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隱蔽的圖書室的最後一排書架後，靈魂休憩的地方

最新 04-24

閱讀不是為了雄辯和盲從，而是為了思考和權衡。當我們處在迷茫與困境時，靜下心來閱讀，你會發現書中的這些話，從你看的第一眼開始就會被它征服。很多人在二三十歲的時候就死去了。因為一旦過了那個年齡，他們只是自己的影子，餘生都會在模仿自己中度過。

——羅曼·羅蘭《約翰·克里斯多夫》

世界圖書日

上海交大閔行校區三個大圖書館，其中，包玉剛圖書館定位是「人文社科綜合館」，其實是規模最小的一個。

進門，右側，踏上半截旋轉樓梯，再往右走。文學社科閱覽室，大概是包圖最小的閱覽室。

角落隨意擺著幾張桌子。不仔細看可能找不到諮詢台——有時會有管理員。

我剛入學的時候，總嫌棄校圖書館的文學書少，分散在包圖一二三四層各個房間各個角落。而且找不到，拿著索引編號就是找不到。

一般珍貴的絕版書在主館A區1樓密集書庫，工作日四點多下班，周末不開門。一部分外國當代暢銷書被挪到D區4樓，最多的是日本作家，從東野圭吾到乙一，從《星之聲》到《航海王》。C區3樓外文閱覽室，配合旋轉樓梯和打蠟的地板，是交大最有檔次的圖書室，沒有之一。

然而最常去的還是包圖2樓東，自從發現閱覽室里還有一個更小的圖書室。一道窄門邁過，猶如步入深林。原先找不到的書也都出現了。這裡沒有空調，沒有桌椅，搖頭扇常年不開，書架擺得也擁擠。只是足夠安靜。

只有這個最小最隱蔽的房間，才是交大真正擺放文學書的地方。

「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凈土」。

我一直認為，只有在沉寂封閉的環境，才適合讀經典。封閉有兩個層次的含義：一是外在環境要足夠安靜，不要人聲，不要音樂，最好只有一個人；第二個含義是追求自我感覺，封閉自己的心，不在深山卻恰似於深山。但凡達到第二個境界的人，第一個條件也就不重要了，因為已經「隨處凈土」。

前幾天著名翻譯家林少華在青島的書店開講座，也是這個意思，說讀書要先「把自己封閉在殼子里出不來」，才能越讀越大，才會有格局、氣象、胸襟和精神上的陽剛之氣。

到現在這幾年，社會對閱讀的觀念在逐漸變化。如林少華那天早上在微博里說的，「整個社會都在哄你讀書」。然而站在消極的角度，這似乎形成了一場拉鋸。娛樂產品更新換代，閱讀時間越來越少；而大眾閱讀的口號下，讀書好像變成了可以「標榜」的事情。快餐閱讀是常態，在金庸、畢淑敏、余秋雨、三毛等易讀文學的大眾宣傳下，更多人還是願意看更易讀的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此處省略）

網路社區使得創作和出版的門檻都變得更低，創作者一門心思地討好閱讀者，變現速度越快，越輕視含量和積累。

書籍演變成消費品，以至「讀書」這件事本身，也成了消費對象。由小觀大，不得不引起這樣的憂慮：欣欣向榮的文化產業下是否一片頹勢？

在所謂的文藝圈也是一片奇觀。

我不明白看東野圭吾、胡塞尼打卡的心態，就像不明白文藝圈從內向外為什麼鄙視看村上春樹、毛姆、余華一流作家。一定要看羅曼·羅蘭、果戈里、塞萬提斯才是高級？但丁和莎士比亞又怎麼樣呢？結果是互相看不起。

看哲學的瞧不起看文學的，小眾的瞧不起大眾的，歐美拉瞧不起日韓泰，國外的瞧不起國內的，嚴肅文學瞧不起通俗文學，諾貝爾和非諾貝爾互相瞧不起，近代瞧不起現當代，讀詩的瞧不起一切。甚至一本書，因為譯本問題，也會相互輕視。

讀書的鄙視鏈捋不盡。圈子也有外圍和內圍、更內圍。

藝術當然有高低之分的。只不過，既然大家都是陽春白雪，又何必再捧一踩一以求優越，讓閱讀流於形式。

圈內是病態，圈外也是病態。423世界讀書日是盛大的節日，越是呼籲，越是空虛。

慚愧的是，這篇文章不過也是在「哄你讀書」。

那就說一些「哄你讀書」的話吧。

回到那個小圖書室。有一天我蹲在最後一排書架後面，翻《少年維特之煩惱》。一個男生從卡夫卡那邊點著書找過來。我說，你要踩到我了。

我蹲了很久，只有他一個人經過這個位置，在德國架上尋找隨便一本什麼，於是在那個瞬間我們產生了連結，像卡夫卡與歌德產生過的聯繫一樣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