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那麼開心，怎麼會自殺呢？

走得突然，我們來不及告別。這樣也好，因為我們永遠不告別。

——三毛《我的寶貝》

1991年1月4日早晨9點鐘，台灣榮民總醫院醫護人員發現三毛用尼龍絲襪自縊於浴廁。

她身著白底紅花睡衣，現場沒有留下任何遺書。這對許多人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在她的大姊眼裡，三毛向來愛整齊與漂亮，從不願意以睡衣示人，她怎麼可能穿著睡衣離世呢？在三毛的讀者粉絲眼中，三毛是一個樂觀面對生活的人，又怎麼會輕言放棄生命呢？

所以三毛過世後，關於這個奇女子的死因眾說紛壇，有人說是為愛自殺，有人說是謀殺。

除此之外，對三毛的個人評價也是眾口不一。有人說，三毛是一個率真洒脫、追求自由的女子，她只因看到一張撒哈拉的照片便不顧一切地奔赴遠方；

也有人說她，有人說她不過是個自戀、孤僻、神經質的女人，她和荷西在撒哈拉的浪漫愛情不過是她一個人的臆想。但無論怎樣的事實無法抹去我們對這個女子的神往。

1

三毛，本名陳懋平，1943年3月26日出生於重慶黃角椏。「懋」是家譜上屬於她那一代的排行，「平」是因為在 她出生那年烽火連天，父親期望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戰爭，而給了這個孩子「和平」 的大使命。

後來這個孩子開始學寫字，卻無論如何都學不會如何寫那個「懋」字。每次寫名字時，她都自作主張把中間那個字跳掉，偏叫自己陳平。不但如此，還把「陳」的左耳搬到隔壁去成為右耳，這麼弄下來，父親只好投降。

當時她只有三歲便給自己起了陳平這個新名字。也許這個女孩的偏執獨特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了。

關於名字，三毛這個筆名也是她自己隨性起的，原先出版社是希望她起一個詩情畫意的筆名的，可她偏偏不這麼做。

三毛自己說：「三毛是一個最簡單、通俗的名字，大毛、二毛，誰家都可能有。我要自己很平凡，同時，我也連帶表明我的口袋只有三毛錢。」

2

三毛自幼就性情孤僻、自尊心極強。在她初二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她難以接受的羞恥的事情。

三毛的數學很差，當她發現數學老師的試卷題目總是來自於課後習題時，便開始了死記硬背的學習模式，也因此在幾次小考中接連獲得滿分的成績。

但突如其來的高分成績令三毛的數學老師產生了懷疑。她叫三毛去辦公室，現場給一張自己出題目的試卷給三毛做，並沒有背過這些題目的三毛自然是做不出來的。於是讓三毛一直刻骨銘心的羞辱一幕發生了。

老師在全班同學面前拿著蘸著墨汁的毛筆在她的眼眶周邊畫了兩個大圓圈，叫三毛「轉過身去讓全班同學看一看」。全班同學哄堂大笑起來，老師等同學們笑夠了，叫三毛到教室角落一直站到下課。

等到下課，老師又罰她從有眾多同學的走廊和操場繞一圈再回到教室。全校同學看到三毛這副模樣，都鬨笑起來。那次受辱事件後，三毛的心理就出現了嚴重的障礙，她開始逃學，幾個月後，她休學了，而且一休就是七年。

十三歲那年三毛第一次自殺，三毛在1986年所寫的《生之喜悅篇》里回憶當時「是因為不能適應學校生活，內心焦慮逐日俱增所致而自殺」。

她越來越怕接觸外面的世界，怕接觸所有的人。她甚至要求父親在自己的房間外加上鐵窗，門內外加鎖，高興時把它們打開，不高興時就把它們全部鎖起來。

這種自我封閉的生活整整延續了七年，直到十九歲，她才又慢慢地重新接觸社會。

3

1967年三毛 初戀失敗，赴西班牙馬德里文哲學院留學。 1971年返回台灣，在台灣的文化大學任教，1972與一位德國男子相戀，結婚前夕，未婚夫卻心臟病突發猝死。三毛傷心欲絕，在朋友家吞服大量安眠藥自殺。

被搶救過來後再赴西班牙，與之前相識的荷西相遇。荷西曾在六年前與三毛相約：「你再等我六年，讓我念完大學，兩年服兵役，六年一過，我要娶你。」他們重逢時，恰好六年。1973年夏天，三毛與她「生命的一切」的荷西在沙漠小鎮阿尤恩結婚。

在三毛的書《大鬍子與我》中有這樣一段有趣的對話。

在結婚以前大鬍子問過我一句很奇怪的話：「你要一個賺多少錢的丈夫？」

我說：「看得不順眼的話，千萬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億萬富翁也嫁。」

「說來說去，你總想嫁有錢的。」

「也有例外的時候。」我嘆了口氣。

「如果跟我呢？」他很自然地問。

「那隻要吃得飽的錢就夠了。」

他思索了一下，又問：「你吃得多嗎？」

我十分小心地回答：「不多，不多，以後還可以少吃點。」

就這幾句話，我就成了大鬍子荷西的太太。

很多人可能會覺得在撒哈拉沙漠與愛人一同生活是一種神仙眷侶的生活，但其實三毛和荷西也是常常需要為生計發愁的。

因此三毛的書多了生活的真情流露，而不像一般的愛情作品那樣風花雪月，在《結婚記》里寫到她與荷西婚前談戀愛時的生活，最多也只寫到他們如何在寒風中抖抖索索地坐在西班牙公園的長椅上，想著如何解決溫飽問題。

不過三毛還是很會苦中作樂的，對於生活的困窘也往往是笑臉相對。

在《撒哈拉沙漠》一書的《白手起家篇》中寫到了，她和荷西把棺材板打造成傢具，用汽車外胎來當鳥巢座椅，在大水瓶里插上野地荊棘，買來形態各異的石刻，在家中擺滿書籍。

他們在一個物資匱乏的地區，僅僅靠著自己的雙手就「打造出了全沙漠最美麗的家」。

4

不幸的是這種幸福生活僅僅延續了六年，荷西在愛琴海潛水時發生意外，喪生於漆黑的海底。

三毛看著打撈起來的荷西的屍體傷心欲絕，她在小屋裡獨自守靈，握住荷西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荷西，你不要怕，我尚有父母，不能陪你一起走，現在我握住你的手，那邊會有神來接你。你勇敢地走過去，再過幾年，我會赴你的約會……」

荷西去世後，三毛便常常將「死」掛在嘴邊，她的書字裡行間也滿懷著對荷西的思念，對荷西的逝去痛苦萬分。

在《萬水千山走遍》中，三毛說：「世上的歡樂幸福，總結起來只有幾種，而千行的眼淚，卻有千種不同的疼痛，那打不開的淚結，只有交給時間去解。」失去摯愛荷西的悲傷，無時無刻在三毛的身上蔓延。

對於三毛的死因，與三毛關係甚親密的三毛大姐陳田心澄清，三毛棄世是來自荷西死亡的打擊，「荷西走了後，她就無法承受了。……關於她的自殺，我們都知道她可能有這一天，……但我想她其實對死亡也有種好奇心，總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在《雨季不再來》的自序中，三毛這樣寫道：

「有無數的讀者，在來信里對我說：『三毛，你是一個如此樂觀的人，我真不知道你怎麼能這樣凡事都愉快。』

我想，我能答覆我的讀者的只有一點，『我不是一個樂觀的人』。」

但這個「不樂觀」的人卻是比誰都渴望著自由，從台灣到德國，從德國到西班牙，再從西班牙到非洲的撒哈拉，她這一路不斷漂泊流浪，去追尋著自由，或許她的來生能如她所願的那般安穩……

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棵樹，

站成永恆，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土裡安詳，

一半在風裡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排版：Ray

作者：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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