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成美英法武器裝備試驗場

4月13日，一架「陣風」戰鬥機準備從法國東部的聖迪濟耶空軍基地起飛前往敘利亞實施空襲。新華社發

4月14日，一架前往敘利亞實施空襲的「旋風」戰鬥轟炸機執行任務後返回位於塞普勒斯南部的阿克羅蒂里英國皇家空軍基地。新華社發

美軍戰艦發射戰斧巡航導彈。

S-400是俄羅斯最先進的現役遠程防空導彈。

4月14日，敘利亞夜空突然被警報和爆炸聲籠罩。美英法對敘利亞發動「精準打擊」震驚世界，從空中和海上向敘利亞軍事和民用設施發射了巡航導彈和空對地導彈，據美國軍方稱，「美英法向敘利亞總計發射105枚導彈，全部成功命中目標」。

敘利亞政府軍的防空系統進行反擊，宣稱「成功阻截71枚導彈」。敘利亞防空力量原本十分薄弱，對來襲導彈毫無招架之力。然而近兩年，俄羅斯協助敘利亞構建起較為完備的防空體系，敘利亞政府軍的防空反擊能力明顯得到提升，這在此次「導彈阻擊戰」中可見一斑。

有分析人士認為，近日敘利亞「用上世紀70年代的導彈擊退了美國導彈」，不代表敘利亞政府軍就此安枕無憂。在「化武疑雲」籠罩下，敘利亞已經成為大國對峙的主戰場、武器裝備的試驗場，隨著西方軍事和外交介入的力度加大，局勢將進一步複雜化。

●南方日報駐京記者 魏香鏡 策劃統籌：李勁 洪奕宜 繪圖：簡仁山

3個導彈發射地都有美軍事部署

自從4月7日敘利亞杜馬鎮疑似「化武襲擊」曝光以來，美國數次威脅要向敘利亞發射導彈。美國總統特朗普先是放話48小時內決定是否出兵敘利亞，後又於4月11日發推特稱，「很新很贊很智能的導彈」會射向敘利亞。華盛頓時間4月14日晚上9時，特朗普還在美國發表演講時，美英法發射的105枚導彈已經抵達敘利亞上空。

特朗普口中所說的「很贊的導彈」發自何方？又去向何處呢？據美國《防務新聞》報道稱，參與空襲敘利亞的導彈來自紅海、阿拉伯灣和地中海三個方向。在紅海，美國「蒙特雷」號巡洋艦和「拉博恩」號驅逐艦分別發射了30枚和7枚「戰斧」巡航導彈；在阿拉伯灣北部，「希金斯」號驅逐艦發射了23枚「戰斧」；在地中海，法國護衛艦發射了海軍型「斯卡普」巡航導彈，美國「弗吉尼亞」級攻擊核潛艇「約翰·華納」號發射了6枚「戰斧」巡航導彈。此外，從卡達起飛的兩架美軍B-1B轟炸機發射了19枚新型「增程型聯合防區外空對地彈藥（JASSAM-ER）」，法國發射了「斯卡普EG」（SCALP-EG）巡航導彈，英國「狂風」戰鬥機發射了「風暴陰影」防區外導彈。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阿拉伯研究院副院長侯宇翔認為，美國選擇從紅海、阿拉伯灣、地中海方向發射導彈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在地中海東部，部署著美國的航母戰鬥群，並載有超視距導彈；在卡達以及海灣地區，美軍也有大量主要用來打擊恐怖分子的戰鬥機。已有的軍事部署優勢，是美國選擇從這三個方向進行導彈襲擊的主要原因。

美國方面形容這場軍事打擊為「精準打擊」，因導彈打擊方向是3處所謂的「化武設施」，這3處設施分別涉及「敘政府化武研發、儲存設施以及指揮中心」。

雖然美國最終對敘利亞動武，但在侯宇翔看來，美國仍然留有餘地。侯宇翔認為，最初敘利亞空軍基地是美國及其盟友的潛在攻擊目標，最後避開了重要的軍事目標，主要圍繞所謂的「化武基地」展開襲擊，說明美國軍事打擊敘利亞「象徵意義」更多一些。

俄敘構建防空體系發揮重要作用

在特朗普宣布空襲敘利亞的一小時後，美國國防部隨即召開新聞發布會，稱空襲非常成功。美國參聯會辦公廳主任肯尼斯·麥肯齊把這次美英法聯合打擊形容為「精確、壓倒性和有效的」，甚至有軍方人員稱，這次空襲「碾壓了敘利亞政府可能使用的任何防禦」。

然而，美方說法受到俄敘方面的駁斥。俄軍方表示，俄羅斯駐敘利亞赫梅米姆空軍基地和塔爾圖斯海軍基地部署的防空系統發現，聯軍向敘利亞共發射103枚巡航導彈，而非美國所說的105枚。廣受外界關注的S-300、S-400防空系統，雖沒有擊落來襲導彈，卻及時發現了導彈並追蹤其飛行軌跡。

對於美軍所說的「全部成功命中目標」，敘利亞政府用具體數據反駁了美國。據敘方介紹，美國發射的103顆導彈，其中有71顆被攔截下來。讓敘利亞感到自豪的是，攔截導彈的「功勛之臣」竟是一批老式蘇聯防空系統，例如S-125、S-200、「山毛櫸」等防空系統。敘利亞總統巴沙爾自豪地表示，「我們看到了美國侵略，並用上世紀70年代的導彈擊退了它。美國電影一直在播放俄羅斯武器落後，但今天我們看到誰真正落後。」

就美英法發射導彈數量以及敘利亞擊落的導彈數量，美俄顯然各執一詞。但從北約的統計結果來看，敘利亞防空軍在此次襲擊中表現出較強的反擊力。據西方媒體報道，北約認為敘利亞防空軍擊落（或干擾）了103發巡航導彈中的65枚，與俄敘統計的71枚相差不多。

事實上，敘利亞防空力量比較薄弱，在敘利亞長達八年的內戰中，敘利亞政府軍沒少在這方面吃過苦頭。此次敘利亞能夠成功攔截數十枚導彈，主要得益於俄敘近幾年構建的防空體系。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亞所助理研究員康傑分析，俄軍在敘境內已經部署了蘇-27M3、蘇-35和蘇-30SM戰鬥機等，還部署了S-300VM和S-400防空系統。另外，早在2016年，俄軍就在敘利亞多地建設了大型防空警備雷達、目標照射雷達、反干擾天線等重要裝備，去年俄羅斯軍方在敘境內的邁斯亞夫部署了至少一套「鎧甲-S1」防空系統。這些防空系統與敘利亞原有的老舊防空體系，共同構成了敘境內的主要空防力量。

還打不打？特朗普依然「糾結」

4月17日，禁止化學武器組織的調查人員已進入敘疑似「化武襲擊地」杜馬鎮。調查團隊可能會採集化學、環境與生物醫學樣本進行分析，也可能對相關人員進行走訪。有分析稱，禁化組織的調查結果若不利於巴沙爾政權，敘利亞或再面臨西方國家的軍事威脅。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亞所助理研究員康傑贊同該分析，認為如果調查結果對敘利亞政府軍不利，不排除西方再次打擊的可能。「不過，就算有那一天，打擊方式仍是小規模精確打擊，不會有大規模地面干預。」

對敘利亞是否還會開展軍事行動，侯宇翔則認為「目前尚存疑」。「解決敘利亞問題只有政治途徑或戰爭形式兩種途徑。如果特朗普政府決意用軍事手段解決敘利亞問題，須投入更多常規軍事力量，但美國至今仍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有駐軍，同時還要為其他緊急事態預留軍隊，軍事任務已經很重了。」

「自敘利亞內戰爆發以來，美國支持敘反動派發動了多次軍事行動，最後換來的卻是美國在敘影響力的持續下降。」侯宇翔認為，如果持續向敘利亞投入軍力，美國國內擔心會深陷「戰爭泥潭」。還打不打，如何打，特朗普政府眼下依然十分「糾結」。

美國問題研究專家、天津師範大學教授楊衛東也發表了相同觀點，他認為，根據新版《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特朗普政府將中國和俄羅斯視為美國最大的戰略競爭對手，從美國全球戰略看，中東已不是美國最重要的戰略核心，美國在中東的利益相對有限，因此，可以判斷特朗普繼續對敘利亞動手的可能性不大。

「相較之下，俄羅斯在中東的利益非常重要，不誇張地說，是生死攸關的利益。」楊衛東說，位於敘利亞的塔爾圖斯海軍基地是俄羅斯在海外最重要的軍事基地，事關俄羅斯在中東傳統的經濟和軍事利益。對俄羅斯來說，保護敘利亞就等於保護自己。若西方對敘利亞有進一步軍事行動，俄羅斯還會全力支持敘利亞政府軍。無獨有偶，為應對可能的襲擊，俄羅斯方面已經未雨綢繆，著力加強和鞏固敘利亞的防空體系。俄方打算幫助敘進一步加強防空力量，包括可能繼續早前被迫中斷的S300防空導彈供應計劃。

■延伸

美俄是否會因敘利亞直接交手

外界開始猜測，隨著敘利亞局勢升級，美俄是否會因敘利亞直接交手？

即使敘利亞再次受到西方國家的軍事打擊，侯宇翔判斷，基於地緣政治考慮，俄羅斯仍會不遺餘力地支持敘利亞政府軍。侯宇翔分析，敘利亞的塔爾圖斯軍港還是俄羅斯在獨聯體範圍外碩果僅存的一個海軍基地，目前仍對俄海軍艦船提供常規物資及技術保障。按照計劃，經過現代化升級，塔爾圖斯海軍基地還能駐紮包括巡洋艦乃至航空母艦在內的重型艦船，是俄軍在地中海和中東地區重要的軍事存在，具有非凡的戰略意義。可以認為，敘利亞是俄羅斯阻止美國及北約對其「後院」進行勢力滲透的最後一道地緣堡壘，倘若美法英三國再次集結空中力量，對敘利亞進行大規模的空中軍事打擊，俄羅斯依然會支援敘利亞。

康傑分析稱，從目前來看，美國高層對俄態度不容樂觀。自從烏克蘭事件以來，在美國中情局的影響下，美國整個外交戰略都堅持「反俄反普京」。「通俄門」發生後，中情局對特朗普團隊緊追不放。如果特朗普對俄態度轉好，無異於否定中情局在美國政治的特殊影響力。「不過，特朗普政府畢竟還忌憚俄羅斯的軍事實力，預計美俄仍會保持『斗而不破』的狀態，兩國在冷戰期間都不會輕易交手，更不會為了敘利亞走到『熱戰』邊緣。」

■熱點追問

從研究撤軍到導彈攻擊

美軍行動背後有何考量

美國政府對敘利亞展開猛烈襲擊之前，曾表示要研究從敘撤軍的相關細節。然而，這番溫和的表態剛發布兩周左右，特朗普轉而對敘利亞發表「動武」言論。從「研究撤軍」到「導彈攻擊」，什麼因素導致美國對敘利亞態度發生180度大轉彎？

在美國問題研究專家、天津師範大學教授楊衛東看來，美國展開「精準打擊」背後的政治考慮多於軍事層面。奧巴馬時期，美國從中東「收縮」引發美國一些團體不滿。特朗普在競選期間，也明確表示美國應該從中東抽身，亦引來國內保守勢力和中東盟友的抗議。「特朗普作出打擊敘利亞的決定，一部分因素是轉移國內巨大政治壓力。因此，此次軍事行動的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如果說美國打擊敘利亞的決定有國內因素，那麼英法動用真槍實彈追隨美國，更多是自身外交環境使然。康傑認為，英國脫歐後，擔心北約被歐盟架空，願用低成本的軍事行動顯示北約的團結和行動力；法國致力於推動歐盟自主防務，一心想建立歐盟干涉部隊，這次不惜發射先進導彈打擊敘利亞，意在顯示歐盟武力。「三國各有自己的小算盤，聯合發起的這場軍事行動，本質上是政治性火力展示。」

敘究竟阻截了多少導彈美敘各執一詞該信誰的

美國軍方稱向敘利亞總計發射105枚導彈，全部成功命中目標，敘利亞政府軍則宣稱「成功阻截71枚導彈」，到底誰在說謊？

「敘利亞稱自己攔截了71枚導彈，我個人認為這個數目有所誇大，網上公開的一些殘骸圖片，很多並不是被攔截的導彈，因為單純依靠敘利亞冷戰級別的防空體系不可能取得如此戰果。」康傑稱，俄軍對敘利亞防空部隊的指揮控制體系非常熟悉，兩國的防空體系、指揮控制、情報體系都是一體的。在此次反擊美國空襲過程中，俄羅斯與敘利亞相互協作配合，充分釋放了敘利亞防空體系的潛能。

另外，俄羅斯支持建立的敘利亞防空軍也發揮了重要作用。有媒體報道，近幾年，俄羅斯、伊朗全面援助敘利亞重建防空軍，並集中培訓相關學員，為提升敘利亞防空軍的戰鬥力提供了專業人員。

康傑稱，除了俄敘搭建的防控體系給了兩國「你戰我便戰」的底氣，特朗普提前發推特「預告」導彈將飛過來，法國國防部在襲擊前「提前照會過俄方」，這些舉動有利於俄敘對打擊目標做出預判，並採取重點防禦措施。另外，敘利亞乾燥的氣候環境，有利於雷達充分發揮性能，及時發現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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