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信系危局：訴訟纏身，百億債券待償

3月開始，葉簡明身後的華信系四面起火。上海華信是華信系的資金樞紐，目前處境也越來越窘迫，與不少金融機構、合作夥伴關係惡化，各種訴訟襲來；更緊迫的是，上百億債券即將到期，償付壓力巨大。與此同時，華信系降薪、出賣資產的消息不斷傳出，什麼將會成為壓倒華信的最後一根稻草？

▲中國華信能源有限公司總部 圖@視覺中國

作者 | 李章洪

編輯 |邢昀

原本至少每月更新兩篇新聞稿的中國華信新聞中心，進入三月後再沒有動靜。而在中國華信官網之外，關於「華信系」的各種傳言、消息、文件撲面而來。

這其中包括至少14起訴訟，案由多與華信系融資相關；還有至少11家法院的凍結令，這已導致上海華信所持華信國際合計103.63億股被執行司法輪候凍結，遠遠超過上海華信實際持有華信國際的13.8億股。

中國華信控股的上海華信是「華信系」核心資本運作平台。上海華信以貿易為主業，其營收佔中國華信的八成左右，旗下控股的華信國際為A股上市公司。此前上海華信通過發債、抵質押融資、銀行授信等途徑頻頻獲得巨額資金。而現在華信系四面起火，短期償債壓力陡升，資金鏈危機一步步凸顯。

▲數據來源：華信國際、上海華信公告

上海華信2017年三季度財報顯示，期末上海華信短期借款487.28億元，比2016年末增長11.37%；應付短期融資26.42億元，較2016年末增長104.02%；應付利息從2.7億元上升至7.1億元，增長了158.6%。而貨幣資金卻從2016年末的262億元下降至163億元。

2018年3月至今，關於華信系的各類訊息不斷湧現。華信國際在4月8日回復深交所問詢函時也表示，公司目前經營面臨巨大的困難和壓力，日常經營受到重大影響。

對於華信系資金鏈狀況，4月18日到19日，市界（ID:newsseeker）多次致電上海華信，均無人接聽。

資金鏈堪憂

華信系的資金鏈危局，從上海華信在上交所的一份公告中得以窺見。

▲上海華信借款情況 來源：上海華信公告

市界（ID:newsseeker）從上交所獲取的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年末，上海華信借款餘額為983.19億元。而到2018年1月末，這一數據已達到1145.26億元。短短一個月內，上海華信新增借款162.06億元。

新增借款主要為銀行貸款，新增規模181.43億元；新增其他借款18.49億元。同時，上海華信償還了37.71億元的公司債券。新增借款是用來拓展業務，還是償還舊債，目前不得而知。

值得關注的是，上海華信此前公布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9月末，上海華信共獲得銀行授信總額為616.5億元，還有129.6億元額度未用。其中最大授信銀行為國開行，國開行提供的授信額度420.7億元，其中已使用385.4億元，占銀行授信已使用額度總額 79.15%。

上海華信在其超短融的募集說明中也曾提示，銀行授信及貸款集中度較高，存在風險。

發行債券是上海華信的重要融資手段。市界（ID:newsseeker）統計發現，自2014年以來，算上兩隻ABS，上海華信共發行了26隻債券，融資557.24億元。債券類型囊括超短期融資券、短期融資券和中票這樣的銀行間債券，也包括在上交所發行的私募債、公司債和ABS。

2016年、2017年上海華信發債密集，一共發行了18隻，融資共計251億元，多為銀行間的短期融資，期限從210天到270天不等。2017年更是一口氣發了五期超短融。

而這段時間，華信正在海外大舉併購。截至2017年9月末，上海華信已收購捷克J&T金融集團50%股份（9.8億歐元）、哈薩克國家石油公司國際公司（KMGI）51%股權（總投資6.8億美元）、ADNOC Onshore 陸上租讓合同區塊4%權益（總投資18億美元）。

收購資金從何而來，華信系一直閃爍其詞。今年年初上海華信擬發行50億元公司債，用於償還借款和補充流動資金，但最終於4月2日中止。上交所曾要求上海華信補充披露相關投資和收購資金來源等情況，同時要求披露公司借款的金額與明細。但直至4月2日發債中止，上海華信也未回復上述問題。

這筆規模50億元的融資未能成功，讓華信繫緊綳的資金鏈進一步承壓。還款的壓力已然來襲。

截至2018年4月19日，不包括兩隻共40億元的可續期公司債，上海華信目前有13隻債券尚未到期，總體規模為266.24億。2018年是償債高峰。在接下來的5月、6月、7月、8月，上海華信分別需要兌付20億元、20億元、20億元和21億元的超短期融資券，在11月還需要兌付20億元的中期票據，共101億元。根據wind統計，2018年上海華信償債現金流預計需要安排116.54億元。

▲上海華信債券償還現金流情況 數據來源：WIND

評級機構中誠信國際3月30日將上海華信的主體信用等級下調至AA-，並將主體及債項信用等級繼續列入可能降級的觀察名單。4月19日，中誠信國際在相關公告中表示，目前上海華信的資產流動性較弱，外部融資環境惡化，債券到期償付壓力很大，同時中誠信國際針對近期發生事件、到期債務償還資金安排及外部支持情況等方面多次與公司進行溝通了解，但公司尚未對相關事項進行充分說明。

由於存續期內生產經營、財務狀況及償債能力產生了重大變化，截至4月20日，上海華信已有7隻債券發布公告，將於5月初召開持有人會議。這其中包括了將在5月18日到期的2017年度第二期超短融資券。

從新京報披露的部分持有人會議議案來看，華信被要求就負面信息爆出後經營和財務狀況作披露說明，並提供截止到2018年3月31日的財產清單，此外華信還被要求發生任何新增資產抵質押、出售資產等事項均需要由發行人召集債券持有人會議審議通過的議案。

此外，上海華信在境外間接控股的公司Wise Source International Limited （哲源國際有限公司）於2016年11月在港交所發行的2.5億美元債券，也將在2018年到期。市界（ID：newsseeker）查詢發現，該債券已4月16日在港交所停牌。

為了融資，上海華信曾頻繁將旗下華信國際、華信證券、華信期貨等子公司的股權進行質押。而隨著債務清償問題暴露，越來越多的質押合同糾紛出現。

光大銀行長寧支行此前已就「質押合同糾紛」起訴過上海華信，開庭日期2018年3月28日。據《中國經營報》報道，3月28日開庭的案件涉及標的合同金額共8000萬元。

▲??司法凍結情況（1/2） 信息來源：上海華信公告

從3月開始，全國已有11家法院司法凍結了上海華信所持的上市公司華信國際的股份。其中，司法輪候凍結股份數合計103.63億股，遠遠超過上海華信實際持有華信國際的13.8億股。如果凍結股份被司法處置，可能導致華信國際實際控制權發生變更。

▲??司法凍結情況（2/2） 信息來源：上海華信公告

這11家法院涵蓋上海、河南、山東、福建、天津、廣東等地區。除上海、河南和天津外，其他省市法院司法凍結背後的申請人是誰，還有待更多信息披露。

夥伴生隙

華信系出現在越來越多的訴訟中。市界（ID:newsseeker）統計發現，截至4月19日，涉及上海華信的訴訟最少已達到14起，大多集中在上海。

▲????上海華信部分涉訴情況 來源：上海高院網

4月18日，市界（ID:newseeker）從上海高院獲悉，中國郵政儲蓄銀行上海分行營業部已將上海華信起訴至法院，案由是「金融借款合同糾紛」。此案將於2018年5月28日在虹口法院開庭。

上海一位法官告訴市界（ID:newsseeker），未開庭案件，不能透露相關內容。

而一年前雙方還處於「蜜月期」。2017年8月，中國郵政儲蓄銀行剛和「華信系」的老大哥中國華信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據《中國郵政報》報道，中國郵政儲蓄銀行行長呂家進和中國華信董事長葉簡明均出席了簽約儀式。

▲????中國華信與中國郵政儲蓄銀行簽約儀式 圖/中新網

郵儲銀行表示，願意發揮網路覆蓋和公司金融業務優勢，與中國華信產業和金融資源有機結合，為中國華信戰略發展提供優質的金融服務。兩個月後，中國郵政儲蓄銀行在銀行間市場，成功主承銷了上海華信2017年第2期長期限含權中期票據，承銷規模為25億元。

事實上，與「華信系」戰略合作之後又鬧出彆扭的，不止中國郵政一家。

市界（ID:newsseeker）獲取的信息顯示，雲能商業保理（上海）有限公司已將中國華信和上海華信雙雙起訴至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案由是「合同糾紛」。該案將於2018年6月14日開庭，由上海一中院民六庭承辦。商業保理公司主要為企業提供貿易融資、應收賬款管理與催收、信用風險擔保等服務。

公開信息顯示，雲能商業保理是雲南省能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雲南能投）的子公司。雲南能投此前與中國華信過往甚密。

據中國華信官網顯示，早在2015年9月滇滬經貿合作知名企業座談會上，中國華信就與雲南能投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2016年雙方互動頻繁，簽署合作協議將設立合資公司。

2017年10月，雲南能投董事長段文泉一行再次造訪中國華信，並舉行雲能華信戰略產業發展基金簽約儀式。該年12月，中國華信總裁陳秋途「拜訪」雲南能投，表示中國華信與能投集團志同道合。短短6個月過去，曾表示「友誼升華、信心堅定」的合作雙方，旗下子公司將對簿公堂。

無獨有偶，另一家保理公司國核商業保理股份有限公司，也將上海華信起訴至了上海一中院，案由是「合同糾紛」。該案將於2018年6月12日開庭。

4月18日，就與上海華信的具體糾紛事由，市界（ID:newsseeker）多次聯繫雲能商業保理和國核商業保理，均未收到回復。

此外，中原信託以金融借款合同糾紛為由，向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起訴海南華信國際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南華信」）與上海華信，請求判決海南華信償還借款本金10億元及其他相關款項，判決上海華信對上述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等。

同時，在另一起金融借款合同糾紛中，中原信託向河南高院申請了財產保全。河南高院裁定，凍結上海華信、上海市華信金融控股有限公司的銀行存款人民幣13.15億元或查封、扣押相當於13.15億元的財產。

兄弟鬩牆

在所有涉及「華信系」的訴訟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華信系」的同室操戈。

市界（ID:newsseeker）發現，因「儲蓄存款合同糾紛」，華信期貨股份有限公司竟然將上海華信國際集團財務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華信財務」）起訴至了上海一中院。案件將於2018年6月6日開庭。

華信期貨是上海華信的控股子公司，前身為萬達期貨有限公司。2015年，上海華信宣布以13.05億元的價格收購萬達期貨65%的股權。同年，萬達期貨更名「華信萬達期貨」。此後，上海華信兩次對華信萬達期貨進行增資，持股比例超過90%。2017年5月，華信萬達期貨更名為「華信期貨」。

而據上海銀監局2017年2月下發的開業批複顯示，此次作為被告方的華信財務，註冊資本為20億元人民幣。其中，上海華信出資人民幣18億元，占公司註冊資本的90%。

為什麼同宗同源的親兄弟會鬧到法院相見的地步？證監會河南監管局已經給出了答案。

4月11日，河南監管局對華信期貨下發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經查，華信期貨存放於華信財務的存款29.51億元、應收利息0.25億元以及持有關聯方管理的集合資產管理計劃0.1億元短期內無法收回。

扣減上述項目後，華信期貨凈資本與凈資產的比例5%，低於20%的監管標準；凈資本與風險資本準備總額的比例為112%，達到預警標準。

由於風險監管指標不符合相關規定，河南監管局責令華信期貨在20個工作日內予以整改。

華信系其他平台的風險也在不斷暴露中。

上海華信3月27日的公告顯示，其控股子公司華信保理在鳳凰金融平台發行的融資產品已出現逾期，金額共計8500萬元。上海華信解釋稱，近期華信保理受外部環境特別是3月1日媒體報道影響，短期流動資金暫時短缺，並表示華信保理將延期至5月15日前按合同約定歸還上述借款本息及在此期間產生的罰息。

3月1日，財新曾發布消息稱，中國華信董事局主席葉簡明被查。隨後中國華信發布聲明稱，該報道沒有事實依據，也未經葉簡明本人及公司核實同意。

據經濟觀察網4月11日報道，因「公司經營出現困難」，中國華信4月起將針對總部及部分子公司的中高層管理人員啟動限薪計劃，已有相關郵件下發各部門和子公司。

值得關注的是，上海華信2017年三季度財務報表顯示，截至2017年9月30，應付職工薪酬由2016年的1.7億元下滑到1.4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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