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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曼谷驚魂

選自《北緯3.5度》

煙霾城市

每年的八九月份,是印尼的旱季。這個時候,森林火災威脅持續升級,印尼全國都籠罩在煙霾之中。

2015年可以說是印尼煙霾災難最為嚴重的一年。印尼國家災難管理局在Twitter上宣稱,衛星圖顯示,有170個森林火點貫穿印尼全國。

我們中午坐車從報社出發,根本就看不到陽光。路上騎摩托車的印尼當地人都戴著口罩,以免吸入過多的煙霾而引發呼吸道疾病。

新聞報道稱,一些居民已經因為煙霾問題導致呼吸困難,並在醫院接受治療。

令人驚恐的是,因為風向關係,鄰國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都將受到林火引發的煙霾影響,導致學校停課、民航停飛,泰國和菲律賓也深受其害。2015年的煙霾甚至「漂洋過海」,影響到了澳大利亞。

我每天拿到的印尼國內新聞都是與煙霾問題有關的——

卡拉副總統因為煙霾問題與鄰國新加坡展開持續辯論。新加坡外交部正式發函,要求印尼提供製造煙霾的企業名單,以便採取法律行動。卡拉副總統則稱,印尼森林面積廣袤,除開煙霾嚴重的這個月,新加坡「已經享受了11個月來自印尼的清新空氣,忍一個月煙霾沒什麼大不了的」。

緊接著,正在美國進行國事訪問的印尼總統佐科決定縮短行程,提前一天回國,原因是印尼國內煙霾實在太嚴重,他不得不回國親自處理,飛赴國內林火肆虐的重災區。

澳大利亞方面提出,願意出動直升機對印尼提供滅火援助,但是印尼外交部發言人稱「你們提供的直升機數量太少了,根本起不到作用,所以我們不需要」。

世界資源研究所估計,自2015年9月以來,印尼每天林火造成的溫室氣體總量超過美國全部經濟活動排放的溫室氣體。

我一邊修改這些稿件,一邊暗自詫異,為什麼印尼不像中國那樣,設置專門的機構管理森林,將林火問題扼殺在搖籃之中。

但讓我想不到的是,接下來的一篇稿件稱,印尼的森林火災問題都是人為的。上世紀90年代以來,印尼一些企業和個人便通過在熱帶雨林中放火的方式墾荒,既能燒出空地,又可將燃後的灰燼用作肥料。這種行為叫做「燒芭」,可以說是屬於原始的「刀耕火種」。

真的是讓人想不到啊!

關於如何治理煙霾問題,印尼的各大政黨每天都要展開辯論。印尼的政黨很多,2014年參加全國普選的共有12個政黨,他們在報紙上吵來吵去,讓人感覺相對於治理煙霾,他們好像更關注如何博取更多的版面。

我將印尼國內版面做好後交給徐林審,他說頭條的新聞標題不夠吸引人,我看看版,我寫的新聞標題是「總統因煙霾問題中斷訪美」。

他拿起筆,在版面空白的地方寫了起來,交給我去改。他把我的一行標題改成了兩行標題——「都是煙霾惹的禍 總統中斷訪美提前回國」。

曼谷驚魂

到了九月中,我和劉青來到報社工作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因為工作簽證問題需要出境一次。地點是泰國曼谷。

走之前,社長把我們三個叫到酒店吃飯,另外還有一位中年女子。社長給我們介紹說,你們就叫她招美阿姨。

我們齊聲喊道,招美阿姨好。她也笑著回答說,你們好。

「你們這次去曼谷,是招美阿姨陪你們去。」社長說。

「她們是什麼時候回來。」徐林坐在我對面問。

「今天晚上走,明天晚上回來。你明天出16個版就可以了。」社長說。

「到時候看情況吧。」徐林說。

在這間隙,社長接了一個電話,完了很開心地笑著對我說,「肖可,你知道你過海關的時候,嵐姨是怎麼說的嗎?她跟海關人員說你是來找男朋友的,還告訴他們,安德魯就是你的男朋友。」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笑,一時愣住了。

「肖可,你沒想到吧,出國工作還送男朋友,這個合同上可沒寫啊。」徐林說。

「對,我也沒有想到出國工作會送男朋友。」

社長聽我們這樣說,笑得更開心了。「對了,要是機場工作人員問起,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你們就說是通過Internet。」

「通過什麼?」

「通過Internet。」社長重複。

「哦,通過網路啊。」我恍然大悟。

我們那天晚上從報社出發的時候,社長還派人送來了口罩,以應對煙霾。

我們在曼谷下了飛機,便徑直走出機場大廳。

一出大廳,只見一輛火車在離我們不到十米的鐵軌上呼嘯而過,嚇得我不由得退後幾步。在東南亞很多國家,鐵軌並沒有單獨的軌道,而是和馬路交叉並存。

「我們要住的酒店是Amari Hotel。」招美阿姨從包里掏出一張紙說。

「Amari,聽起來好像那個奢侈品牌阿瑪尼(Armani)哦。」我說,「所以我們現在是要打的過去,是吧。」

突然,劉青指著鐵軌對面說,「那個不就是Amari嗎。」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可不是嗎?寫著酒店名字的紅色霓虹燈在暗夜裡格外顯眼。

「可是我們要怎麼過去呢?」劉青說,「難道要穿鐵軌嗎?」

這家酒店離我們的直線距離不到30米,但是中間卻橫貫著一條黑魆魆的鐵軌,在曼谷燥熱的天氣里就像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一樣。我們誰也不敢往前跨一步。

我抬起頭四下望望,突然發現我的頭頂有一個廊橋樣的東西,連接著機場和酒店。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叫起來,「我們可以從這裡走。」

於是我們又返回機場裡面,找到入口,進入廊橋。我們到了酒店以後,招美阿姨提議去外面吃飯。於是我們又回到了鐵路那裡,沿著鐵路往前走。

因為是在異國他鄉,又是晚上,我心裡覺得滲得慌。這裡和棉蘭一樣,電線都是直接掛在電杆上,而非埋在地上,因此給人一種鄉村的感覺。

而且路上時不時能看到幾隻大狗。

我們走到了一處廟門口,招美阿姨突然停下來問我們,「你們是信什麼,是信佛嗎?」

出國前做過攻略,在東南亞沒有宗教信仰是不行的。我和劉青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地說,「對,對,我們是信佛。」

「那就進去拜拜吧。」招美阿姨說了一句讓我們都非常後悔的話。

「可是裡面有好多狗啊。」我說道,無法邁開步子。

「沒關係的,這些狗沒有牙齒的,不用怕。」招美阿姨說完,就自己往裡面走去。我們也只得跟進去。

這是一座歷史很久的沒怎麼經過修繕的廟,牆壁和柱子都掉漆了。我們走到裡面,對著佛像拜了拜。

在這個異常詭異的晚上,我覺得佛像的面目都是猙獰的。

隨後,我發現有一群大狗朝我們圍了過來,我嚇得要死,卻不敢叫出聲,只得拉住招美阿姨的衣角,示意我們趕緊離開這裡。誰知她說,「不礙事的,這些狗只是來看看我們有沒有動它們的貢品,因為它們靠吃這個活命。」

果然有了信仰真的可以什麼都不怕。

果然信了佛就可以知曉萬物的所思所想。

那些狗走過來,用鼻子嗅了嗅,然後又離開了。

走出這座廟後,我們繼續向前走,穿過一個比較小的十字路口,選了一家泰國小店,開始點東西吃。

由於一個月沒有吃豬肉了,我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份肉片炒飯。飯說不上好吃,肉片的味道也怪怪的,我只吃了幾片肉,然後把飯全都吃完了。炒飯配有湯,我嘗了一口便放下了。

不知道是氣候的原因還是香料在作怪,店裡始終瀰漫著一種奇怪的味道,我一心只想儘快離開這裡。

我們吃完飯就往回走,來到之前那個十字路口,才發現這個路口其實是沒有紅綠燈的,而且車子非常多。等了十分鐘後,我們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強行過馬路。這短短的幾米路走得兇險又漫長。等我們好不容易到了對岸,招美阿姨一拍腦袋,驚叫一聲,說「哎呀,我的杯子不見了。」

我們聽到這個驚叫聲,還以為她是丟了我們的回程機票。

她說,「我要回去找一找,我一定是把它落在吃飯的地方了。」

「非得再回去找嗎。」我心想,要不明天再去買一個好了,現在這麼晚車又這麼多,反正我是沒有勇氣再過一次馬路了。

「要不你自己回去找吧,我們在這裡等里。」劉青說。

「對,我不敢再過去了。」我指著前面的馬路說道。

招美阿姨開始穿馬路,我們先是看著她的背影淹沒在車流中,又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哎呀,應該跟著她一起的,我們的護照還在她手上了,萬一她就這樣消失了,我們都沒有辦法回去呢。」劉青說。

「我們酒店的房卡也在她手上呢,而且我們還一分錢都沒有。」我說。

我們就站在這個路口等啊等,一群光著膀子,騎著摩托車的泰國青年在路上呼嘯而過,嘴裡還發出一陣陣驚叫聲,像是恐怖片里的驚叫聲,我嚇得後退好幾步。

一兩隻狗走過來,它們好像是很困的樣子,又好像是很餓的樣子,總之看起來很不好惹。而且在它們張嘴的瞬間,我和劉青幾乎同時看到了它們雪白的牙齒。

「原來它們是有牙齒的啊。阿姨還說它們沒有牙齒。」劉青說。

「它們應該是有牙齒的,不然怎麼吃廟裡的貢品呢?」我說。

我們兩個人只有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給自己壯膽,在面對招美阿姨的時候,我們的關係似乎被修復了一點點。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姨終於回來了。我們終於可以回到有明亮燈光和溫暖床鋪的酒店了。

第二天,我一起床便走到窗邊,拉開窗帘。曼谷的清晨著實讓我驚艷了一把。

機場附近沒有什麼高大的建築,我們住的房間已經屬於最高處了。我從窗口望去,可以看到一些房子的屋頂,這些屋頂掩映在熱帶的樹林中,還有一些鳥在上面飛來飛去。來東南亞一個月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清爽的早晨。

吃完早飯等她們的時候,我盯著餐廳西面的玻璃牆發獃。玻璃牆的外面,是一種我叫不出名字的熱帶植物,她將其又長又軟的枝蔓垂下來,形成了一張天然的帘子。

阿姨要去Supermall購物,我們便走到酒店外面打的。我們選中了一位女司機,是一位很豪放的女司機。她體型肥碩,嗓門很大。

我們一上車,招美阿姨就說「Go Supermall」,她看起來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有聽懂,比划了一個OK手勢的手勢,然後就朝前開動了車子。由於我坐在副駕駛上,她用泰語不停地問我一些問題。我只有不停地搖頭,示意她我壓根聽不懂,她見我為難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車開了很久,我坐在前面,想睡又睡不著。車子一會兒穿過還未完全修好的高架橋,一會兒又從鐵軌上面駛過。清爽的清晨差不多變成了炎熱的中午,陽光一會兒從前面的擋風玻璃外射進來,一會兒又變成從左邊的窗口照進來,我熱得要死,同時又懶得講一句話。

公路兩旁的建築不停地往我身後移去,我不時能在這些建築物的牆上,或是樓頂上找到一些大型跨國企業的顯目Logol。

車子開始進入曼谷的中心區,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起來。司機駛到一處地方,毫無徵兆地停下來,然後告訴我們說,「This is the mall,now you can get out。」

下車後,我感覺我們像是被拋棄的孤兒。

我們拎著各自的行李,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

中午時分,曼谷悶熱的天氣讓人感到窒息。我們旁邊是一個電線杆,上面則堆著成捆的電線。這下好了,我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注意到這些電線。它們像怪獸的四肢一樣捆綁著這座城市。

我們往前走了一段之後,就拐進一個服裝批發市場。各式各樣的服裝,迷幻的色彩和圖案簡直讓人感到眩暈。這個市場很大,也很擁擠。服裝在市場的兩邊掛起來,層層疊疊,密不透風。中間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是留給行人的,也是熙熙攘攘,密不透風。

一些小販乾脆把裝有小吃的擔子放在路中,一個擔子在前,一個擔子在後,扁擔高高地搭在兩個擔子中間,他自己則安穩地坐在扁擔的下面。小吃大部分都是烤魚或其他一些烤的東西,或是掛在竹籤上,或是包在芭蕉葉子里。人流被他的擔子劈成兩股。

我們問招美阿姨,她到底要買什麼,她也不回答。沒辦法,只得繼續跟著她在人流中穿梭。

她到了一處賣圍巾的地方停下來,問我們要不要買這個,我搖搖頭,「這些圍巾太花了。」可不是嗎,什麼顏色都有,比彩虹還絢麗。

她一下子笑了,說,「這個不是圍巾,是穆斯林婦女的頭巾。當然你把它當成圍巾用也是可以的,當披肩也可以。」

「那就更不用買了,我們又不是穆斯林。」

穿過這個人潮洶湧的批發市場後,我們跟著阿姨拐進一個相對規整一些的商業街。每家店都有招牌,有一些是中泰文雙語的,有一些只有中文。這條街顯然是華人街。

招美阿姨走進一家店,四下看了看。

第二家店,第三家店,同樣也是如此。我問她到底要買什麼,她拿出一個橙色的玻璃瓶子給我,上面用中文繁體字寫著上標油。

我擰開瓶蓋一聞,刺鼻的氣味直通我的腦門,「這不就是風油精嗎?」我幾乎是叫了出來。原來這個東西在國外有這樣一個唬人的名字。

天吶,我們陪她在陌生的城市繞來繞去,花這麼大的氣力,就是為了找一瓶風油精!

招美阿姨終於找到要買的東西了,她歡歡喜喜的買了很多盒,說要拿回去送人。這邊的華人把風油精當做萬能葯來使用,頭暈目眩的時候聞一聞,身上癢的時候擦一擦,防暑醒神、蚊蟲叮咬、暈車不適、跌打扭傷、舒經活絡統統都可以用這個來治。

在報社裡面,除了中國編輯,其他人的桌子上幾乎都放著幾瓶這樣的萬能葯。

這次曼谷之行真的是折騰極了,也沒有好好的去四面佛大王宮等旅遊景點耍一耍,晚上下飛機回到報社後,我們又餓又渴。

回到報社已是晚上十點鐘。我們都累得不想講話了。

徐林說,「終於回來了哦。」

過了一會兒又打趣說,「我還真擔心你們不回來了呢?要是你們出了事,我立馬就收拾東西回國,連工資都不要了。」

「啊,我們出了事,你就收拾東西回國啊。」我說。

「我說的出事是說你們被遣返了,就剩我一個人在這裡,當然要收拾東西回國啊,不然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

「社長剛才還跟我說,讓我再多呆一段時間,因為你們可能過不了幾天又得飛新加坡一趟。」他又說。

「那到時候還需要阿姨陪嗎?」徐林問。

「不要了,堅決不要。」我和劉青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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