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家鄉四月天
最美家鄉四月天
陳公炎
林徽因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笑響點亮了四面風；輕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你是四月早天里的雲煙……」我在四月柔和的暖意和含蓄的涼爽中放飛心情，想起四月的家鄉。
我的家鄉地處浙江省磐安縣，素有「群山之祖，諸水之源」之稱，森林覆蓋率高達百分之八十，被譽為「天然氧吧」。平均八小時的光照時間，晝夜十幾度的溫差，常年雲霧繚繞的環境，肥沃深厚的土壤，賦予了家鄉這片土地延綿千年的神奇效力，為生長優質茶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因氣溫常年較其他地區低5一10度，茶在清明節前幾天才會出，穀雨前幾天最旺盛。所以自我懂事起，四月便是家鄉最忙碌的時節。
在這個時節，家鄉的茶葉在春雨的澆灌和春陽的沐浴下，像聽了號召似的，把一個冬天的醞釀都釋放出來，在舊的枝上，長出新嫩的芽。春天裡，家鄉的人們是最飽滿最熱情的。這時天氣不冷也不熱，人們身上的衣服不多也不少，室外的溫度和被窩裡一樣讓人覺得舒適。人們拽著夜的尾巴起床，沿著晨曦攀爬，把希望和對生活的熱情密密安排在四月的陽春里，不知辛勞地奔波著，忙碌著，收穫著。
清晨時分，家鄉的茶園開始熱鬧。因為怕露水濕身，大多數的人們都穿上了雨衣雨褲，或圍上一塊齊胸的塑料布，再把用編織帶編的籃子綁在腹前，也有的斜挎在腰間。利利索索準備好這些，他們的雙手就開始忙碌了。有時一隻手扶住茶樹，另一隻手在枝頭翻飛；有時雙手一起採摘，就像在彈奏一曲美妙的音樂。採茶的人們有共同的競爭對手，那就是時間。從來沒有一個時節，可以讓人們如此地對付時間，如果可以，他們想把太陽撐住，不讓太陽移動。
「輕霧籠山穀雨天，香茶滴翠嵌雲間。村姑巧手彈春曲，筐滿歌飛笑語喧」，如此詩情畫意、歡聲笑語的場景是常有的，一般是剛開始採摘的時候。其實採茶是項很艱苦的勞作，不是低著頭就是弓著腰，手臂一直伸著，腰被籃子勒著，不常採的人一會兒就腰酸背痛腿抽筋了。最難受的是眼睛，盯久了茶葉，酸澀的很。時不時還有一些討厭的小飛蟲，在人面前聒噪，就算它不撲入你的眼睛，耳朵也會被那細密的嗡嗡聲煩死。
從天氣微涼到額頭冒著顆顆汗珠；從第一片斂入籃中的茶葉，到一籃翠綠；他們的好心情就像身上的籃子，被鮮嫩的茶葉豐盈。看著採到的茶葉越來越多，臉上的笑容也像上半月的月亮，越來越飽滿。終於把眼睛盯花了，終於把頭低酸了，終於把腳站麻了。他們才捨得放走一點時間，讓目光從茶樹叢中移開，找個鄰近的人問候一下，采了多少茶葉了，茶葉越來越大啦，再不抓緊采就不值錢啦！對方或正埋身於茶樹間，或抬頭回應一聲。但很快，雙雙又沉入了茶樹叢中。
茶葉價格的走勢是條下坡路，價格只會往下走，幾乎從不往上走。人們的緊迫感是顯而易見的，明知價格過一天低一天，所以總想抓住當下的一天，就像冬天的傍晚，明知會越來越冷，所以不想輕易放走手心的陽光。他們深知茶籃里的茶葉就是結結實實的錢，又怎麼捨得花時間去煮午飯呢？他們已經準備好乾糧。在太陽當頭時，把早上採的茶葉放到陰涼的地方，順便坐在樹蔭下，把中飯解決妥當。一瓶牛奶，幾包餅乾，就是中餐的全部。吃罷，分工一人到尚湖鎮上把上午採的茶賣到收購點，其他人立馬回到茶園。
春天的雨總是說來就來。在雨的面前，惜時如金的茶農們也捨不得放下手頭的活，他們有的帶上雨笠，有的乾脆一隻手撐起雨傘，一隻手繼續採摘。雨實在下得有些大了，茶農們也不會跑回家躲雨，他們早早地在採茶前搭了茅棚。整理出一塊空地，架上幾根木頭，茅棚的木架就搭好了。再蓋上塑料布或茅草，一個簡易的棚子宣告完成。每一個茶場都布滿各式各樣的棚子，它們是茶場的點綴，也是茶農精神的體現。這些棚子收留了雨中的茶農，也收藏了茶農的故事。
棚子里的他們也沒閑住，他們拿出事先帶來的塑料布鋪在地上，把采來的茶葉倒在塑料布上，一邊均勻推開晾曬，一邊梳理著自己採的茶葉，看是不是采勻了，是不是混了雜物了。棚外的雨下個不停，一些摔在地上濺起水花，一些落在茶葉上壓得茶葉彎了腰。雨漸漸停了，未待陽光為茶樹拂去雨水，茶農們走過小路，留下一串串腳印，又出現在了茶樹前。
採茶的人們都討厭雨天，不只是因為穿行在茶叢中容易濕透衣服，還因為茶葉粘上水很難采，碎葉沾得一手都是，隔一會，手就得在籃子邊沿上拍打一下，甩掉碎葉。
天漸漸黑下來了，好回家沒？差不多了！人們一邊呼應著，一邊手卻還在茶樹上戀戀不捨地翻飛。再拖延一分鐘，採到的茶葉不是又多了一些嗎？這是他們純樸的念想，也是四月里最大的期盼。
黑夜幾乎要把所有人的眼睛蒙住了，終於，堅持到最後的人們也無奈地收了手，他們背起天黑前已裝妥當的尼龍袋，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通往山腳的小路上，這是一條盛滿希望的小道。
離開家鄉在外工作20多年了，不常回家，但清明、穀雨時節幾乎都能回上一趟老家。每當這時回家總能看到家鄉的人們採茶忙碌的身影。現代科技再怎麼發達，人工採茶基本上保持著原始模樣。記得母親教過我，這茶葉要用拇指和食指配合，用指肚將一芽一葉輕輕折下，不能用指甲掐，掐下來的茶葉就會發黑。我在想，這細緻的活，可能機器人也永遠替代不了。
「春雨潤如酥，萬物沐甘露。
田園瓜果蔬，滿山綠錦鋪。
巧手綉美圖，幸福心中駐。
風光眸留處，家鄉景色殊。」
四月風景五光十色，人間故事千言萬語，而那一片片翠綠的茶葉，家鄉那些辛勤耕耘的身影卻是我腦海里最美的人間四月天。
作者簡介：陳公炎 ，筆名公言，大學文化，畢業於軍醫學院，現任職於某地級市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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