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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之島》:時間會證明,這是一部傑作

拍攝動畫電影的意義在哪裡?在於這個故事不可能再以其他任何形式表現出來。好萊塢「作者導演」韋斯·安德森執導的《犬之島》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這是一部讓人目瞪口呆的原創動畫片,儘管它的影像細節致敬了諸多經典電影,但這絕不阻礙它彰顯出不可替代的藝術風格。

《犬之島》是安德森的第二部定格動畫長片。早在2009年,安德森就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創造了一個超出想像的封閉世界,把我們帶入到了動物的生存境遇中——在人類的威脅下,狐狸先生需要為家人抵禦來自世界的不友好。這部《犬之島》無論在技術上還是概念上都取得了進步,一個關於成長痛苦和世道艱難的殘酷故事,帶來了一次更為瘋狂和揪心的銀幕體驗。

影片的故事發生在20多年之後的日本。由於「狗流感」和「口鼻熱」的猖獗傳播,所有的狗都被放逐到一個被稱為「垃圾島」的偏遠垃圾場。正在忙於競選的統治者小林市長,「以身作則」地把自家的護衛犬扔到了垃圾島上。當科學家研製出狗疫苗時,小林市長卻完全無視,以一場更大的陰謀將狗狗們徹底推向了生存絕境。12歲的小男孩阿塔利為了找回愛犬,獨自乘飛機來到了這座荒島,一段危機重重的旅行不僅改變了阿塔利的命運,也改變了狗的命運。

從故事主線上看,我們會以為這是一部類似於《玩具總動員》《海底總動員》那樣的「非人類生存指南」電影,但《犬之島》所掀動的巨大懸念和波折,卻遠遠超出了狗狗大營救的套路。在這次人狗對抗的艱難旅程中,我們可以看到空前複雜的人性焦灼。英雄角色遭遇迫害,人與狗的關係演變折射出冷酷的社會風貌;而在反抗腐敗統治者操控真相、反對傳播恐慌和迫害少數群體的立場上,這部電影則顯現出了極為深刻的政治暗喻,與合家歡動畫片毅然劃清了界線。

《犬之島》是一部定格動畫電影,但它卻沒有像其他電影那樣,藉助定格動畫的特質去著力強化角色的憨萌感,而是以一種近乎強迫症式的視覺語言來呈現這個故事。永遠恪守橫平豎直的鏡頭運動、大量的對稱構圖和入侵式的面部特寫,形成了難以抗拒的壓迫感。即便狗狗的群戲也不乏笑點,但多數時候,你都會沉浸在緊張不安的氛圍中——由垃圾構成的立方體中爬滿了老鼠和蛆蟲,宛若觀光車的高空纜車竟然可以瞬間把廢物送進焚化爐,那種彷彿能從銀幕中散發出來的臭氣會時刻提醒我們:在這片廢墟里,沒有「機器人瓦力」,也沒有童話存在。

當然,導演安德森是一位非常狡猾的創作者,有那麼一刻,你甚至會懷疑影片是不是出了問題,又回到了好萊塢動畫片難以逾越的深坑中——反抗者衝進選舉大廳,當著小林市長的面揭露真相,不費吹灰之力就推翻了統治,阿塔利成了新的統治者,狗狗們終於各回各家,恢復到了從前的日子。

但事實上,安德森在處理這段正義之士所向披靡的高潮段落中,植入了讓人細思恐極的細節:一是小林市長打噴嚏時冒出的紫煙,點明他的背後有更大的操控者,那個形同惡魔的大總管極可能是通過對小林施毒控腦而完成執政;二是阿塔利上位之後,守護犬點點被製作成了關進牢籠的雕像豎在墳墓之上,而點點全家則被軟禁在地下,讓自己以一種神話的形式存在於人間,曾經崇尚自由的流浪狗「首領」,則成了阿塔利的守護犬。又一個輪迴就這樣開始了。

《犬之島》的視聽效果極具震撼力,其中還不乏安德森個人迷影趣味的投射。影片顯然是在向日本電影大師黑澤明致敬,除了《七武士》的配樂之外,還隱約可見《惡漢甜夢》《天國與地獄》的影子,甚至小林市長的形象(尤其是怒髮衝冠的表情)也酷似黑澤明的御用演員三船敏郎。此外,安德森在狗狗的形象設計上也給人以有趣聯想,譬如點點的眼睛就與好萊塢默片喜劇泰斗巴斯特·基頓極為相似。

影片的配樂也十分精彩,音樂滲透到每一刻,卻完全不給人以累贅花哨之感,從華麗的打擊樂到溫柔的木管樂器,肅殺清冷的氛圍與日本風情融為一體,足以讓人在影片全程保持足夠的注意力和興奮感。

時間會證明,《犬之島》是一部傑作。

荔枝銳評:lizhirp

理性不偏激,溫和有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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