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你面前，我還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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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馬三三
聽媽媽的話
依然范特西
周杰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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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今天是我20歲的生日，我想聊聊我媽。
1
小學的時候，老師總會布置幾篇以母愛為主題的作文，讓我們歌頌偉大的媽媽。那時候我還不懂，母親為什麼會被稱為是「偉大的人」，我還是總會和媽媽吵架，質問她「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你可以不生我，我又沒有逼你！」她總會被氣得無話可說，無奈地搖頭。
我媽是許多70年代農村婦女的縮影，深受「養兒防老」觀念的侵蝕，她接連生了我、妹妹還有弟弟三個孩子。為了我們三個人，她和我爸已經在外面打了半輩子的工。他們常說，我們三個人是他們堅持做那種純粹出賣勞動力的工作的支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可是，當我長大之後越來越懂事，我知道，我的媽媽，是我人生最重要的精神支撐，在這二十年的時間裡，很多時候，如果沒有她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堅持下去。在這些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麼媽媽會與「偉大」掛鉤。
2
高三那年暑假，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一個人去上海打暑假工。因為這件事，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他賭氣說不會給我一分錢，果真就沒有給我一分錢。借了朋友的200塊錢，買了一張火車票，就孤身一個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座去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原以為200塊錢能夠支撐到我進入廠里，結果還是太天真。路上零散的花銷後早就所剩無幾。我媽怕我一個人在外面會照顧不好自己，給我打了500塊錢。但其實這500塊錢在第一天就被騙光了，我誰也沒有說，就那麼一個人過去了，當時並沒有覺得有多麼委屈，我還是很憧憬在這座城市可能會發生的一切美好。
可一切都好難啊，什麼都不是我想像的樣子。一個人在陌生城市的孤獨，被周圍那些不可理喻的人排擠，每天重複繁瑣的工作疲憊至極，一個多月在這座城市所有的感受在一個夜晚爆發。
我打了身邊好幾個朋友的電話，都沒有人接聽。一個人蹲在的街燈下，看著空無一人的馬路，覺得這裡所有的東西都不屬於我，我好想回家。於是，我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我很沒有出息的大哭起來，而上一次在電話里對著她哭，還是外公去世的時候。我忘記我說過了什麼，大概就是在這座陌生城市裡一個多月所有的不開心。她一邊埋怨著我這個倔強且不顧一切的決定，一邊告訴我，不在我身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掛電話之前，她又問了我一遍，「身上的錢還夠花嗎？」
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回答：「夠。」
我擦乾眼淚回到宿舍，咬咬牙還是走完了剩下的一個月。
「錢還夠不夠花」是最直接的愛，也是最沉重的愛。
3
前些日子，因為種種壓力，我失眠了一個星期。每天就那樣干躺在床上，時而想些東西，時而放空一切，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告訴自己眼睛睜不開了，就閉上開始睡覺。每天都是凌晨兩三點才能睡著。我沒有告訴身邊的人，我為什麼睡不著，我每天睡不著都在想些什麼。我只想一個人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
只是，壓力大了，人就會變得好脆弱，下一秒就可能會崩塌。在一個很正常的晚上，我照舊環校跑兩圈。跑了兩圈之後，我突然情緒失去控制。我好想兩個人：一個是無論做什麼，都會支持我、鼓勵我的好朋友；還有一個是每次掛電話都會提醒我要照顧好自己的媽媽。我在想，我們一輩子可以擁有多少個義無反顧支持自己的朋友，又還會有多少人和媽媽一樣愛我們超過生命？
我無法對這個問題自我解答。只是覺得好像很久沒有人鼓勵我了，也很久沒有人告訴我，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就這樣一直跑著跑著，不顧周圍人的眼光。
後來，我坐在宿舍樓下的階梯上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跟她說，我最近有點累。她一如既往沒有說什麼，也不會跟我講什麼「人一定要多努力」的大道理，還是那句：「我不在你身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但是就是這句話，可以讓我扔掉所有的不開心，重新開始。生而為人，有著太多甜蜜的負擔。
4
我總是報喜不報憂，可還是老讓他們擔心。不論是什麼時候，我都會信誓旦旦地跟我媽保證：「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我已經長大了！」我媽每次都會說：「你在我面前，永遠都是個孩子。」
也許，只有在媽媽面前，我們才能繼續做一個孩子。別人都教我做一個大人，只有你還把我當個孩子，讓我保留那份幼稚和單純。
以前我妹妹總是喜歡和我說：「我才不要過和媽一樣的人生。」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果可以選擇，誰願意在20歲到24歲這麼美好的時間裡，接連為一個男人生三個孩子，又用自己的一輩子為這三個人拚命？
我媽選擇不了自己的人生了，在她成為一個母親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選擇。
很感謝我偉大的媽媽，給了我生命還有可以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你。
成為母親20周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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