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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的「學院」是不是一個貶義詞?

展覽:學院與沙龍——

法國國家造型藝術中心/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珍藏展

時間:2018年1月31日至5月6日

地點:國家博物館南8展廳

國家博物館的「學院與沙龍」藝術展,為我們大致勾勒了十九世紀法國藝術的面貌。縱觀十九世紀的法國,風起雲湧,思想活躍,反映在藝術上,就是風格多樣,一派繁花似錦。如果要在那些紛繁多樣的繪畫風格背後找到共通之處,這共通之處可能是古典精神。

《阿喀琉斯接見阿伽門農使者》

什麼是古典精神呢?曾撰寫過世界美術名作賞析文章的我國著名翻譯家傅雷先生,就「什麼是古典的」做過非常精彩的解說。根據他的說法,所謂「古典的」,包括「古代的」與「典範的」兩個意思:前一個意思指向古希臘,後一個意思相當於今天我們所說的「第一等的」、「最優秀的」。自歐洲文藝復興以來,人們普遍認為古典精神指向古希臘文化藝術、指向古希臘人的生活,他們平衡、和諧,「既不讓肉壓倒靈而淪於獸性,也不讓靈壓倒肉而老是趨於出神入定,甚至視肉體為贅疣、為不潔」。古希臘人認為取悅感官是正當的、健康的,重視感官享樂而又不沉溺其中,「正因為希臘藝術所追求而實現的是健全的感官享受,所以整個希臘精神所包含的是樂觀主義,所愛好的是健康、自然、活潑、安閑、恬靜、清明、典雅、中庸、條理、秩序,包括孔子所謂『樂而不淫』、『哀而不怨』的一切屬性」。總之,「真正的古典精神是富有朝氣的、快樂的、天真的、活生生的,像行雲流水一般自由自在,像清冽的空氣一般新鮮」。

那種活生生的、自由自在的精神,在這次展覽的沙龍單元體現得尤其充分。這一單元展出的作品,絕大多數創作於十九世紀五十年代之後,甚至有些來自二十世紀初,在美術史上,這一時期尤其豐富多彩,風景畫、人物肖像畫、社會風俗畫等等各種類別,為我們展示出來自現實生活、歷史、神話等方面的各種題材,新古典主義、現實主義、浪漫主義、印象主義等風格並行不悖:有的展現一片空曠無垠的草地,天空中彤雲密布,顯出風雨欲來的氣氛;有的細細描摹夕陽西下時迴光返照的森林,光影婆娑,有人在林間穿行,似乎在尋找古迹;有的描摹林中仙女,手捧成熟的果實,寓意豐收的祝福;有的呈現了美術學院內舉辦沙龍時的場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婦人們著長裙、先生們西裝革履,或坐或立,談笑風生;有的捕捉到人民群眾參加革命遊行的場面,少年高舉象徵自由、平等、博愛的紅白藍三色旗,神采飛揚;有的展示幼兒園內的生活場景,孩子們圍繞在水池邊洗手,站在一旁的女教師俯下身來,為一個小姑娘整理領口,小姑娘望著老師微微一笑;有的再現了美術學院的聯歡會的情景,學生們穿上各國傳統服飾聚到一起唱歌跳舞;有的融合了多重時空里的人事,把戰爭場面表現得十分慘烈……這種百花齊放的面貌,正是活生生的、自由自在的古典精神的外化。

安格爾臨摹拉斐爾《椅中聖母》局部素描

在指出真正的古典精神之後,傅雷先生緊接著就說,與古典精神相對,「學院派卻是枯索的、僵硬的,矯揉造作、空洞無物、停滯不前、純屬形式主義的,死氣沉沉、閉塞不堪的」。他把學院派的藝術看作古典精神的對立面,認為學院派不自由、不活潑、應該被否定。如果把傅先生的觀點引入到我們的展覽里,這種看法或許不十分妥當。

自十七世紀中期法國成立皇家繪畫和雕塑學院以來,法國的學院派繪畫作為皇室審美趣味的反映,有著自身的特色。到了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學院派藝術家中的傑出人物雅克-路易·大衛以史詩為題材,創作了一系列具有英雄主義內涵的作品,與此前日趨浮華、表現男女情事的繪畫大相徑庭,也呼應了自十八世紀六十年代以來、以溫克爾曼為代表的美術評論家們對古代希臘羅馬藝術的推崇;大衛的這些繪畫取材於史詩,表現正義、崇高、犧牲精神,畫中人物排布成平面、較少不穩定或過於激烈的動態,空間層次相對分明,這種繪畫風格到了十九世紀八十年代被冠以「新古典主義」的名稱,與古希臘羅馬的古典相對照,而大衛成了新古典主義的高峰,也是學院派的高峰。大衛的這種繪畫形式風格與精神內涵相協調的學院派藝術,較之前的學院派藝術來看,毫無疑問是精彩絕妙、振奮人心、生機勃勃的。就這一點來看,是符合傅雷先生所指出的古典精神的。

那麼,學院派藝術為什麼給傅雷先生留下了一個負面印象呢?就繪畫來說,在十八世紀中期的法國,美術學院以及與學院聯合的官方沙龍就形成了一套規則:史詩題材被視為最高等級,學院創作中的史詩題材作品也更容易受到藝術界「羅馬大獎」的評委的青睞。於是學院派藝術在題材上趨於一致,在今天看來就略顯乏味了。不過,對於當時學院里的青年藝術家們來說,重視史詩題材的規則雖然是一種限制和考驗,但是他們仍然想方設法戴著題材的鐐銬做藝術的舞蹈,其中不乏像大衛這樣的傑出人物。也許我們可以說,學院里的青年藝術家們迎難而上、不斷探索的精神,正是古典精神的迴響。

而在這次展覽中的學院的單元里,在那些題材和風格都比較一致的學院派繪畫前,要迅速地捕捉到畫家們靈巧的心思,可能需要費一番工夫——安格爾的巨幅油畫《朱庇特與忒提斯》除外,那是震撼人心而饒有趣味的傑作。相對史詩題材的繪畫而言,這一單元里展出的人體習作和人物肖像較能給人親近感,畫中人物動態富有韻律,躍然而出。

文 | 王志

本文刊載於20180420《北京青年報》B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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