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啊，真是讓人忍不住落淚

最新 04-24

春夏秋冬的你

王宇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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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玲女神有一句我特別喜歡的名言「我不能接觸社會，一接觸社會就餓。」

我一直倍兒喜歡這句話，並且覺得改改也是適合的——

「我不怎麼能接觸社會，一接觸就想哭」

最近和朋友們說起，都說出了社會就預示著長大成人，無論你想不想，都要面對槍林彈雨的世界，然後變成披荊斬棘的勇士。

可是慘就慘在，我花了整整兩年時間都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磨練成無堅不摧銅牆鐵壁金剛不壞之身。

卻偏偏，社會真是讓人忍不住落淚啊。

會有這個感受是上個星期和同事討論起，那些工作里讓我們忍不住大哭的糟心時刻，以及前幾天晚上我媽出了小意外我一個人哭了半個晚上這兩件事。

就真的覺得，社會不止沒有讓我長大到成熟冷靜睿智，反而給了我很多哭得悲慟、喘不過氣的時候。

長大真的很討厭。

畢業之前，哭的原因都是小打小鬧。

你知道哭一哭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

畢業之後，哭的原因都很撕心裂肺。

涉及越來越多無論怎麼掙扎都無可奈何的事，對生離死別也好，對窘迫現狀也好。

你知道你哭再多，睡再久，都不會好了。

近半年我過得很糟糕，客觀原因導致的主觀情感崩塌的那種糟糕。心理狀況很差，實話說每個星期都至少哭一次。哭到心臟疼的時候比比皆是，有時候敷著眼罩都能感覺到眼淚化在眼瞼上。

尤其17年年尾那三個月，我聽一首歌都能哭到崩潰，什麼都不做也能一整天停不下眼淚。具體原因不是很想提了，我一直對待生離的方式都是生拉硬扯，連皮拆骨包著肉，反正沒有兩三年也緩不過來。

今天想說的是除此之外的讓我印象很深刻幾個時刻。分別代表「因為折磨厭倦生活」，「明天和意外是意外先來」和「人生的走馬燈在腦子裡崩騰而過」幾種無奈......

真的，成年人的生活沒有容易二字可言。

-1-

星期五的晚上，我突然聽到一聲很大的重物落地的聲音。下樓一看，是我媽幫我家那些垃圾親戚的房客抄電錶。五十幾歲的人爬上竹梯，結果梯子斷掉了，就從頂端摔下來，是幸好撐住了自己，不是後腦勺落地。可是也是磕到了下巴，跌到腳淤青，然後手流血。手機整個屏都碎了。我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當我看到她一手捂著下巴時心裡的慌亂無措，我連殺人的心都有，就覺得我那些垃圾親戚怎麼不通通暴斃？

直到現在想起這件事，眼眶都是酸的，手也是抖的。

我記得那晚，我怕她碰到什麼地方，讓她去看醫生，可是我媽是很執拗的老一輩，一直說不用。我拗不過她，又氣又擔心，她還一直在看自己碎了屏的手機。我火大地說：「你能不能別看了？」她委屈巴巴的說了一句：「可是這是賺錢的工具呀」

你知道嗎，當時我真的很想吼一句回去，這很重要嗎？但我吼不出來，因為我知道很重要。我們家生活水準其實不差，但那都是我媽的功勞。出來社會兩年，我還是養不活我自己。不僅如此，前兩個月看病都還是我媽資助我的，那會她每個月給我的打的錢比我自己一個月的工資還多。所以，我沒底氣說不重要。

我突然就覺得很難過，為了那句話，也為了摔下來的我媽。於是我幹了一件事，我調頭就走回房了。我媽大概以為我是生氣她摔下來。

其實我沒告訴她我是害怕、是難過，我是氣自己。

於是我回房間哭了半個晚上，完全忍不住嚎啕大哭的那種。

我一會想自己真沒用，我媽五十幾歲人了，我連她都照顧不好。還一直像個半大孩子一樣老是讓她擔心。一會又想，幸好她沒事。萬一她有事，我該怎麼辦？也想，怎麼會有這麼不顧忌自己的人。又心疼又心傷，慌亂的想了很多事，可是到最後我依然沒告訴她內心任何的想法。我依然處於一個說不出愛的年紀。

相依為命真的是很可怕的一個詞。我好像突然回到十三歲那個冬天，和太后在醫院對面的甜品店吃甜品。那時候醫生跟我們說，外婆一直拔掉針頭，不知道原因。我很莫名神志清醒的外婆為什麼要這樣。然後我聽到我媽紅著眼跟我說：「外婆是怕拖累我們」。那時候我雖然心裡酸澀，但終究沒有長到發現世間原來布滿無奈。

所以我只是覺得，那晚的甜品特別苦。

我那時候是真的不算特別明晰為什麼要怕，只能淺顯的意會到一點，可是現在我懂了。衰老是一件緩慢到讓你忽視，卻又迅猛的讓你猝不及防的事。死不可怕，可是知道自己要死卻還沒死但活不好的時刻最可怕。你很煎熬的插著尿管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等待生命敲起最後的哀鍾。人生怎麼會是這樣的呢，你無法選擇出生，也很難選擇死亡。

我終於明白，原來苦海無邊，回頭也是苦澀的甜品店。我當然也徹頭徹尾懂得了我媽紅了眼眶的原因。死很多時候對死的人是個解脫，但對活的人不是。看著心愛的人衰老，直至死亡，卻無法改變，是一件很讓人撕心裂肺的事。

我到底是沒我媽堅強的人。

因為我僅僅是她摔下來，就已經害怕到控制不住的崩潰。

其實我還是不想學會面對死別，儘管今年我已經面對了成年之後的第一次。

-2-

也有一個晚上，和小土米妮聊起工作那些崩潰的瞬間，才發現原來大家多多少少都在辦公室哭過，無論是哪份工作。出來工作第二年，我有時候分不清，是因為行業問題，我才這麼絕望，還是說，工作本身就是一件讓人絕望的事。

我有很多崩潰的時候，但一般會發脾氣，會懟人罵人，不會哭。因為潛意識裡覺得，那是代表你的一種示弱和低頭，職場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只有兩次，我因為工作的事在公司哭了，而且印象深刻。一次是在前公司，我頭一次情緒失控拍桌子說我不做了。小嵐把我拉著，教訓了很久。

說了很多很有道理的話，其中一句我到現在都沒忘。她大體是這樣說的：「你的脾氣如果配得上你的才華，那就叫個性；可是如果超過了，那就叫脾氣。大部分時間裡，你都是有個性的人，但這次，你在發脾氣。而你可以有個性，但你不可以發脾氣」

這句話對我影響有多大呢——

我大概還是很有個性，但我再也沒有發過脾氣。

還有一次是在現公司，我哭到小土都發現了在線上安慰我的那種。我記得那天早上我買了一部手提，是跟你們說過這件事的。手提5400，我問我媽借了四千塊，做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還清的準備，可是她卻說不用還了。

那天很多會，四個還是五個吧，我一整天都在開會，但是忙亂到根本分不清每個項目在幹嘛。改了十幾版的方案還在換人物，文件夾里打開，不同日期名稱的人物已經佔滿了屏幕。我焦頭爛額的時候，突然得知已經要開拍已經磨了兩個月的項目，居然還要大改。

於是我就哭了。一開始隱忍的啜泣，到後來抽噎到無法抑制。我就覺得，我怎麼活得慘啊，社會怎麼那麼虐啊，工作為什麼這麼噁心啊。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為什麼會被渣渣折騰成這樣啊。我他媽以前多牛逼啊，覺得創作一分銅臭味都不能沾，人家上門求著做廣告都不做。可是現在為什麼過得苦大仇深的出來兩年買部電腦都不能痛快刷錢。

不誇張的說，是真的一瞬間想放棄生活的那種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