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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山村野趣怪人物

大 路

何炳耀

一推開門,大路便「啊」地一聲慘叫,撞了鬼一樣飛奔出來。

大路剛跑到院里,樓上就射下一隻飛鞋,正中鼻樑。緊接著,媳婦的罵聲也跟了下來:「石種貨,一張面膜就把你嚇成這樣?」

大路說,他長了三十八歲,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嚇人的東西。媳婦把面膜揭下來後,終於恢復了人形,大路這才回到家裡,用涼水不斷往腦門上澆,以止住不斷流淌的鼻血。

村裡的大樹進了城,城裡的垃圾就下了鄉。這事讓大路怎麼也想不通:大樹進城就進城了吧,怎麼把這些鬼臉一樣的面膜弄下鄉來?這不是成心讓婦女們嚇人嗎?大路一直認為,媳婦長得丑,那絕對不是她的錯,但如果跑出來嚇人,就是她自己的不對了——尤其是弄張面膜貼在臉上,慘白慘白的,就留兩個黑窟窿,裡面大概是兩隻眼。

孩子小路成天看奧特曼,所以面膜對孩子驚嚇不大。於是,晚上家庭常委會討論結果是,媳婦和小路兩票對一票,那鬼臉一樣的面膜還要貼若干時候。這讓大路很是鬱悶,是的,大路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然而,出乎大路意料之外的是,他因為面膜生的氣,僅僅是他萬里長氣中的第一氣。面膜的作用,不僅僅是嚇人。慢慢地,大路發現媳婦在貼過面膜以後,喜歡穿上薄薄的裙子,站在村中的冰棍攤前,走走停停磨洋工,見到村上的小栓,總是有事沒事地瞎搭訕,說些沒天沒地的瘋話。

最讓大路鬧心的是,小栓這個討吃鬼長得白白凈凈的,偶爾還冒充大學生戴個眼鏡。——萬一這龜孫看上我家的黑周蒼,那可咋辦哩!

晚上,大路折騰過以後,在被窩裡悄聲警告媳婦:以後出門別穿那麼薄的裙子,當心小栓一著急給你攮透了。媳婦聽了這話,撕巴過衣褲穿上起身就走,大路忙問:「去哪哩這是?半夜三更的。」

「去找小栓,讓他攮我哩!」

「你這人咋說風就是雨呢?我也只是給你打支預防針,怎麼?說了你的病,急了你的命?」

媳婦正要分辨,小路做惡夢醒來,哇哇地哭。媳婦趕緊哄小路去了,門栓照樣還是栓著的。大路嚇出了一身涼汗,心裡思忖:這女人只能哄著呵著巴結著,萬一真要讓小栓給攮透了,裙子破了不要緊……丟人事大。

第二天早飯,大路的玉米粥里不見了雞蛋花花,大路心裡一陣發涼——以前,頭天晚上辦了吹燈的事,第二天早上,媳婦肯定在粥里打兩個雞蛋。大路感覺怪怪的,喝了粥就往鎮上走,趁著潮濕且涼爽的空氣。

大路走在大路上,心裡怎麼也大路不起來,他想,這媳婦肯定是讓他惹毛了,說不準真去找那個討吃鬼小栓了。想到這裡,大路離開了大路,抄小路折回了村裡,徑自去找小栓。

小栓推了自行車正出門,看到大路來了,連忙問:大路哥,忙什麼呢這是?大頭小汗的?」

「想去鎮里一趟,來借你的自行車。」

「真巧,我也想去鎮里,一起去,我帶上你。」

從村裡到鎮里一路上坡,帶上大路,小栓累得渾身汗臭。大路在後面聞到了這麼噁心的味道,也就漸漸放下心來。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試探一下。於是,拉長聲音,盡量裝得和沒事一樣問:「小栓兄弟,你說,我那個媳婦成天往面上貼面膜,是不是那東西真能把人捂白,捂漂亮?」

沒想到小栓呸了一聲,恨恨地說:「哪呀!驢糞蛋上下了霜,那是外光里不光,就你那老婆,嘿嘿,臉長得像車禍現場,身材就是個圪桃蟲,整容都不見得有效果。」

大路問:「我媳婦就這麼難看?」

小栓乾笑了兩聲:「配你可以啦!你有福氣,娶了個三心牌老婆!」

「三心牌?什麼意思?」

「你在家舒心,你走了放心,我看了怪噁心。」儘管大路覺得小栓的話說得斷子絕孫,但肚裡還是生出了大自在心。

於是問小栓去鎮里做什麼,小栓說,媳婦吵著要台平面直角,昨晚連色都給他戒了,今天如果不買回來,沒準就停了伙食。

大路突然想起了今天的早飯,想起了媳婦今天的周蒼臉,於是也想買一台回去,日哄一下這個三心牌。

路過庄兒坡的時候,大路進一個親戚家,借出了三千塊,答應明天一早給人家捎下來。懷裡揣了大錢,大路笑迷迷地又上了大路。

電視機是買回來了,而且大路還特意買了台比小栓大的。回到家裡,媳婦還是一臉的不高興。到是小路顯得特別興奮,奧特曼奧特曼地叫個不停。

大路又回到了鬱悶中來,他始終不明白,一張面膜咋就把媳婦禍害成這樣了呢?中午時分,媳婦又穿了那件紗一樣的裙子出去了。大路十分地不放心,也跟了出來。

在冰棍攤前,村裡幾個中老年婦女圍著大路媳婦鳥一樣嘰喳,大概是說他媳婦穿的裙子好,顯身露肉。大路發現,當人們誇媳婦的時候,伊的黑臉上總是會綻出哭一樣的笑容。

這究竟是怎麼了?大路買了一支野山楂冰棒回到家裡,還沒嘗一口,就讓小路給順走了。坐在板凳上,大路從頭到尾開始回憶起了和媳婦這幾年的夫妻生活。

大路會木匠,日子過得還算寬鬆。在村裡,大路不是有錢人的兒子,但卻是有錢人的爹,別人家裡有的他也都有,尤其是媳婦很爭氣,生得這個小路像門墩一樣結實。小路時常就說他的家很幸福,村上人問逗著問小路,什麼是幸福?小路眨巴著綠豆一樣的小眼說,幸福就是貓吃上魚,狗吃上肉,奧特曼能吃小怪獸。

仔細端詳著小路,大路漸漸放心下來。這孩子,活脫脫一個大路的袖珍版,連腦門上的牛舔旋都和他一樣。——沒錯,這是自己的真種,沒有參別人的股份。想到這裡,大路獨自嘆了口氣:唉,管她呢,瞎折騰吧,估計出不了被小栓攮那麼大的事。再說,人家小栓還嫌她噁心哩,黑糟污爛的。

正想著,媳婦回來了,周蒼一樣的黑臉上,似乎飄著一抹紅暈,也不知道是太陽曬的還是怎麼。看媳婦臉色好點了,大路狀著膽子問:「你說,究竟是怎麼了?我開句玩笑你就生那麼大的氣?」

「我不是為這個生氣,你想啊,我貼這個面膜是為了甚?還不是讓你看著舒服點嗎?你說你,結婚半個月以後,一直到現在,你連個嘴都沒有和我親過吧?我冤枉你了嗎?」

「都,都,老夫老妻了,敗興嘩嘩的,親個什麼嘴!」

「天殺的老土!現在大樹都進城了,家電都下鄉了,面膜口紅都到農村了,就連擦屁股都不用石頭了,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夏天打雷不怕把你夯死?」

大路撓著腦門無話可說,只好看看天說:「今天太陽真大啊。」說著就往裡屋溜。

媳婦不依不饒,追著捶著大路的肩膀:

「跟老娘親個嘴,你會死?

小 寬

小寬和女人辦事,一分鐘就泄了,卻要在裡面泡上半小時。據說是得了城裡一位大官的真傳。不到半年時間,「半小時」的雅號就在老寨溝叫響了。

小寬是村上最著名的光棍,他揚言村上的女人,除了他娘,都和他有一腿。這話或許言過其實,但水分卻也不大。生小寬那年,天旱得很厲害,柿樹凹那塊水地也擠不出一滴水。等小寬長得五大三粗了,沒討下媳婦,一直「旱」著,但卻有事沒事在大閨女小媳婦周圍晃悠。

農村人說,大閨女怕摟,小媳婦怕瞅。小寬有事沒事,總是喜歡起早貪黑地在婦女中間磨蹭,磨得時間久了,一些漢們不在家的老媳婦生氣了,於是罵一聲「你快弄一下爬走吧」,就靠著牆根站著施捨一次半次。小寬得手後,一兩分鐘搞定,飛也似的溜掉,十天半月一定不來糾纏。久而久之,村上媳婦們不知道誰帶的頭,送小寬一個雅號——一分鐘。

這雅號開來的時候,小寬正在打春花的主意。春花家操場大一豬圈的糞,被小寬兩個晌午給出完了。脫下雨鞋進到春花家的時候,春花正在午睡,小寬喘著粗氣剛爬上炕頭,春花一把就把他給推了下來:「爬一邊去,一分鐘趁不住支攤攤!」小寬很受打擊,呸了一聲悻悻離開了這個比她家豬還胖的黑媳婦。

天擦黑的時候,小寬的老舅捎來話,讓他收拾一下,去縣城一建築工地勞動,待遇是一天二十塊,管吃管住。

城裡頭的女人就是香!小寬第一次到縣城,鼻子就享受上了。在村裡,小寬的鼻子那是出了名的靈敏,狗都聞不出的味道,他都知道是誰家媳婦到了經期。小寬瓦工手藝不錯,在工地上很塊就當了大工,負責砌牆,而小工們屁顛屁顛給他送磚送瓦送灰泥,小寬砌牆的空隙,也不忘居高臨下瞅幾眼路過的「白骨精」們……總之,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那天下了大雨,瓢潑一般,工地就提前收工了。恰好老舅捎話來,說城裡有他一個叔伯同學當了老大的一個官,讓小寬有空就去看看人家,幫著干點體力活。小寬巴不得見識一下大官,他在村裡就聽說,官越大,襠中的那玩意兒也越大。不過他有點懷疑,同學還有叔伯的?後來問了問工友,人家告訴他,同學的同學,可能就是叔伯同學。

小寬喝了兩口小酒,壯了壯膽,七拐八繞,終於找到了老舅的叔伯同學。人家倒也沒有客氣,吩咐小寬把院子里的葡萄架從土裡挖出來架在高處。小寬屁顛屁顛地正忙活,有客人來了找老舅的叔伯同學。來人穿得很拽,鋥亮的皮鞋,筆挺挺的西裝,但來人不知咋搞的,腰有點向前彎。來人進門就喊:「王部長,我們看您來了。」至於部長是多大的管,小寬心裡也沒底,反正看戲的時候,三花臉的縣太爺是七品,他估摸著他老舅的這個叔伯同學和七品差不多。

老舅的叔伯同學就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不緊不慢地喝茶。來人連坐都不敢坐,拿著一張紙條,哀求王部長給簽個字。但王部長依然在不緊不慢地喝茶,嗯啊了一會,抬眉皺越擰越緊,始終沒簽字。半個多鐘頭過去了,來人好像實在沒辦法了,從兜里拿出了一沓錢,「孝敬」王部長,王部長的抬眉皺才算是開了,笑咪咪地簽了字,龍飛鳳舞,連一分鐘都不到。

小寬幹完了活,準備告辭,王部長從屋裡拿出了一包煙,算是酬勞。但小寬怎麼也不想接,他倒不是嫌少,他只是想知道簽字這樣簡單的事,為何拖了半小時。王部長拍著他的肩膀說,一分鐘辦的事,最少也得拖半個小時,這才有效果。

小寬得了王部長真傳,工資不算了,連鋪蓋卷都不要了,直接坐車回村裡去了。一路上還想著春花,哼,一分鐘辦的事,看老子怎麼泡半小時!——哼!大官們都是這樣辦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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