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寶馬車裡笑的女孩，終於哭了
文/劉小念
01
我、施明、美寶關係複雜，簡而言之，我喜歡他，他卻喜歡她。
那一年，我們剛剛從南方一所三流的藝校畢業，一起當北漂，一起住地下室，我和美寶睡床上，施明打地鋪，還開玩笑說為美女站崗一點也不累。
我知道我不是美女，真正的美女是美寶，我只是沾了美寶的光。
美寶是那種寧願坐在寶馬里哭泣，也不願坐在單車後微笑的女孩，我不明白她怎麼會喜歡窮小子施明；當然我也不明白，明知施明喜歡美寶，還要跟著他們一路北上，要知道家裡已經給我安排到一所學校當音樂老師。
很快我就知道美寶為什麼會選施明，因為施明是一支績優股，外形出色的他即將和北京的一家經紀公司簽約，公司的老總甚至承諾他將他打造成當紅偶像。
在火車上，美寶一臉憧憬地對我說：「如果我們家施明成了當紅偶像，我就是當紅偶像背後的女人，也不錯啊。」
美寶終究沒能成為當紅偶像背後的女人。
02
到北京後，那家原本要簽約施明的公司出了資金問題關門大吉，施明的明星夢也成了煮熟的鴨子。
我們三人開始滿大街找工作。
很快，施明從一名准當紅偶像變成了一家印刷廠的業務員，每天圍繞著京城進行地毯似搜索，幾個月下來人瘦了一大圈，卻沒有拉到幾筆像樣的業務。
美寶的脾氣日漸見長，施明卻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能在北京出人頭地！」
每每這時，美寶就會挖苦他：「你還是想著先把我們從地下搬到地上吧。」
那時候我和美寶都上班了。
她在一家服裝公司，我進了一家雜誌社做編輯，比起小業務員施明，我們倆可是真正的精英，特別是美寶，剛進公司沒幾天，就被老總親點為試衣模特，每天打扮得光鮮靚麗，偶爾還能將那些美麗的衣服佔為己有，只是當她穿回來的衣服越來越貴時，我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沒多久，美寶和施明就吵架了，因為一條香奈爾的裙子。
美寶說：「施明你連一條裙子都買不起，憑什麼還不允許我穿別人送給我的裙子？」
那個晚上，美寶沒有回家，地下室里只有我和施明，他說：「安琪，我真沒有出息。」
我安慰他，娛樂圈的大腕在當北漂的時候，都是從地下室走出來的。
施明嘆了一口氣說：「我不想當什麼明星，只想賺很多很多的錢。」
我知道施明之所以放棄他的夢想，是因為美寶。
就像我不止一次問他：「為什麼要喜歡美寶，她是那麼的物質，那麼的拜金。」
施明說：「美寶就像罌粟花，明知道是毒藥，卻欲罷不能，含笑飲毒酒。」
03
終於，美寶搬出了地下室。
我去送她，接她的人年齡足夠做她的父親。
我拉住她問：「真的要走嗎？」
美寶笑了笑說：「安琪，以前我以為愛情最重要，可當我的男朋友連一條裙子都買不起時，愛情真是一文不值！」
這才是真正的美寶，我早就知道。
好吧，我承認，我放棄工作來北京，就是想見到這樣的情景，只是這一刻，我的心隱隱作痛。
我想到施明對美寶的愛，他那麼愛她，他該怎麼辦？
果然，美寶走後，施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天早出晚歸，我基本上見不到他的人影。
一個月後，我接到施明的電話，他說他簽了一筆大單，要請我吃飯。
那個晚上，我和施明都喝高了，施明把我當成美寶，他緊緊地抱住我說：「美寶，我有錢了，我真的有錢了，你回來吧！」
施明拿到手的提成剛夠買回那條香奈爾的裙子，他興高采烈地帶著裙子去找美寶，美寶卻讓他賺夠五百萬再去找她。
傻子都明白這是借口，可施明卻信以為真，他白天跑業務，晚上去天橋底下賣唱。
當我將他從人群堆里拉回來時，他卻說：「安琪，你別擋我的財路好不好。」
我真是怒了，見過傻的沒見過比施明更傻的，我說：「施明，你醒醒吧，你賣唱能賺五百萬嗎？」
施明看著我愣了半天，然後喃喃自語說：「是啊。」
這以後，施明再也沒有去天橋底下賣唱，更多的時候，他會對著那條沒有送出去的裙子發獃。
我有些後悔將施明拉回現實，或許幻想中的他更快樂，至少，他相信有朝一日他能賺夠五百萬，美寶可以回頭。
04
春天來的時候，施明終於不再消沉，我以為他渡過了失戀的創傷期。
我提出重新找房子，施明沒有異議。
很快，在我的公司附近找了一套兩室一廳，施明說：「女孩子一個人住不安全。」
於是，我們繼續打著友情的旗號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我和施明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施明雖不是我的男朋友，卻像男朋友一樣照顧我的生活起居，這讓我產生錯覺。
我在微博上記錄了我幻想中和施明的愛情，我寫道，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到親愛的他為我做早餐。
我憧憬著按照言情小說的發展規律，我和施明遲早會成為戀人，就連來我家裡聚餐的同事，都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
可施明很快就將我的憧憬擊碎了，我生日，他送我禮物，竟然是那條被小偷偷走的香奈兒的小黑裙。
那一刻，我決定從施明那裡搬出來。
05
和施明分道揚鑣後，我又遇到了美寶。
那天，服裝編輯請假，我替她去攝影棚盯現場，於是，我看到了擺著pose的美寶。
見到她，我有些恍如隔世，半響沒有回過神，倒是美寶，給了我一個熱情的擁抱。
美寶說：「親愛的，你和施明結婚了吧？」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美寶卻說，有一天，她商場見到我和施明一起逛街，後來，她搜索我的網名，竟找到了我的微博，看到我和施明在一起很幸福。
美寶說：「安琪，你不要狡辯哦，一開始你就喜歡施明，對不對？」
我還沒有來得及抵賴，美寶又說：「沒想到我的離開，真的成全了你們。」
我沒有告訴美寶真相，從她的眼睛裡，我已經讀懂，她後悔了，那個要物質不要愛情的美寶，在物質得到滿足後，開始懷念施明的小愛情。
美寶會不會去主動聯繫施明，施明會不會原諒美寶，揣測的答案讓我心亂如麻。
06
和美寶的友情又重歸於好，因為在這個城市，我們都需要一個好朋友，特別是美寶，她說模特圈比娛樂圈更殘酷，沒有人會真心對你好。
她這麼說的時候，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彷彿看到學校那個找我借錢買衣服的美寶。
那時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會告訴我她所有的秘密，甚至邀請我和她一起來北京闖天下，她說：「安琪，就算有愛情，我也需要你的友情。」
我真的很懷念，那個純真的美寶和自己。
收到施明的微信消息，我有點小意外，他說開始想念我，字裡行間還充斥著各種符號元素，以此表現出他的猶豫和正式。
他說：「安琪，你走後我還真有點不習慣，處處都不習慣。」
當施明發來第三十三條消息時，我試探性地回復：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有什麼不習慣的。
施明回：「當我一天的女朋友吧，一天就可以！」
07
施明居然讓我假扮他的女友，和美寶見面。
我竟然答應了，如此荒唐。
我穿著施明送的小黑裙，像一個小丑似地看著施明向美寶炫耀，她離開後，我們過得多麼的幸福！
我這才發現施明的演技竟然那麼好，到底是學表演的，不當演員真是演藝圈的損失。
在我和施明的這些「幸福」面前，美寶落荒而逃。
她離開不到十分鐘，我收到她的簡訊，她說：「原來你們真的已經在一起了！」
是啊，聰明如美寶，她怎麼會相信要為她賺夠五百萬的施明，會和壁花小姐一般的我在一起，所以，她約施明見面，想告訴他，美寶想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只是，美寶太高估了自己，施明早就不是那個為了周美寶，勇往直前的傻小子了，都市生活將他打磨得世俗又圓滑，特別是當越來越多的小女孩故意討好他時，他才發現男人其實是需要人仰視的。
施明說：「安琪，被女孩崇拜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施明說這話時，我已經搬家，我以為這樣可以保留住對自己在他面前的最後一絲尊嚴，卻也明白，我和他，不是我離開，他就會想起我的那些好，就會愛上我。
他不愛我，在他眼裡，我連備胎都算不上。
施明幫我把行李搬到新家，高興地說：「這樣挺好的，單身的人老混在一起，怎麼能找到另一個半？」
08
施明終於找到他的另一半，那是一個外表青澀的女孩，一看就是那種沒有多少物質慾望的單純女生。
我們一起去康師傅牛肉麵，我看到女孩將碗里的牛肉夾到施明的碗里，說她不愛吃牛肉。
我的眼淚忍不住鑽了出來。
我彷彿看到剛來北京那年，我、美寶和施明，我們在簡陋的大排檔里吃牛肉麵，施明將碗里的牛肉分給美寶，而我又將自己碗里的牛肉夾給施明，還謊稱自己對牛肉過敏。
我記得那天晚上回去的時候，美寶堵在洗手間門口，逼問我是不是喜歡施明，我拚死否認，她卻笑的花枝亂顫。
美寶一邊捶打我，一邊說：「我怎麼就不知道你牛肉過敏啊，周安琪，你這個對牛肉過敏的小妖精！」
是啊，我根本就對牛肉不過敏，那隻不過是我表達愛情的方式罷了。
我愛施明，施明愛美寶，既使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他也愛美寶。
因為，我再一次看見那條同款香奈兒的小黑裙，穿在了那個女孩身上。
只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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