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學吟——周南.漢廣

《詩經.周南.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周家戰勝殷商之後，實行分封，一部分天子的軍隊，赴異地駐紮。遠離家鄉，生命力旺盛的士兵們，看到漢水之畔往來的當地女子，難免情有所衷，心有所動。可是，周家特重婚姻禮法，告誡這些子弟兵：尋妻應尋好妻，如淑女、如靜女，她們往往出自貴族，接受了嚴格的婚前培訓，知禮守禮，持家旺家，唯其如此，才堪任家庭主婦之責，才是「君子好逑」。

而漢水之畔的女子，不僅是異族人氏，風俗習慣不同，未受過禮法教育，任意遊走於野，這是不應該、不能夠、不可以去追求來當妻子的。於是，寫這首詩來，意在告誡周家的子弟兵，不要作如是想。

如果象這樣子，依歷史史料解讀詩歌，實在覺得有傷詩之美意。其實，不參照別人的註解，這首詩的解讀便撩人心扉了。

一位男子，偶於漢水之畔遇一女子，為之神往，卻羞怯膽小，開口不得，於是歌詠以寄「暗戀」情思——

南方有佳木啊，卻不能乘涼；漢水寬又闊啊，我泅渡不了，且無舟作航；

撥開樹與草啊，砍伐荊與篙；快將馬餵飽啊，讓我能前往，娶她作新娘。

無論人類社會歷史有多長，基本的人性並未曾變化，如「暗戀」這樣的苦情，雖逾千古，仍常在發生。如果能在詩經中，得遇這位暗戀小哥，那便可以借古人歌詠，抒緩今人之心了——參與進入當下的人生，這便是《漢廣》的魅力所在，也是一切經典生命力所在。

唱一唱吧，暗戀之情雖苦，可在回復往還、一唱三嘆的歌詠之下，苦情便可悄然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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