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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紅樓夢》談處事哲學

《紅樓夢》又名《石頭記》,作為四大名著之首,它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很多人為它津津樂道,古今中外,研究《紅樓夢》的學者數不勝數,解讀與辨析成為了常態,還因此誕生了「紅學」。

《紅樓夢》作為四大名著之一,相較於《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來說,它的故事性、戲劇性都要差很多。四大名著里任何一本書的都可以拿出一些篇章來演繹,用稍加杜撰想像變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就可以拍成電影。但是《紅樓夢》不可以,因為它是鴻篇巨製,它的整體性最為顯著,它是嘔心瀝血寫成的,每個人物都是栩栩如生,都好像就在你的身旁,他的特點鮮明又真實。每個人物都需要長長的鋪墊,正面描寫、側面描寫、細節渲染,需要我們細嚼慢咽,仔細咂品,才能貫通其中之味。

隨著傳媒與文化的發展,現代人對於影視文學作品的要求越來越高。經得起推敲,包含了若干細思極恐的著眼點的作品更受歡迎。如《甄嬛傳》《琅琊榜》,設置「包袱」埋下「隱線」,做好伏筆顯得尤為重要。縱觀影史、視史,每一次收視爆炸都是伴隨著若干熱點。韓劇《來自星星的你》《迷霧》都是將娛樂圈人物、媒體界人物的人生軌跡剖析給大眾看,它穿插的是謀殺案,懸疑推理的成分來抓緊人心,論情節跌宕起伏,大可一爭高下,她很好地滿足了大眾對這些人的窺伺欲。較之其他名著來說,《紅樓夢》的渲染,辭藻的延展性,覆蓋面,藝術價值都是可圈可點的。

在這裡,梳理簡列幾個人物。

嘩眾取寵的「劉姥姥」。劉姥姥進入榮國府是迫不得已的無奈之舉,攀附達官貴人在當今來說是為人不齒的,但是劉姥姥不然。因其家境困難,後代生計困難。劉姥姥對內自己的孩子使規矩,但是對賈府攀附,曲意逢迎,雖說是無奈之舉,但也顯示了其能屈能伸的過人之處。此外,善於自嘲的劉姥姥為她贏得人心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最令人稱奇道妙的要數鳳姐和鴛鴦「捉弄」劉姥姥的那一段:「賈母這邊說聲『請』,劉姥姥起身來,高聲說道:『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第40回)接著曹雪芹放筆描寫眾人的笑態,眾人先是不明所以,明了之後笑得前仰後合。「史湘雲撐不住,一口茶都噴出來;林黛玉笑岔了氣,伏著桌子哎喲;寶玉早滾到賈母懷裡,賈母笑得摟著寶玉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著鳳姐兒,只說不出話來;薛姨媽也撐不住,口裡的茶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離了座位,拉著她奶母叫揉揉腸子。地下無一個不彎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著笑去的,也有忍著笑上來替他姊妹換衣裳的,獨有鳳姐鴛鴦撐著,還只管讓劉姥姥。」與人結交,一來二去,有來有往,劉姥姥做得也很到位。她為賈府帶來的是中下層民生疾苦的表症,這種穿透階級的戲謔,如果沒有高超的藝術,很容易陷入尷尬、自卑、手足無措的境地。劉姥姥的手段,放到當今時代會被人稱情商高。曹雪芹把這些死老婆子刻畫得入木三分,栩栩如生!春燕娘-何婆子,周瑞家孫婆子,二小姐迎春的奶媽,柱兒媳婦,無不是無惡不作、挑撥離間的主兒。劉姥姥是《紅樓夢》里為數不多的不令人討厭的婆子,她三進榮國府引出了很多故事情節,也是曹雪芹的用意所在。

會抓人心的「林妹妹」。林黛玉抓人心,抓得是賈母的心和賈寶玉的心。暗自神傷的林妹妹何嘗沒有讓人心生保護欲呢。林黛玉其母賈敏是賈母最疼愛的女兒,而然卻早早離世,林家祖上封侯,封襲三世。至如海的父親,皇上格外加恩又襲了一代。其父林如海靠著自己考上了「探花」。《紅樓夢》開篇,他已經40歲,升任了「蘭台寺大夫」並且是欽點的「巡鹽御史」,赴任揚州。但是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只有幾門如海的堂族,沒有親支嫡派。林如海十分疼愛女兒林黛玉,因賈敏逝世,女兒林黛玉無人教養,恐自己政務繁忙,年級大了,照顧不周,又因岳母賈母幾次遷男女船隻來接,便將女兒林黛玉送入了賈家。「汝父年將半百,再無續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極小,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減我顧盼之憂,何反雲不往?"林黛玉聽了,方灑淚拜別。初進賈府,曹雪芹給出了這樣的描寫:「黛玉方進入房正欲拜見時,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摟入懷中,心肝兒肉叫著大哭起來。當下地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涕泣,黛玉也哭個不住.一時眾人慢慢解勸住了,黛玉方拜見了外祖母賈母,又在賈母的指引下黛玉一一拜見過賈赦繼妻邢氏、賈政嫡妻王氏並孀居的兒媳李紈。賈母一面讓人去請探春和惜春,一面對黛玉說道:「你二姐姐前兒個月初進宮給太子賀壽去了,皇后娘娘懿旨留在宮裡做伴。你三妹妹和四妹妹倒是在家。」寶玉愛黛玉,是欣賞也是愛憐,黛玉連寫三首菊花詩,一句「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把菊花問得無言以對,博得全場喝彩,寶玉也心花怒放。待讀到《桃花行》,寶玉更是禁不住流下淚來。

木石前盟,金玉良緣在寶玉這裡只認木石前盟,他才不相信什麼金玉良緣呢。木石前盟是寶黛愛情的淵源,曹雪芹惟有給她設定了一段前世姻緣:離恨天靈河岸三生石畔有絳珠仙草,生得裊娜可愛,神瑛侍者見了,日以露水灌溉,使其得換人形,修成女體。那草銜恩未報,遂發下一段宏願:倘若他下世為人,我也跟他走一遭,將一生的眼淚還他,也還得過了。黛玉竟有些委屈,懷疑寶玉利用「淫詞艷曲」來「欺負」自己,所以待寶玉是又愛又怨。黛玉的靈魂便不是一覽無餘。表面上,她很冷,習慣於先對人冷冷打量,但一旦此人入了她的法眼,她完全不設防。個中心性,怎麼能不讓人新生憐愛呢?

內心枯索的「薛寶釵」。有人說薛寶釵是最受封建禮制荼毒的受害者,雖生得豐滿瑩潤,但寶釵內心枯索。如果說林黛玉、賈寶玉還懂得反抗的話,薛寶釵斷然不會反抗,則是逆來順受,順勢而為。她是第一個在預感到大觀園即將走向衰落時迅速抽身搬離大觀園的人,充分顯示了她的取捨不摻雜任何一點任意妄為的成分。

她勸寶玉走「仕途」之路,並非貪慕榮華富貴,而是他知道維持榮華富貴的現狀需要有一個人能有這個本事,不然榮國府遲早要走向頹勢,在整個榮國府,也便只有賈寶玉了。

暖男擎好的「賈寶玉」。在《紅樓夢》中,賈寶玉是個不折不扣的暖男,她尊重女子,懂得聽取女子心中所想,照顧那些姑娘們的情緒。他的名言:「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紅樓夢》上寫

他待丫鬟們如養花般細心體貼,將自己的居室命名為絳芸軒,自號絳洞花主(一作絳洞花王)。一次在秦可卿卧房午睡,夢入太虛幻境,閱金陵十二釵判冊,賞《紅樓夢仙曲》,聆「意淫」之訓,與秦可卿夢魂溫存。幼年賈寶玉與秦可卿弟弟秦鍾同入賈府義學。秦可卿去世,賈寶玉急火攻心,直噴出一口血來。秦可卿出殯,賈寶玉路謁北靜王,獲贈蕶苓香念珠一串。秦鍾夭逝,賈寶玉憂戚不盡。

掌握自己命運的「鳳辣子」。說她是被自己「作」死的,一點也不為過。但是,你是否知道,她曾為了取悅賈璉委曲求全,後來才覺得依附於男人成為男人的附庸,各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她「野」她「潑」,她讓大觀園的人離不了她。人情練達,讓人們對她不容小覷,移不開眼。沒有一個女人願意成為一個像男人一樣的女人,無非是情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如果說一個人從小到大隻吃苦,在苦中快要憋死了,她突然偷吃到了一點甜頭,她就不再甘心吃苦了,她逐漸學會照顧自己的感受,通過自己的本事吃到甜頭之後,她愈發覺得權力的必要性。假以時日,她必定會囂張起來。她這一囂張起來可苦了賈璉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賈璉免不了偷吃。

賈璉誇尤二姐:如何標緻,如何做人好,舉止大方,言語溫柔,無一處不令人可敬可愛。在外人眼裡,尤二姐淫名在外,實在登不了大雅之堂。若說她跟了賈璉是從良了,那從良的悲楚就要她獨自下咽了。賈璉對賈蓉說:「人人都說你嬸子好,據我看那裡及你二姨一零兒呢。」賈璉討厭鳳姐在家中的巨大威信和影響力。在這種逆反心理下,他愛上了尤二姐。尤二姐是非常溫柔沒脾氣的,而且簡直是單純幼稚,稍一勾引便可上鉤,比鳳、平二人好哄多了。她對家務事也不在行,凡事都要與賈璉商議,不敢逞才自專(當然也是無才可逞),這當然給了賈璉當家作主的良好感覺。他們二人的性格正好形成互補,加上尤二姐的驚人美貌,更令他著迷。尤二姐何嘗不是一場悲劇,王熙鳳逼得她吞金自盡,尚未出世的胎兒也胎死腹中,怨王熙鳳在理,但歸根結底,皆是因為賈璉的冷漠自私,花心風流。這種冷漠王熙鳳嘗過很多年,如今也換成尤二姐來嘗一嘗了。

肩負家族重任的「賈政」。單是元春省親的銀子就高達兩三百萬兩白銀,更別說旁的花費了。迎接元春省親,愛臉面的賈府耗費兩三百萬兩白銀,而元春只周遊一圈便回皇宮了。當時僅20兩銀子就可供一戶普通老百姓過一年了。賈母去世,皇帝也只不過賞賜1000兩銀子。在當時重農抑商的社會,雖說榮國府首屈一指但焉能長久,還是一個未知數。在猜燈謎一會中,賈政流露出來的悲楚,冷眼觀世,深情悠遠,只有他看出了眾子侄的燈謎中有蕭瑟之色,看見:「華林之中,有哀嘆之氣」,「翻來覆去竟難成寐,不由傷悲感慨」這份冷靜的犀利,是洞察人世的蒼涼。看看他的幾個兄弟,賈敬修道煉丹,賈赦襲爵,整日高卧,看上了賈母身邊的丫鬟鴛鴦,只有賈政每日忙於公務,工作雖然無聊,但是人家也是勤勤懇懇。賈政早年愛讀書,也想科舉出生,只是因為賈政父親臨終的遺言,被封為一個工部員侍郎。深受儒家思想的賈政,有著當時官宦家庭少爺的明顯性格。年輕的賈政也是一個詩酒放誕的人,後來為了家族的興旺,賈政父親傳統家族教育下,選擇了讀書,才走上正途。穩重多數表現的都是賈政的正派作風。因為他的叛逆賈政打寶玉這是全書故事發展的一個大波瀾,一個轉折點。

這是代表封建勢力的父親與叛逆的兒子之間矛盾激化的表現。賈政對寶玉的不滿,可能從賈寶玉幼時抓周時候就留下了壞印象。《紅樓夢》上寫

有自知之明的「鴛鴦」。鴛鴦是賈母的貼身大管家,可以說離了鴛鴦賈母吃什麼都不香,生活不能自理。鴛鴦出身下人,並非大家大業,能做到這個榮國府大管家的位置,實屬不易。她不敢嫁人亦不能嫁人。在賈敬提出要娶鴛鴦時,鴛鴦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憑姿色取勝的人,作為賈母眼前的紅人,連王熙鳳都敬她三分。

離了賈母,對榮國府財政來龍去脈非常了解的她,難保自己不會遭受殺身之禍。賈敬此舉有到少覬覦家產的成分,鴛鴦當然心裡清楚,鴛鴦當然死活不肯嫁人,不過藉此舉向賈母訴訴衷腸罷了,要真嫁給賈敬,抹了脖子自盡的心都有了。

此中人物,萬般無二,莫衷一是,皆有可取之處,就不一一列舉了。

「千紅一窖,萬艷同悲」的結局引人唏噓不已,從賈寶玉喜少女厭棄婆子、姑子、嬤嬤就能看得出來這也是曹雪芹的想法。寶玉說:」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麼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分明一個人,怎麼變出三樣來?」這話雖是混話,倒也有些不差.把姑娘們都寫死了,姑娘才不會變成婆子。姑娘美好多情,美目流轉,顧盼生情。而婆子陰險狡詐、處處挑唆,雞犬不寧。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處世之道,無常理,生存之道,無常態。每個人的人生與經歷都是不可複製的,以時代的帷幕下,演繹出一幕幕離合悲歡,曠古奇緣。不難發現,《紅樓夢》中的人物在我們生活中,身邊的人中,帶有他們的影子。

寫作是費腦費心,極為耗神的,這種經歷只有真正為了寫東西而冥思苦想的人才會懂。他們如同其中人物一樣飽受各種情感起伏,落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滿足感,不亞於,神志恍惚割掉耳朵的梵高畫出了《星夜》《向日葵》,遭受宮刑世人嘲諷的司馬遷寫出了傳世巨作《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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