,來到了最開始上山的地方,路旁的老奶奶還在賣著雞蛋,而我們開始為趕另一趟回去的火車而奔波。

巴士車上,我給媽媽發過去照片,我說我下次就當她和爸爸還有弟弟來衡山的導遊了,媽媽叫我注意身體和安全,我還是絮絮叨叨的對她說著衡山的美麗。真的,我覺得現在我更加重視和遠方的親人和朋友聊天,更喜歡和他們袒露自己的心情。我想這是因為距離,因為異地,因為他鄉和故鄉的對比,因為不能時刻的面對面的擁抱和日常生活的一切,也沒有紅著臉的爭吵,所有我們更坦誠的交流和和解。

想想從前的我們在外面藏不住心事,有話直說,愛憎分明,無憂無慮地活著像個潑皮,而現在我們卻習慣掩飾自己,經常說一些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既沒有熱情也沒有耐心,就像沒有陽光的夜晚,看似燈火璀璨事實上蒼白無光。雖然有些足夠坦然,但很多事,你是否如此,沒有無憂無慮的肆無忌憚的說話做事,而是時刻的偽裝虛偽的裝清高和紳士,將所有的委屈在夜裡自己慢慢的打碎咀嚼,日復一日的領悟和結疤,然後當一切都熬過,苦盡甘來後說一句:「這何嘗不是一種領悟」,給別人感覺很洒脫成熟,心裡卻知道一路的孤獨和煎熬。承認我們不太會把自己的心事憂愁如何的給旁人看,害怕一句冷漠的話打碎剛結好的疤的感覺,比渴望得到無數暖心的話給予撫慰更加強烈。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鹿,瞪著一雙無辜又猶豫不決的眼睛看著人影,有人看到了你的訴求卻不得靠近。眼中充滿懷疑和探求,心中滿是猶豫和不安。不會把自己的心情如何的袒露給陌生人看,在公共場合說著無關痛癢的話,發著似是而非的留言和評價,嬉皮笑臉的做著自我陶醉的玩笑的嘴臉,保持著辨別不清卻自我麻痹的曖昧,又是如何麻木不知何求的追逐潮流和時尚等等。看到身邊如何如何的人,感覺自己都好像好像,最後也只是一句:「我也在其中。」

06.

乘火車北去,火車上有很多推銷。

各種產品的推銷員,以洪亮和標準的普通話推銷各種商品。一個推銷的大叔坐在一旁和另一位三四十歲大叔聊了起來,他聊到他們自己如何的生活,聊到子女,如今的大學生等等。 「四十多歲的年齡,不是不能再風情萬種一回了,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和家人,不能再像小青年一樣無限火力。」我看著他如同小孩般平頭加頭頂小月牙般的髮型,感覺這一刻他不像推銷時那樣鐵齒銅牙,反而覺得他像一個想要找人訴苦的孩子,在這滿是陌生人的火車上,輕輕的找個人說起滿腹的惆悵,即使不知道會被別人如何理解。很久之前,我就對「人到中年不如狗」這句話而深深動容,人到中年不再有年輕時的健壯和氣血,卻有著比青年重的多的社會和家庭壓力,他們有了差不多固定的社會地位,不能再有青年時的無限可能。因為背後有一個家,不得不收拾起自己的脾氣和熱血風情,在前方滿眼的塵沙中艱難的負重前行。猶如陀螺一樣,在生活的鞭子抽打下轉動,在沉默里轉,在孤獨里轉,在歡笑里轉,在眼淚里轉,在慾望里轉,在掙扎里轉,停不下來,轉轉轉轉……

陀螺在永無休止的轉動,火車卻終有一刻會停下它極速轉動的車輪,將遊客散落到各地。穿過一片漆黑,長沙站到了。看著身旁的燈火輝煌,屬於城市的煙火繁華在這一刻顯得那樣鮮明。我想著這幾個月里,我許多次的在這樣一個相似的晚上,坐在公交站里等公交,或從高鐵站搭車回來、或是搭載火車,無論特意還是自然的,似乎每一次都風塵僕僕,來去匆匆。但是同樣的地方,相似的時間,這麼多次的感情真的不一樣了,我找不到當初的那種心情,也無處可找。燈火依舊昏黃不定,遠處也有車燈時不時掃過,這次車燈又掃過,遠處公交來了,好多輛……

作者簡介:無痕,一個內心在理性和感性之間徘徊的理工男,90後南方男生,現就讀於中南大學。喜歡足球和旅遊,正在做著去一個個城市旅遊的計劃。

音樂:王毛毛

文字:無痕

攝影:路易桑

編輯:力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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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東欄而歌

隱東籬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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