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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詩一評《在洛陽,尋找一朵牡丹》《故鄉之子》

一詩一評《在洛陽,尋找一朵牡丹》

詩評媒特約評論員 夢陽

賀生達:筆名夢陽,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已在《十月》《詩刊》《星星》等發表詩文600餘篇(首),曾獲首屆「延安文學獎」等多項全國性獎。著有《中華經典精粹解讀·資治通鑒》(2012年4月中華書局出版)。現為首都師範大學語文報刊社 常務副總編。

在洛陽,尋找一朵牡丹

◎簡鋒

說什麼花開動京城

說什麼暗香滿池閣

在洛陽,尋找一朵牡丹

我註定描寫不好

她的巧笑嫣然、玉面霞染

也註定勾勒不出

她的風姿神韻、遼闊無限

河洛的風

是我刮起來的

我的春風

試圖催開

這樣一朵宿命在身的牡丹

於是,我在河圖洛書里找你,

在洛河水暖的清波里找你

在邙山佔東風的第一枝上找你

在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找你,

在隋唐大運河的碼頭上找你

在杜康燃著的火焰里找你

在白馬馱著的經文里找你

在龍門石窟的佛像前找你

在隋唐盛世里找你

於是,我編造了唐堯、虞舜、夏禹的神話

只為在神話里找到你

我召集了八百諸侯,遷移了九鼎

又寫下一百多個帝王的故事

只為在故事裡找到你

我的指南針,找不到你

造紙術、印刷術,沒有鐫刻你

在洛語念著、講著的佛、道、儒里

在平平仄仄的唐詩宋詞里

都沒有找到你

這,就是一朵牡丹的宿命

她只盛開在我的心窩裡

盛開在我的血液里

盛開在我的骨髓里

盛開在我的肺腑、我的呼吸里

盛開在我日夜的思念里

這一朵牡丹

她,從不曾在人間綻放

點評

在這個俗世的當下,如何重塑人文關懷的聖殿與高揚理想主義的大旗,無疑是當下知識分子的使命,更是真正意義上的詩人的使命——歷史性的使命。然而,在這個貧乏的時代做一個詩人意味著在吟詠中去摸索隱去的神的蹤跡。從這個意義上說,詩人簡鋒就是這樣的,他一直在「摸索」,在尋找「神的蹤跡」,於是,他把神的蹤跡或者說神性不著痕迹地寄寓在「一朵牡丹」里——

說什麼花開動京城

說什麼暗香滿池閣

在洛陽,尋找一朵牡丹

我註定描寫不好

她的巧笑嫣然、玉面霞染

也註定勾勒不出

她的風姿神韻、遼闊無限

在這裡,詩絕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文字排列抑或一種自然的簡單映射,而是詩人的人生經驗感悟甚或生命的認知,詩人藉助語言的工具一步步地為塵世中的人們剖開世界的真相,輕輕拭去世人心靈的蒙塵,引發世人去思索。所以,詩人在這裡的認知已經遠遠高於「花開時節動京城」「暗香滿池閣」的空洞讚美,那都是詩人們高蹈於牡丹之上的華麗溢美,而沒有真正地進入事物的內部。其實,看宇宙萬物,無不滿著神奇和奧秘。只有融身其中,並對之有所參悟,那麼,世界必然會以另一種情形真切地呈現在你的面前。於是,詩人說:

河洛的風

是我刮起來的

我的春風

試圖催開

這樣一朵宿命在身的牡丹

這時,詩人已經成為宇宙的對話者,宇宙的語言在這裡已經不再是難以破解的密碼,即便那些不可思議的東西也會得到理解,並執拗地向著詩人發出了詩意的聲音。正如蘇珊?朗格在其《藝術問題》中所說:「真正能夠使我們直接感受到人類生命的方式便是藝術方式。」簡鋒正是以藝術的方式在呈現這些:

於是,我在河圖洛書里找你,

在洛河水暖的清波里找你

在邙山佔東風的第一枝上找你

在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找你,

在隋唐大運河的碼頭上找你

在杜康燃著的火焰里找你

在白馬馱著的經文里找你

在龍門石窟的佛像前找你

在隋唐盛世里找你

「詩人是潛泳者,他潛入自己思想的最隱秘的深處,去尋找那些高尚的因素,當詩人的手把它們捧到陽光下的時候,它們就結晶了。」(語出彼埃爾?勒韋爾迪《自衛》)此刻,詩人簡鋒正是這樣的,他去「河圖洛書」里、「水暖的清波里」「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隋唐盛世里」去尋找那些「高尚的因素」,其所尋找已經遠不止於「一朵牡丹」了,或者說其所尋找的是一種隱喻,因為他深深地懂得:「賦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蘇軾《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所以,他選擇了比喻的方式,因為「一些正確的思想或不正確的思想,遠遠沒有比喻的語言——它有時是一種描寫——更能激起內心的活力,激起寫作的願望。」(耿占春《隱喻的活力》),席勒在《美育書簡》中明確地提出「美是精神和感覺諧和的結果;它是同時訴諸人的一切能力的,只有當人充分地和自由地運用他的一切能力,才能夠正當地感受和評價美。為了這個目的,必須有毫無拘束的感覺、豁達開朗的心胸、新鮮活潑而且一點也不疲憊的精神。」而詩人簡鋒無疑是具有這樣的精神的——

於是,我編造了唐堯、虞舜、夏禹的神話

只為在神話里找到你

我召集了八百諸侯,遷移了九鼎

又寫下一百多個帝王的故事

只為在故事裡找到你

歌德曾在《浮士德》中說過:「一切消失的,只是一種象徵;無可名狀者,在這裡完成,所以,詩人並非夢囈者,而是清醒地守望著世界的人。」詩人在這裡更是在拓展著這個世界——這個詩意隱遁的世界,他忙於在為這個世界上漂泊者的靈魂尋找著詩意的棲居地。大詩哲海德格爾在他的《詩人何為》中也論述了類似的觀點:「詩人最深切意識到時代的貧困,當多數人沉淪的時候,詩人領會到了自己的存在,深情地為時代尋覓神的蹤跡。詩人是神聖者的信使,他謳歌神性,給我們帶來本真存在和神聖者的消息。詩人是時代的先知,在黑夜的時代,最先達到真理的敞開。」這樣說,詩人的「牡丹」已經不是洛陽牡丹園中的牡丹,也不是這塵世中的任何一朵,而——

這,就是一朵牡丹的宿命

這又何嘗是這個世界上一切神性事物的當下「宿命呢」?所以,詩人感嘆——

她只盛開在我的心窩裡

盛開在我的血液里

盛開在我的骨髓里

盛開在我的肺腑、我的呼吸里

盛開在我日夜的思念里

這一朵牡丹

她,從不曾在人間綻放

「一首詩開了頭,詩人並不知道這首詩怎樣結束,有時,寫出的東西叫人吃驚,因為寫出的往往比他預期的更好,他的思想往往比他希求的更遠。」(布羅茨基《小於一》)也許,詩人最初落筆的時候僅僅在想著呈現牡丹之美,然後,寫著,寫著,卻深入的另外一種世界,呈現出了一種別樣的生命哲學,是宇宙的奧秘或一種莫名的闊大的神性啟示在他的筆下得以閃現,就像普呂多姆曾在《沉思集》中所言:「根據公認的原則,容器應該比所盛之物大,這就是說人們有限的知性不能掌握無限,然而詩人卻能將精神表現得出色的完美和智慧的無限。」

胡安?拉蒙?西門內斯在其《三個世界的西班牙人》中也說:「詩歌的職能只有一種作用:深深地沁入我們精神的聖殿——那裡有靈魂最徹底的隱情和孤獨——幫助我們實現在內心深處揭示人生本質的願望。」

無疑,詩人的這首詩正是這樣的。

一詩一評 《故鄉之子》

詩評媒特約評論員 李儀

李儀,本名李智勇,天津作協會員。自1977年先後在《人民軍隊》《天津日報》《今晚報》《中國環境報》《天津文學》《西北軍事文學》《延安文學》《讀者》《文學自由談》等報刊發表大量散文、小說、詩歌及評論等作品。出版散文自選集《在西北行走》和散文教學課件精選《李儀·聊散文》。

《故鄉之子》

◎路漫

牛拉著石磙在穀場上碾動

水稻 棉花 蓮子 婚禮

十月的故鄉 我帶著空蕩的身體

回到村莊 回到夢裡破敗的祖國

太陽又喝醉了 駕著陳舊的賓士在東西路狂飆

黃昏將其捉拿歸案 送進漆黑的禁閉室里

水馬齒莧發布通告

流放的王要回到故鄉的天空下

散漫的星星必須列隊歡迎 統一笑臉

我的秘密 只有狗尾巴弟弟知道

我從身體里掏出漂泊中生長的鐵

亂石崗,寒冷的月亮,連同高潔的天堂

全都悉數扔在回鄉的路上

麻雀一起嘰嘰喳喳,這男人多狹隘

心胸只裝得下東荊河 長湖 張家湖 園林水鄉

我把螞蟻認作兄弟 一起熱愛泥土的每一處洞穴

直到故鄉認出 我是她走散多年的兒子

李儀點評:

路漫,意味主義詩人,他的詩經常出現的一個意象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這就是「流浪的王」。這個王傲慢,有自己的尊嚴,雖在外打工流浪,也絲毫不減「王者」的風範。我想,就憑這,那些真正的一方豪強,腦門流油的高貴者,在他面前也會渺小起來。

這首詩後面有注,詩中出現的東荊河是流經詩人家鄉湖北潛江市的河流,長湖、張家湖也在潛江境內,園林水鄉是潛江市的別稱。

對這首詩我曾在一個詩社和詩友們有過解讀,總體上認為,這是另一版本的「近鄉情更怯」,即使我們這位「王」的內心多麼堅強,即使故鄉如何破敗,那內心的波瀾仍攪動不已。就文本來說,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真實的「王」,當然,這個「流浪的王」空蕩的身體,難以做到「衣錦還鄉」,所以選擇了太陽落山的時候回鄉,唱出了一曲令人心酸的「王者歸來」。

當時,參與討論的詩友們都很喜歡這首詩,但是對詩歌的語言有不同的意見,主要集中在第二段。我個人也認為這一句顯得生硬,就是「駕著陳舊的賓士在東西路狂飆」,至於「祖國」的使用,可以增加我們的想像,不能說用得就不好。

總的看法是,這是一首真正的流浪者「凱旋之歌」,因為「流浪的王」那顆高傲的心,始終都在家鄉的土地上,而家鄉也認出這是她走散多年的兒子。詩歌的語言在一本正經的「王者風範」下略顯調皮、詼諧,至於為何這樣,大概就是「情卻」以另一種姿態出現。

謹以此向割不斷鄉愁的「流浪者」致意。

法律顧問: 河南有道律師事務所主任 馬 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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