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失憶後對我百依百順，卻不知傷害她的罪魁禍首就是我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陸晚妝 | 禁止轉載

1

「應舒，我要養貓！」

「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就要養！」

「不行。」

「貓咪多可愛啊！我就要養就要養就要養！」

大概是忍不了我的無理取鬧，應舒終於把視線從手中書卷移開，瞥了我一眼，「紅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條鯉魚了？」

我被噎了一下，又氣勢洶洶道：「是鯉魚怎麼了，我就要養貓！」

應舒慢悠悠道：「只聽說過貓吃魚，還從沒聽說過魚養貓的。」

「……可是，我不是普通的鯉魚啊，我是有道行的鯉魚妖，不會被貓吃了的。」

「你又忘了自己還有個時不時暈倒的毛病？」

「可是有你在啊，應舒。」我滿臉堆笑奉承道。

「紅黛，」應舒正色，「若某時某刻，我恰好不在你身邊呢？」

這話，我沒法接。

我確實是條時不時暈倒的鯉魚，暈倒就會現出原形。若是哪天暈倒時，應舒真的不在身邊……

畫面太殘忍，我不太敢想。

算了算了，我著實不太適合養貓。

奈何心裡還是痒痒的，我看看應舒的臉，低下頭囁嚅：「應舒，我要不是鯉魚就好了，我要是，跟你一樣是龍就好了……」

2

應舒是龍神，我卻只是個鯉魚妖。

三百年前，應舒把我從弱水河底撈了上來，那以後便一直把我帶在身邊。

弱水河河水天下至輕，河水鴻毛不浮。那時，我終日只能在河底流連徘徊，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就這麼過了不知道多久的不見天日、不知人世的日子。

應舒把我撈上來之後，告訴我，以後我就叫紅黛。

我問他為什麼把我撈上來。

應舒說：「尋訪故人至此，順手撈了一把，不曾想撈出了個你。」

「……」

好吧，順手撈也是撈，好歹讓我脫離了死氣沉沉的弱水。

漫長的單調生活沒能讓我心如止水，倒讓我養成了個八卦的性子，我忙不迭問：「你說的故人是誰啊，你還沒有找到她嗎？」

「故人……就是故人。我找了她兩百年，可是，天上地下都不見蹤跡。」他微微一笑，故作輕鬆道，「其實，你與她有些相似。」

我又問：「你的故人也是鯉魚嗎？」

「不，她是龍。是世間唯一的龍。」

「那她去哪兒了？」

「她……我也不知道。」

他面上浮現出懷緬神色，我知趣地不再追問。

其實我還想問他，鯉魚跟龍怎麼會像極了呢？

明明你也是龍，她怎麼會是世間唯一的龍呢？

3

從弱水出來後，我染上了時不時暈倒的毛病。應舒也說不出為什麼，只讓我好生將養。

他總是隔三岔五地出遠門，我問他去做什麼，他從不肯告訴我。

我央他帶上我，他也不肯。

我想，他多半是去尋他那故人了。他那故人，多半是他曾經的戀人。

這就說得通了。

這必定是個龍和龍的愛情故事。約莫是應舒犯了什麼錯，譬如出軌出櫃一類的，他那戀人生氣了便走了。應舒這時候才發覺她才是自己的真愛，可惜悔之晚矣，口口聲聲「她是世間唯一的龍」也無濟於事。

我看啊，她不是世間唯一的龍，該是應舒心中唯一的龍才對。

所以我從來沒有告訴過應舒，我喜歡他。從他撈我出來的那一天就喜歡。

他心裡有條忘不了的龍，而我只是條鯉魚。

那麼，不說也罷，如今我能時時同他一處，就已經很好了。

應舒又一次出了遠門，這次比往常走得更久些。我在葡萄架下等了他三個月，他才回來。

回來時，身上隱約有血的味道。

應舒幾乎每次回來時都會受傷，這三百年里，我將為他料理傷口的手法練得無比純熟。

這次，還沒等我問他傷在了哪裡，他就一把抓住了我。

我不明所以，「怎麼了？」

「走，跟我去龍門。」

「去做什麼？」

「去助你化龍。」他定定地看著我，「紅黛，你想化龍的吧？」

4

我想化龍。

不是因為貪圖龍與天地同壽，也不為龍的神通廣大、來去自由，。

只因為只有化了龍，才有資格跟他站在一起。

只有化了龍，擺脫妖的身份，我才有勇氣向他吐露心聲。

只有化了龍，我才有可能代替他心裡的那個她。

所以，應舒提出要帶我去龍門時，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龍騰三萬里。不過片刻，我們就到了龍門。

龍門並不真的是個門，而是兩座神山之間的天塹。上有五彩霞斕，下是雲海煞氣。

由此岸蓄力而躍，躍得過，便飛天成龍；躍不過，便墜入無底雲海，神魂俱散。

世人常說鯉魚躍龍門的，卻沒有人提起躍龍門的兇險。

鯉魚一族，雖有躍龍門而化龍的機緣，但成功的只不過萬之一二。

然而，此刻我站在龍門下卻並不害怕，因為有他在我身旁。

我抬頭看龍門霞光，手中結出一個藍色陣法，正要蓄力，卻聽得應舒的聲音緩緩響起——

「紅黛，你從前總問我故人是誰，今天我告訴你，好不好？」

5

「一千三百年前，我是一尾鯉魚，愛上了一條龍。那時龍族凋零，她是世上最後一條龍。我和她相守了八百年。可是妖的壽數不過千年，第八百年上，我生出了化龍的念頭。

「我想化龍，想成為她的同類，想有足夠長的壽命跟她相守。可鯉魚躍龍門，萬死一生，我怕她擔心，便瞞著她來到這龍門。

「我失敗了，那一刻我想，還好她不知道我來了，還好她沒看見我神魂消散的模樣。可就在我落入萬丈雲海的前一刻，她來了。

「她以身為屏障，給我助力幫我躍起。我飛天化龍時，看見的場景便是她無力下墜的模樣。我拼盡全力撲下去，也只抓住了她一魂一魄。

「可我只將她一魂一魄結為實體送出龍門便力竭。後來，我四處尋訪她和她散落的魂魄。五百年了，今日，終於集齊了。」

我尚在震驚中，只見應舒指尖亮起白色光芒，指向我眉心，「紅黛，你終於要回來了。」

有什麼東西從他指尖入我眉心，腦中一時激蕩，混亂不堪，我驀地流下淚來。

6

失去的魂魄攜千年前的記憶呼嘯而來。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我是紅黛，是千年前世間唯一的龍。

我就是應舒的戀人。

待魂魄完全歸位，我發覺自己已經躍在龍門之上。

而翻騰的雲海中，有一條赤金的龍盤桓在其中。

他正散盡靈力，還我龍身。

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變小，直至變回鯉魚的樣子。

我長嘯一聲，想要衝下去去拉他，卻被他最後一股力量挾裹著送到了龍門彼岸。

他傳音給我，「我壽數早該盡了，紅黛，莫再念我，莫再有執念。」

這就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剛剛找回的記憶和剛剛憶起的戀人，以這樣無法挽回的方式把我丟在這裡。

我垂目，千里雲海煞氣，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縱使我此刻尋回龍身，再次壽與天齊，又與我在弱水河底時有什麼兩樣？

在弱水河中，我不記得他。而今我記起他，卻再也尋不到他。

我掩面痛哭，龍門也下起了雨。

龍哭，天地同悲。

7

我在龍門徘徊長泣三十三日。忽地想起族中一個上古傳說。

那傳說說的是，龍可以逆鱗向天許願，為魂飛魄散之人強求一世來生。

沒有人知道真假，因一條龍若失了逆鱗，便失了性命。逆鱗，就是龍的性命攸關所在。

從未有人試過，電光火石間，我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用盡全力，以前掌拔出逆鱗。

金色的血噴涌而出，難以忍受的痛讓我渾身顫抖。

我捧起染血逆鱗，向上天虔誠許願：「紅黛以世間最後一條龍的身份向上蒼祈求，求我和應舒的一世來生。」

我強撐著失血的身軀，反覆念著這個卑微的願望。

眼前有一團紅光亮起，逐漸將我包裹在內。

光芒乍亮，我捂住雙眼。

8

我又變回了鯉魚。

在凡世一個不知名湖的中，和我的應舒在一起。

應舒看看我，又看看自己，游過來用尾巴蹭了蹭我，卻不說話。

我知道他在自責，怪自己連累我。應舒覺得如果一開始就沒有招惹我，那我如今還是天地間自在瀟洒的龍。

可我卻不這麼想。

我回蹭了蹭他，道：「應舒，我本就是天地間最後的龍。如果再失去你，億萬年的壽命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繼續逗他，「我做魚時要養貓，做龍時要化魚。往後的後輩再提起我，都會嘆一句『好個性的龍哇！』這樣多好啊！」

他終於笑出聲，吐出一串泡泡，親了我一口。（原題：《化魚》，作者：陸晚妝。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