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老闆的怪癖
文/米婭
1
何小玫和母親住在一棟複式的老舊樓閣裡面，樓下是一大片荒地，何小玫剛來這裡的時候，才十二歲。如今，三年過去了，何小玫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
母親獨自把何小玫撫養長大，打了幾份工，供她上學。何小玫心疼母親，放假便到學校旁邊的一家花店打零工。花店的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材勻稱，長相俊朗，微微彎起的眉眼盈溢著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和似曾相識的親切。
中年男人叫陳與秋，是本地人，以前是個小學老師，在西藏支教了幾十年，因為年紀大了，適應不了嚴酷的氣候，回來後用微薄的工資開了一家花店。?什麼品種都有，唯獨不賣玫瑰花。為此，何小玫沒少受顧客的氣，可只要一提起玫瑰花，陳與秋就眉頭緊鎖。
陳與秋是個細心的男人，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糖醋排骨。何小玫奇怪，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會沒有妻子。
這天晚上，何青桃和往常一樣，一邊吃飯一邊和何小玫聊天，和她聊起家常:「今天在店裡怎麼樣。」
何小玫眯著笑眼說:「老闆做的糖醋排骨好吃。」
「這麼大人了，還就知道吃。」 何青桃嗤笑，眼裡卻滿是寵溺。
何小玫吃過飯乖巧地收起了碗，把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出來的時候看見何青桃還在踩縫紉機，何小玫心疼地抱起地上的一堆衣服:「媽，早點休息吧。」
何青桃嗯了一聲，讓何小玫早點休息，明天還得去花店上班。?
何小玫洗了把臉，躺在了床上。她其實剛剛特別想問何青桃，我的爸爸，到底是誰。?
可是何小玫怕何青桃傷心，於是什麼也沒問。第二天早上，何小玫早早就到了店裡，陳與秋還沒到。
這天，又有客人抱怨，這麼好的花店，居然連最普通的玫瑰花都沒有。
中午吃飯的時候，何小玫問陳與秋為什麼不賣玫瑰花。陳與秋臉色一沉，淡淡地說，我最討厭玫瑰。
何小玫一下子愣住了，她想起了何青桃，何小玫一直很喜歡玫瑰，和每次和何青桃去逛街，一看見玫瑰，何青桃就一臉嫌棄，我最討厭玫瑰。
何青桃就是一個怪人，可如今有了兩個怪人......
想到這裡，何小玫坐不住了。她找了個借口，讓何青桃來花店接她。看著陳與秋波瀾不驚的眼中泛起的漣漪，何小玫更加堅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經過幾天的努力，她終於找到了鐵證，陳與秋的錢包內襯裡，藏著一張他和何青桃的合照。她小心翼翼地問何青桃，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何青桃說，只是一個老朋友。何小玫有些生氣，她為什麼要瞞著自己，為什麼不能讓他們父女相認。但是何小玫忍住了，因為自己還沒有確定陳與秋的身份。
2
第二天，店裡來了一個精緻的中年女人。她直接忽略何小玫，走到陳與秋面前，和他親昵地攀談起來。看起來兩人很熟，很快，陳與秋就囑咐何小玫好好看店，跟那個女人出去了。
何小玫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直到下午快關門時，陳與秋才回來，遞給何小玫一袋水果，裡面有新鮮的梨和蘋果。陳與秋說：「這是朋友送的，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你帶回去和你媽吃吧。」 何小玫一想到是那個女人買的，冷冷地說：「我媽說了，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說完就生氣地拿出店門的鎖遞給陳與秋，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與秋鬱悶地看著何小玫的背影，寵溺一笑，這孩子，和她媽的倔脾氣還挺像呢。
何小玫沒有在何青桃面前表現出任何的情緒，但她不想去陳與秋的店裡上班了。
可她轉念一想，決定換一個方式來懲罰陳與秋，他不喜歡玫瑰，那我就在院子里種滿玫瑰。忘了說，這一棟舊樓也是陳與秋的，這也是何小玫發現的秘密，原來陳與秋早就認識她們，還故意住到閣樓的小房間，把樓下寬敞的地方廉價租給了何青桃和何小玫住。她認定了，這個男人就是她爸爸。
於是，何小玫第二天下班，去街上買了一包玫瑰種子。一回到家就開始鬆土，播種。
果然，陳與秋和何青桃都皺眉:「你種什麼呢。」何小玫卻氣定神閑地說:「我要種玫瑰花。」
何小玫最近真的快被逼瘋了，上次來的那個女人天天纏著陳與秋。聽隔壁買衣服的大嬸兒說，這個花店原來是那個女人開的，後來那個女人搬到了大城市，就把花店給了陳與秋。
何小玫才不管這些，在她眼裡，只要接近陳與秋的女人都是小三。她必須得阻止他們進一步發展，好讓自己一家三口團聚。
3
周末晚上，陳與秋一身酒氣的回來了。何小玫看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白天的時候，那個女人才找陳與秋，何小玫故意在她面前給她看了陳與秋和何青桃的那張照片。
年輕時的何青桃和何小玫簡直是一個模樣，柳葉彎眉，水靈的大眼睛。女人氣得發抖，何小玫偷偷地跟蹤陳與秋，果然看見那個女人在餐廳狠狠地潑了陳與秋一身的酒。
陳與秋回來的時候，何青桃正在外面收衣服，看見陳與秋這個樣子，就讓她進屋先用熱水洗洗臉。陳與秋一進門就盯著何小玫，何小玫有些心虛，對著何青桃說：「我要去睡覺了。」
何小玫在房間聽的清清楚楚，陳與秋和他的約會對象涼了，那個女人生氣地回了大城市，還說再也不和他聯繫了。
何小玫偷笑，可是她又聽見陳與秋說：「你不要怪小玫，她還小，不懂事。」原來他知道是自己乾的，何小玫想，那你為什麼不和我相認。
幾個月後，門前的玫瑰開出一片紅艷。何小玫最近非常滿意，因為陳與秋身邊沒有再出現其他的女人。
可是很快，何小玫卻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原來那個女人是陳與秋的前妻。
就在陳與秋被潑酒的那天，那個女人回家路上不小心出了車禍，而且他和那個女人，還有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兒子，叫做陳末卿，比她大幾歲。
何小玫有些懵了，她不是我的爸爸么，怎麼還娶了別的老婆，還生了一個兒子。她開始恨起何青桃，肯定是何青桃介入了別人的婚姻，讓自己成了小三的孩子。
何小玫想，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為什麼她從來不敢告訴我爸爸是誰呢，為什麼陳與秋要對何青桃和她那樣好。
陳與秋好幾天都沒有去花店，聽說他去了那個女人的城市，還要把那個女人的兒子帶過來一起住。何小玫有些生氣，可是更多的是自責。
何小玫認定，那天那個女人看見了何青桃和陳與秋的照片，又看看何小玫，認定他離婚是因為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一氣之下就回家了，所以才會發生車禍。如果不是她，那個女人就不會死了。
4
何小玫想，陳與秋肯定不會原諒自己。還有那個陳末卿，肯定更恨自己。
陳與秋終於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清秀好看的男孩，何小玫心裡莫名升起一絲情愫。可是轉念一想，她和陳末卿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何小玫聽陳與秋說，陳末卿是個天才，二十歲不到，可已經是研究生了。何小玫想到自己，只是一個上過初中的文盲。
何小玫決定還是心思放在陳與秋和何青桃身上。以前，她和何青桃的感情很好，可是一想到她做了小三，就忍不住對她發脾氣。
她故意說糖醋排骨沒有放鹽，故意把她討厭的玫瑰擺滿房間。何青桃說：「何小玫，你最近怪怪的。」何小玫賭氣說：「那還不是因為你。」
何青桃第一次很嚴肅：「你不要再孩子氣了。」
何小玫第一次對她吼:「你這個壞女人。」
說完就哭著跑出去了。
剛好撞上從外面回來的陳末卿，陳末卿溫柔地看著臉上梨花帶落雨的何小玫。陳末卿沒有說話，拉著她去了附近的公園。
陳末卿說：「何小玫，我沒有怪過你。」
何小玫止住了眼淚，陳末卿繼續說:「其實我是他們的養子，他們是為了領養我，才結婚的。」
原來那天她給陳與秋潑酒，不是因為嫉妒生氣，而是因為，她雖然知道陳與秋是為了陳末卿才同意結婚的，可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陳與秋居然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陳末卿說，陳與秋一直愛著的那個女人，一直都是何青桃。何小玫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搞蒙了。
5
何小玫回家的時候，看見何青桃房間的燈還亮著，不用想也知道，何青桃肯定在哭，她這個脆弱的女人。
何小玫輕輕敲門，走到何青桃的房間抱住了她，「對不起。」
何青桃抹著眼淚說：「媽媽沒有氣，你早點休息。」
何小玫躺進了何青桃的被窩，她們母女已經很久沒有一起睡覺了。
何小玫抱著何青桃，淚水又有些多了。
何青桃嘆了口氣，「小玫，陳與秋，他確實是你爸爸。」 何小玫早就想親口從她嘴裡聽見這個答案了。
何青桃說，她和陳與秋那個時候是真心相愛的。但是陳與秋家裡窮，何青桃的爸媽瞧不上他。
陳與秋為了證明自己，卻當了一名老師，說做老師名聲特別好，可是如果要升職，必須要西藏支教三年。
陳與秋對何青桃說，三年以後，他就回來娶她。可是等他回來的時候，卻在路上看見何青桃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姑娘。陳與秋傻啊，他以為何青桃和別人結婚了，其實在他走的那晚上，何青桃就懷上了。
可是何青桃不肯拖累陳與秋，為了生下何小玫，還被家裡趕了出去。可是沒有想到，她等了三年又三年，陳與秋都沒有回來。
何小玫抱著何青桃哭的不成樣子，她哭著罵陳與秋是個大壞蛋，又哭著罵何青桃是個大笨蛋。
何小玫又問:「那你後來呢，為什麼還要找到他這裡來。」
何青桃說，她是聽一個朋友說，陳與秋回來了，一個人在這裡開了花店，也知道他結過婚，還有一個兒子。
陳與秋不喜歡玫瑰，是因為當年，陳與秋抱著一束玫瑰去提親。何青桃的爸爸媽媽說，他不配。
何小玫越聽越難過。原來陳與秋和何青桃錯過了那麼多。何青桃為了陳與秋生下自己，獨自一人把她養大。陳與秋為了何青桃結婚了又離婚。
何小玫想，他們兩個人，不能再錯過了。
6
何小玫生日那天，她邀請了陳與秋和陳末卿。
何小玫拉上陳末卿，偷偷準備了一個驚喜。
何小玫生日的那天，何小玫讓何青桃穿正式一點，她訂了一家不錯餐廳去吃飯。同樣，另一邊的陳末也是這麼逼陳與秋的。
在事先約定好的餐廳，何小玫和陳末卿根本就沒有去，他們偷偷去了遊樂園。何青桃和陳與秋面面相覷，但兩個人很快就明白了這是何小玫的傑作。
兩個人相視一笑，彷彿回到了很多年前。何青桃指著玫瑰花對他說:以後我們結婚，要種好多好多玫瑰。
何小玫已經幫他們種好了，不僅幫他們種好了玫瑰，還種好了一段錯過的愛情。
坐在旋轉木馬上的何小玫笑著對陳末卿說：「我們很快就會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陳末卿臉紅，低聲說：「我也在等你長大了給我一個家呢。」
陳末卿望著青春洋溢的何小玫，一如許多年前陳與秋望何青桃的眼神那樣，險些掐出了一池春水。
※好好活著，就是對父母的回報
※在他面前裝了一年多，結婚前現出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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