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是怎樣「煉」成的
「老師」是怎樣「煉」成的
文 / 余虹
傍晚，我如往日般在這校園的小樹林踱步。牆角的花兒已經悄然開放。原來春姑娘她還未來得及與我打招呼，就匆匆而來，將這滿世界的枯黃灑上了一層一層綠、一點一點紅。是啊，時光總是白駒過隙，你一沒留意，他便溜走了，留下你在原地默默感嘆。
今年是我在陳店工作的第二年。依稀記得去年九月一日，我和那些稚嫩而活潑的孩子們一起踏入這所校園，與他們開始在這長不及十米，寬不到五米的教室里相處開來。只不過不同的是，我為師、彼為徒。
來之前，我曾在家絞盡腦汁製作開學第一課的PPT，腦海中想像著：我會遇到怎樣一群學生，他們上課是否配合我，我又會不會常常將一堂課陷入尷尬。第一堂課證明，一切似乎是我多慮了，原本擔心站上講台會緊張地說不出話的我，竟饒有模樣的跟這些十一二歲的孩子們聊起了自己的大學時光，以及一路成為一名老師的諸多趣事。課堂上，我曬出那專業八級證書，他們訝異而欽佩的目光，第一次讓我覺著，這當老師還是有點意思的。第一堂課很快，也足以讓我自信——自己確實是塊當老師的料。我也近乎飄飄然，看來當初在大學學生會那些經驗的確功不可沒，今後的路好想必也走了，並欣欣然：若將這教室比作一盤棋局，我必是那個地位最為高大的王后，這些小毛孩子將圍著我而轉。
正當我懷著這樣幾近狂妄的想法去實現我所謂的教師夢時，卻又被現實砸破了頭。我漸漸發覺，這些毛孩子比我想像的的要複雜多了。我作為一個老師，本該極具威信，將這幫孩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卻不下十次在課堂上碰的得一鼻子灰。他們調皮、不認真聽課、不完成作業、把我的批評根本不放在心上，這些讓初為人師的我無計可施，甚至偷偷抹過眼淚。而即使如此，我還不得不每天硬著頭皮面對這些不記仇、不記教訓的孩子。他們總是一副讓我無可奈何的天真爛漫，將我僅剩的耐心終於磨沒了。
百般無奈之下，我只能四處求助，網路、同事、同學、以前的老師……幾乎所有能想到的人和途徑我都試了個遍，可最後到的結果卻大同小異：慢慢熬、慢慢適應。我罕見的壞脾氣終於是爆發了。
痛定思痛，生活和工作還是得繼續。後來，我讀到一篇文章《作為一名教師，我為什麼要辭職》。文中一段話是這樣的：我不否認，教師的工作確實很穩定。它穩定到，可以讓你提前看透了自己的一生。每一天的工作都是重複的，每一分鐘，甚至是每一秒鐘都是大同小異，生既是死，死亦是生。我今年26歲，就已經看到了我的36歲，46歲，56歲，直到退休的前一天。這段話讓我內心五味雜陳，也讓我體會到現在這種毫無創意且又連續不斷的Ctrl+V的生活，讓原本偏內向的我更加找不到希望。
天無絕人之路。身邊的同事和領導漸漸發現我的變化，這些「前輩」們一路走來必定也是經歷了如我的處境。無論是校長、還是主任、年齡相仿的同事都開始用他們的熱心來開始幫助我這個處在人生封口浪尖的小姑娘。他們暖人的話語、惹人發笑的幽默、令人無法抗拒的熱情，叩開了我的心扉，又似乎重新將我拉了回來。他們口中一聲聲的「余老師」，亦不斷刺激著我、鞭策著我，也終於讓我明白了「老師」這個詞的「重量」。我開始去鼓起勇氣適應課堂和那些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在一個陽光香味透過紗窗撒到我臉上的清晨，我決定從此刻起重新拾起自己的夢想。
說來也奇怪，教室於我是個充滿魔力的地方。告別起床困難戶，早上六點半走進教室領讀單詞，神采奕奕。午睡起來無精打采，可一旦走進教室，全身跟打了雞血一樣，滔滔不絕。多麼神奇的力量！鄉村教師的生活簡單卻不失「味道」。月光灑在左手上，聽取蛙聲一片入眠；陽光照進床頭，聞得鳥兒樹頭高歌醒來。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初上講台的我，一聽說要上公開課，愁容滿面。學校的「青藍工程」像一場及時雨讓我心生安定。我的師傅是一個「熱心腸」。從課程內容的選定，教學設計，編寫導學案，製作課件，她不吝賜教，手把手指導我。關於教學經驗，毫無保留地分享給我。一遍又一遍地試教，師傅總是聚精會神地坐在教室後面聽課做記錄。課下與我交流，哪些地方做得好，哪些地方還可以改進以及如何改進。那些日子裡，做夢都在試講。她的鼓勵非常暖心，讓我信心倍增；她的建議非常中肯，讓我的課堂活而不亂。最後，課堂展示得到了認可，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那滿臉愁容在已被春風拭去，只留下甜甜地微笑。
每個班總少不了幾個熊孩子。A便是其中之一。
中午，我來教室面批英語作業，他看到別人愉快地主動把作業本交給我時，有點難為情了，雖然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但是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的表清還是被我察覺到了。馬上，我走到他面前，咱們班的每一個人的作業都要面批，你的是不是早就寫好了？他站起來，低下頭：老師，我的作業本幾天前放桌上不見了，還沒有買。我知道這是借口，但我什麼也沒說，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下午我給他買了一個作業本。遞到他手裡，孩子紅著臉，輕聲說了聲謝謝。晚飯時間他找到我，準備悄悄塞給我兩塊錢。我說：這個作業本是老師送給你的，這2塊錢做自己留著買文具吧！記得好好寫作業。他點了點頭。
第二天，他的作業本準時出現在了我的辦公桌上。字跡寫的有點潦草，我在旁邊批了一句：作業略顯狂躁，與「親」氣質不符。小夥子拿到作業本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笑了。第二次作業字跡明顯好轉，雖不優美，但也工整。我迫不及待地寫了一句：這是個好的開端，請堅持住！加油吧，少年!當他翻開作業本，笑眯眯地向同桌分享我的批語。看到他那歡喜的眼神，我心裡特有成就感。畢竟是個孩子，學下去肯定有希望。從此，每次作業我都會先批改他的，而且一定會有「友情贈言」。諸如：作業要規範，言行更要美。今天上課有點走神，正確率猛跌。等等。兩周過去，他漸漸大膽起來，會在我的批語下面回復。比如：老師說的對，我一定改正。謝謝余老師等。小小的作業本牽動著我們師生的心，每天都希望看到它，這是作業本最美的樣子。心中有愛，眼中有光，這大概是我作為教師最美的樣子吧。
教師生活的苦與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歲月有種不動聲色的力量，我們身上發生了太多不可還原的改變。可那又怎樣呢，就像是《武林外傳》片尾中的那句：這世界，有太多不如意，但你的生活還要繼續，太陽每天依舊都要升起，希望永遠種在你的心裡，我們改變不了潮水的方向，可是我們能笑著去面對潮水的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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