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承受這麼多的實話

黃色月亮

 傻瓜

蘇慧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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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的掏心掏肺不怕你浪費」。在我寵你的時候，一切都是理直氣壯。

然後日久天長被人厭倦。熱血滿腔，總不及新歡，也比不上舊愛忽冷忽熱讓人心癢。

我的錯在於太赤裸。整個心都挖出來了，你要或不要，它都沒法復原，也沒法平靜地面對離散。

我一直都很難跟上：跟不上世界變化的節奏，跟不上人們把出軌和分別當作尋常，跟不上人來人往。我也不習慣接納新的人進來和送舊的人離開。我太慢了；我只想對一個人好，好到老，好到我再也沒有力氣對別人好，然後死掉。

沒有人受得了。當我把所有的心裡話說給一個人聽，那個人會疲倦。誰也沒有義務做誰的救世主。何況我一點都不酷。

比起故作矜持讓自己顯得高貴，我更喜歡明明白白地告訴身邊的人「你很好」、「你很重要」、「我很喜歡你」、「留下來吧」。人生那麼短暫，我生怕一放手就是永遠。那時我有再高級的玩具、再好吃的零食、再多時間，你也不在了。像小時候來不及告別的父親。

我的「不成熟」很早就開始了，可我從來也沒有打算讓它結束。我甚至企圖真心換真心，奢求社會變得有些許溫柔。二十年來頭破血流，如今依舊敢真真切切對人。

比起猜來猜去的心意，更想要輕輕鬆鬆的關係。我把自己上交給夢想了，並不想被人際關係消耗。可是縱然人脈清減如筆譯工作者，情緒也需要出口。我想讓你更快樂，用我短暫的一生。

可我不被需要。不像工作上，我無法被替代。在浮躁的社會裡，一個人的缺失總有另一個人填補。我唯有祝福。

只是增反減同、來拒去留，犯賤是人之常情也是人之長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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