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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丫頭

小說:丫頭

從丫頭四歲那年,父母的感情就出現了危機,每天過著劍弩拔張、風雨飄搖的生活。

丫頭有時候很奇怪,為什麼二叔二嬸家,從來就沒聽到過吵架,關鍵是二叔家三個孩子,跟丫頭兄妺仨差不多同齡,人家那三兄妺,脾氣溫順,性格謙遜。不像自家三兄妹,有時都是自帶保護功能,個個像刺蝟。

爺爺看著戰爭頻發的家裡烏煙障氣,一氣之下搬到了二叔家裡。

家裡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最後升級版是母親直接用釘馬樁的鐵釘一掄,父親的腦袋上頓時一個洞,鮮血直流。看到父親如此。母親趁機跑了,留下來,估計又是你死我活的拚命。

父親吃虧了沒什麼,下次再打回來就是。若是吃虧的是母親,那麼,外婆家大舅小姨三表哥,一家人向一支開赴戰場的勇士,浩浩蕩蕩向丫頭家進發。結果就是父親被一頓狠揍,狼狽不堪。最後還不得不低聲下氣的去接母親回來照顧三個孩子。

這樣的情節每年要上演很多遍,丫頭記得最後一次母親起碼在外婆家住了半年以上,父親無奈請了寨上一個年長的伯母和母親的表姐蘭姨媽帶上丫頭姐妹,去外婆家準備說服母親回家。

走到外婆家需要兩個小時左右,小表妹在村口看見丫頭她們,轉身就跑回家報信去了。

等丫頭一行人進了外婆家,外婆和蘭姨媽聊了一會天,蘭姨媽說明了來意,外婆說母親不在家,下地幹活去了。蘭姨媽說想上廁所便出門了,不兩分鐘就在大舅家把母親抓了回來。

母親回來以後看了看丫頭姐妹倆,這時爐火上烤著兩片糯米糍粑,姐姐可能是有些餓了,隨手撿起一塊放進嘴裡剛咬了一口,外婆一手就把姐姐嘴裡的粑粑奪了下來,順便照著姐姐的頭來了兩巴掌,罵道:"這是一會我上山打豬草要吃的午餐,你給吃了我吃什麼?"

姐姐轉臉看向母親,母親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姐姐眼淚嘩的順著臉頰大顆大顆滴落,轉身出了門。

不一會兒,蘭姨媽和外婆就吵了起來。

蘭姨媽說:"你是我的親姑母,她是我的親表妹,我看這幾個娃可憐,今天我才過來。你一手操縱她的婚姻,一吵架就往家裡跑,你還不讓回去,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動手也不光是一個人的錯。你老人家要是少干涉一點,這個家決對不是這個樣子。就說今天,二妹吃塊糍粑,值得你動手打人嗎?她可是你的親外孫女。你討厭的人是她爸而不是這幾個孩子。"

外婆說:"你這個死妮子,你知道我是你姑母,還幫著外人來罵我,你行。給我滾出去。"

蘭姨媽嘆了口氣,看著母親說:"你願意陪著姑母過一輩子,願意聽她的話一輩子,願意扔下你的孩子,你就留下吧。如果還想要那個家,還想你的孩子們,你就跟我們回去,面對生活,解決矛盾,然後好好過日子。他這是最後一次接你了,以後也不會再來了,你仔細想一想,我們走了。"

臨走,母親從火爐上拿起那兩片糍粑,塞到一直躲在轅門外的姐姐手裡,姐姐看也沒看母親一眼,就直接把糍粑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走了。

蘭姨媽回頭看了一眼母親說:"希望你有一天不會後悔。"

那年,哥哥十歲,姐姐八歲,丫頭才六歲。

同年年底,父母親離了婚。

年幼的丫頭不知道離婚到底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母親,再也不會回家了。

曾幾何時,丫頭的記憶里也曾有過溫馨的畫面——

一家人圍坐在火爐邊,父親從一個大碗里抓起一大把黃豆粒放在火爐蓋上,又去倒了一小杯白酒,然後坐在母親對面,一邊看書一邊等著烤黃豆。

哥哥伏在旁邊的桌子上做作業。

姐姐無事可做,雙手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也在和父親一樣,等著烤黃豆。

丫頭則在母親懷裡撒嬌。

不一會,黃豆啪啪啪幾聲響,父親就聞聲抬起了頭,正待伸手去抓那些炸熟了的黃豆,誰知母親眼疾手快,拿起火鉤把所有炸熟的黃豆全往姐姐面前拔拉完了。

父親無奈笑了笑,又從大碗里抓了一把生黃豆放到火爐盤上去。接著端起酒杯輕輕咪了一小口,繼續等待。

過了一會看著書的父親說:"你看,梁紅玉的兩個貼身丫鬟,一個叫慧瓊,一個叫慧霞。慧:聰明,慧質蘭心;瓊:碧玉;霞:絢麗多彩。我看以後二妹就叫慧瓊,丫頭就叫慧霞吧。"敢情父親在看韓世忠與梁紅玉喔。

母親兩眼一撇:"不好。再好聽的名字也是丫鬟的命,我們家二妺和丫頭,以後要讀書上學,將來會有出息的,怎麼可以用丫鬟的名字呢?不好不好。瞧我們丫頭,下巴一顆痣多有福相。"

父親看了看丫頭:"拉倒吧,咱們家丫頭長的那是饞嘴痣。"

母親寵溺的摟著丫頭:"饞嘴痣那也是她的口福。不是嗎?"

回憶漸遠,記憶模糊。生活總是現實的。

兄妹仨不得不接受父母離婚的現實。

本來丫頭是判給母親撫養的。但是母親來接丫頭那天,父親把丫頭鎖了起來。愣是沒讓母親接走。

於是丫頭和哥哥姐姐一起,從小過著別人嘴裡的"寡崽"生活。

父親當時是鄉政府農科站負責人。整天總有忙不完的事,跟本沒時間照顧兄妹仨。於是六十歲的爺爺又從小叔家搬回來,照顧兄妹仨的起居飲食。

小時候家裡窮,別人家過年每個小孩一套新衣服,丫頭家卻是:一件衣服,一條褲子,一雙鞋。三兄妹一人只有一樣是新的。從來沒有一個人穿過一身新衣服。甚至,丫頭的衣服大部分是姐姐淘汰下來的。

八九歲開始,別的小孩早上還窩在被窩裡的時候,爺爺就把兄妹仨叫醒了。

哥哥去打柴,姐姐去打豬草,丫頭則是先把家裡家外打掃一遍,然後用扁擔挑著兩個塑料桶去井邊挑水。

那是父親特意為丫頭量身買的塑料桶,不大不小,一肩兩桶丫頭剛好挑得動,不輕不重。小扁擔在肩上一閃一閃,丫頭感覺自己走路像跳舞。如此往返六七趟,就把家裡的水缸裝滿了。

每次爺爺說挑三次就夠用了,丫頭不,非得挑滿缸,她不想等她去上學了爺爺沒水用了還得自個兒去挑。

挑完水丫頭就開始推石磨,磨餵豬的玉米粉。本來推石磨需要兩個人,一個人推一個人放玉米粒,但是丫頭基本是自己推的,她把十多斤玉米粒一股腦兒倒在磨盤上,然後推動磨盤,不用幾分鐘第一次玉米粒就全部磨完。

但這樣玉米粉會很粗,必須再磨一次。再把磨好玉米粉再重新全部倒進磨盤,再推動磨盤。爺爺說兩次就可以了。等放鍋里煮熟再拌入跺碎的豬草,就是每天的豬食了。

村學校就在家門口,跑步五分鐘就到。學校八點半開始早讀,八點二十分預備鈴響。所以,不管做什麼,兄妹仨都必須在預備鈴響之前完成該做的事。然後,聽到預備鈴響了,三人拿著爺爺做飯時事先烤好的飯糰,背上書包邊跑邊啃,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學校飛奔而去。

最開心的日子莫過於放暑假了,每天早晚就是打柴,割草,放牛。

而中午,一幫小夥伴就在門口那條河裡洗澡。男生在下游的深水區。女生在上游的淺水區。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句話在小夥伴們下河洗澡時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詮釋。

別的女伴洗澡時都穿著小內褲下河,而丫頭和姐姐,卻只能光著屁股下河。因為沒有小內褲,每次下河都是趁小夥伴們不注意時悄悄溜下去,然後一直泡在水裡不敢游泳。每次也要等小夥伴們洗好穿好走了才又悄悄溜上岸來穿衣服。

後來鄰居的一位嬸娘實在看不下去了,拿了一塊紅棉布,想裁四條短褲又不夠,就又裁了兩小片粉色"的確良"布料,好歹給丫頭姐妹倆拼了四條短褲出來,一人兩條。

嬸娘嘆氣對姐妹兩人說:"你爸一個大男人,終究是想不到這些小細節。所以你們也不要有怨氣。"

怨?怨誰?像嬸娘說的,這都是命。

女孩子最難打理的恐怕就是頭髮了。爺爺說用皂角放在火里燒,燒軟了就把它搗碎,再用手絹包起來泡在裝熱水的盆里揉搓。再用那個水洗頭,頭髮就會幹凈了,姐姐帶著丫頭去撿了好多皂角回來,就照著爺爺的方法洗頭。

也不知道是自己不會洗還是爺爺說的方法不對。反正丫頭頭上長了好多虱子。有一次丫頭在教室做作業,一隻虱子順著額前一縷頭髮爬下來,又順著髮絲爬上去,然後被同學們發現了,個個指著丫頭嫌她臟。丫頭一下子衝過去,把為首那個起鬨者的的作業本撕了個粉碎。

她頭上虱子多不說,還長瘡,用手一抓可以抓出一個個指甲殼那麼大的硬痂來。

那時候丫頭心裡就開始有些許恨意了。如果自己母親還在家,自己至於滿頭生瘡長虱子嗎?

其時丫頭的母親已經改嫁。但是母親如果回外婆家就會路過丫頭家門口,有一次丫頭放學碰見了母親回外婆家,母親見到丫頭便開口喊丫頭,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水果糖,丫頭狠狠的盯了母親一眼,轉身就跑回家了。

丫頭不敢跟父親說見到了母親,雖然自己沒答理母親,也沒拿母親手裡的糖,但是也不敢說,怕父親生氣。

丫頭一直記得,村裡有一個男孩子和哥哥發生了口角,那個男孩罵哥哥是寡崽,哥哥衝上去就和那個男孩幹了起來,兩個人打得鼻青臉腫,不可開交。

有人跑去把事情告訴了父親,父親去了以後拉開哥哥,問男孩:「是誰跟你說他是寡崽的?」

男孩說:「我爸媽說的,村裡人也這麼說的。」

丫頭的父親一聽,啪啪兩大耳光扇在男孩子臉上,然後一隻手提著男孩向他家走去。

到了男孩子家門口,把他爸叫了出來,這個時候村裡的人好多都圍過來看熱鬧。

說真的,早在丫頭父母剛離婚時村裡就有很多人幸災樂禍了:「啍,那啥,XX離婚了能把那三個寡崽拉扯大,嘿嘿,天都亮咯。」

這些,丫頭的父親不是不知道,只是裝不知道而已。

今天哥哥這件事只是一個導火索。丫頭的父親準備要殺雞給猴看了。

男孩子的爸爸一看兒子被打就不樂意了,上來二話不說就動手。

丫頭的父親也不說話,兩個大男人開始了你死我活的較量。最終兩人一起滾進了溝里,丫頭的爸雙手卡住了男孩他爸的脖子,已經雙眼翻白了。

看熱鬧的人一看不行,這樣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於是過來幾個人拉開了丫頭的父親。

丫頭的父親爬起來,用手拍了拍自己濕漉漉的衣服,高聲說道:「今天打架是因為你們罵我家娃是寡崽。不錯,他們的媽媽走了,但是我還在。我沒讓我家三個娃去你們誰家蹭過一頓飯吧。沒拿過你們一件衣服吧。沒開囗向你們討要過一毛錢吧。寡崽怎麼了,你們上學他們照樣上學,你們吃飯他們也沒餓著。之前誰誰誰說的什麼話,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懶得計較而已。今天我XX把話給你們摞在這,從今以後,不管是大人小孩,只要有一個人再叫我三個娃寡崽,只要有一個人再敢說我三個娃有娘生無娘教的,有一個是一個,我不弄死他也得把他打廢了。不信試試。」

丫頭父親的話讓在場的人聽了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再說話,大家訕訕地散了。

其實丫頭父親在村裡平時還是挺好說話的。

當地以農業為主,平時村裡人買個化肥農藥種子什麼的,手邊不方便,跟丫頭父親打個招呼賒個一兩個月都沒關係。所以,有人羨慕有人嫉妒,嫉妒的人當然就幸災樂禍了。

在這之前,誰家園子里被摘了個黃瓜,桃樹上被竹桿捅下來幾個桃子,那大家一致的口頭禪就是:「不是那三個有娘生無娘教的還會是誰?」這些話其實都傳進了丫頭父親耳朵里去了。

還有一次,在鄰居一個新嫁過來的小媳婦家,一大幫小夥伴在門口玩,忽然丫頭的姐姐看到小媳婦掛在門上的鑰匙串上面有一條塑料線編織的五彩魚,顏色鮮艷奪目,很是好看。姐姐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恰好被小媳看到了這個動作。

等到小夥伴們散去,鑰匙串上的五彩魚也不翼而飛。小媳婦於是截住了正在回家路上的丫頭的姐姐,全身搜了一遍,可是並沒搜到五彩魚,小媳婦狠狠扇了丫頭的姐姐兩巴掌。姐姐撲上去抓住小媳婦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正巧爺爺看見了這一幕。

第二天爺爺召集了昨天那群小夥伴,拿出自己養的一隻畫眉鳥,對小夥伴們說:「畫眉漂亮不?」

小夥伴們說漂亮。

爺爺說:「畫眉鳥還會聽口令呢,不信我表演給你們看。」

爺爺打開了鳥籠,畫眉鳥朴楞朴楞的飛了出去,落在一棵柿子樹上。然後爺爺吹了兩聲口哨,畫眉鳥聽見口哨聲,朴楞楞的又飛進了鳥籠。

小夥伴們歡呼了起來。

爺爺說:「想要嗎?」

大家齊聲說想。

爺爺說:「想要也可以,昨天的五彩魚是誰拿了,誰拿出來畫眉就是誰的了。」

小夥伴們把眼睛齊刷刷的轉向了小胖。

爺爺拎著畫眉鳥,帶著一群小夥伴,來到昨天那個小媳婦家,爺爺說:「今天小夥伴們都來了,小胖,你把五彩魚拿出來,畫眉你就可以帶走了。」

小胖歡天喜地掏出了五彩魚。爺爺沒有食言,把鳥籠交給了小胖。

然後爺爺轉過頭來對小媳婦說:「雖然你是新來的媳婦,可能你也聽村裡人說我家三個娃是寡崽,不過,我現在己經證明給你看了,我家的娃再窮,也是有志氣有骨氣的孩子,從來不做偷雞摸狗的事。一條魚線編織的五彩魚,值多少錢?五毛?還是一塊?值得你動手打一個小丫頭?因為她們是沒媽的寡崽就可以隨便欺負嗎?今天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若再有下一次別怪我不客氣。」

爺爺說完就走了。

留下小媳婦一家人和一群孩子在那裡面面相覷。

時間一晃幾年過去了。因為經濟壓力,姐姐中途被迫退學。父親不得已舍了姐姐。後來姐姐常常說自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主。

然而讓姐姐更頭疼萬分的事情也來了。第一次月經初潮,姐姐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自己血流不止,以為自己得了重病,於是自己躲在廁所里哭。

再後來還是被鄰家那個給丫頭們做小內褲的嬸娘發現了,才給姐姐拿來一大刀衛生紙,教姐姐怎麼用。並告訴姐姐這是每個女孩子都必須經歷的。

姐姐開始討厭這個家。討厭沒媽的家。討厭爸爸對她的不重視。

姐姐十六歲就一個人去廣州打工了。姐姐走得很絕決,一去十年,中途沒有回過家。

直到丫頭父親去世,姐姐正好發高燒,也沒有回去送父親最後一程。

有時候丫頭常常想,如果自己父母沒有離婚,那麼自己會不會也像鄰家女孩一樣,可以在父母親面前撒撒嬌,偷偷懶?也可以跟著母親學一手針線女紅?姐姐不用輟學,不用在月經初潮時哭泣害怕。哥哥也不必為了一句話去鼻青臉腫的打架。

可是,生活沒有如果,媽媽終究是走了。成了外婆女性權威的犧牲品。離開了她的孩子,讓孩子們嘗盡人間冷暖。看透世態炎涼。

後來因為各種原因,這中間母親也曾回歸家庭,與父親復婚,但三四年過後又再次離婚,丫頭覺得自己的家好像就是春秋戰國時代,亂世硝煙,永無寧日。

最後父親以挪用公款開除公職為代價,供哥哥和丫頭完成了學業。

童年的陰影一直影響著兄妹仨的生活,尤其是性格方面。

鄰居嬸娘曾經說:「你們不要有怨言,這都是命。」

是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樣的童年能怨誰?尋常百姓家,當年的境況,父親沒把丫頭送人,堅持一個人養大三個孩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於母親,從來也沒給丫頭們一分錢的生活費。

雖然以前對母親也心有不滿,但是丫頭從沒記恨過她。

也許是因為現在丫頭也是做母親的人了,丫頭十幾年來一直在母親生活的城市打工。不遠也不近,母親隨時一個電話,所有需求丫頭都盡所能地去為母親解決。

父親已經與世長辭,母親又還有多少時間呢?丫頭想的很簡單,媽媽永遠都是我的媽媽,是我的親人。既是親人,就相互陪伴和包容吧。

二叔曾對現在的丫頭戲謔說,丫頭,皺紋深了,仇恨也就淡了。

丫頭聽了也只是微微一笑。

浩瀚人生,幸福的生活都略有相似,不幸的人生卻各有千秋,只願當下歲月靜好,餘生不再留下任何遺憾。

作者:吳山山

編輯:燈下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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